? ? ? ? “您的手怎么了？”Z23的頭向哈迪斯偏了偏，問。

? ? ? ? 將軍略帶詫異地歪頭看了看身邊的Z23小姑娘，插在衣兜里的左手抽了一抽。

? ? ? ? “沒大問題，”他微笑道，“讓人用聚態(tài)幽能給扎了個窟窿而已?！?/p>

? ? ? ? 說完他又立刻搶先一步，把Z23關(guān)切的質(zhì)問給堵了回去：“眼珠子挺尖啊丫頭，怎么看出來的？”

? ? ? ? Z23張了張嘴，但察覺到哈迪斯的意思后也只好輕嘆一聲，順了他老人家的話頭：“我是知道您沒有慣用手的，但自從見到您就沒看您拿出過左手……”

? ? ? ? 哈迪斯這里是有所隱瞞，塞壬代行者那絕命一擊確實刁鉆無比，但他要真決心躲開的話自有方法可保無傷。將軍大人既非M也不是會犧牲胳膊成全敵人面子的慈善家，他是把代表了這個等級塞壬的最強幽能約束當(dāng)成了樣本，而樣本……自然是需要試驗來處理的。

? ? ? ? “不用太在意，半能量體生物可比你想的皮實多了?！惫纤购呛切χf，“倒是你，一直板著臉，除了我的胳膊之外在想什么呢？”

? ? ? ? Z23看了看哈迪斯的眼睛，猶豫再三，終于回答：“我們知道代行者很強，但想不到竟然能夠和您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力對抗，以后如果遭遇的話一定要更謹(jǐn)慎評估威脅……唔！”

? ? ? ? Z23嗯哼一聲，因為某人的大手正狠揉她那一頭漂亮的金毛。

? ? ? ? “又在瞎擔(dān)心了，又在瞎擔(dān)心了，”哈迪斯臉上掛著笑，下手卻一點也不吝嗇分量，矮他兩頭的小姑娘被晃得東倒西歪，“放松點，世界沒你想的那么糟。分內(nèi)事管好，這種事自會有該操心的人去操心的?！?/p>

? ? ? ? Z23手忙腳亂地掙脫那只在頭頂作威作福的大手，遠(yuǎn)遠(yuǎn)跑開后通紅了臉使勁瞪哈迪斯：“長——官！您怎么總·是把人當(dāng)小孩子??！真是的！頭發(fā)都弄亂了啊！”

? ? ? ? 哈迪斯樂呵呵地招呼Z23過來：“不該考慮的就痛快放過去，這可是小孩兒都懂的道理。過來，”他把兩只手都插進(jìn)衣兜，“這下總行了吧？”

? ? ? ? Z23兩步一停蹭過來，狠狠在頭頂扣上貝雷帽：“哼……”

? ? ? ? “哦對了，”哈迪斯笑意未盡，在Z23警覺的目光中掏出右手，抬起到眼前慢慢伸直，“給你看個有意思的?！?/p>

? ? ? ? 一方淡藍(lán)色的水樣屏隨動作展開于指尖，無可辨別的文字與代碼在其上滾動著，以讓人炫目的速度奔流而過。哈迪斯拍了拍Z23的肩膀，隨后在屏幕上輕輕一點。

? ? ? ? “可別嚇著了。”

? ? ? ? 話音展翼飛揚，把Z23的目光剎那間帶至遠(yuǎn)空?；煦缫黄暮诎瞪n穹突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錯綜復(fù)雜的明光細(xì)線，縱橫有序?qū)⑦B綿不知幾千里的遼遠(yuǎn)空間分割如層層棋盤；腳下的模塊建筑外壁仿佛也受其影響，從墻板深處傳出越來越強烈的震動，一只有力的臂膀很紳士地攙住了踉踉蹌蹌的Z23小姐。

? ? ? ? “這是要怎么了?。俊盳23在越來越大的震撼轟鳴中扯著嗓子喊道，“房頂要塌了嗎？”

? ? ? ? 哈迪斯此時的笑容在Z23眼里宛若精神病發(fā)：“你就等著瞧吧！”

? ? ? ? 房頂塌沒塌我們不知道，但“房子”確實是塌了——維度坍縮。

? ? ? ? 散發(fā)著光芒的線條開始旋轉(zhuǎn)，紛雜錯亂恍如漫天星座，無數(shù)成框架構(gòu)造的規(guī)整幾何體開始向整片空間的正中央盤旋著皺縮。剎那間Z23似乎窺得些許真理：萬花筒。

? ? ? ? 整片空間像是裝滿了水卻被拔掉了塞子的浴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折疊、收縮著；散布于各處的建筑碎塊也隨之被成片抹去，有些甚至連絲毫曾存在過的痕跡都沒能留下。Z23大張著嘴看著這開天辟地般的宏大一幕，響徹耳邊的轟鳴讓她不自覺地抱緊了懷里的胳膊。就在面前進(jìn)行著的斗轉(zhuǎn)星移依然繼續(xù)，帶著隆隆的雄渾和聲壓迫著她的神經(jīng)，哈迪斯放大了嗓音試圖讓她聽清，不過收效甚微：“……偽高維度建造，很取巧的做法……把一小塊空間在高維上的無限次拓?fù)湔归_在低維，甚至連實際的物質(zhì)也能……為中央計算機減輕很多維護(hù)壓力……吃糖嗎？”

? ? ? ? Z23恨不得把耳朵堵死。

? ? ? ? 曾經(jīng)不見邊際的遼闊空間變得宛如斗室，天旋地轉(zhuǎn)在令人窒息的距離轟然止息。哈迪斯平和淡定的導(dǎo)覽語在最后一刻終于清晰了起來：“……多余的空間在某種意義上屬于虛擬，很容易被釜底抽薪消除掉。而首先我不需要這么多富余空間。其次維持這種不穩(wěn)定狀態(tài)也會威脅到主權(quán)裝置的安全，所以——如你所見?！?/p>

? ? ? ? Z23：“嗯?！?/p>

? ? ? ? 哈迪斯想把胳膊抽出來，但兩次嘗試均失敗。

? ? ? ? “……吃糖嗎？”他眨眨眼，問。

? ? ? ? Z23又是愣愣地“嗯”了一聲，眼光發(fā)直，松開了緊抓哈迪斯衣袖的小手。她接過哈迪斯遞來的棒棒糖，但看到這丫頭顫顫巍巍的樣子哈迪斯又給拿了回來，幾下剝開糖紙塞進(jìn)她的嘴里。

? ? ? ? 姑娘啥也沒說就站在一邊默默吸溜糖果去，哈迪斯也不再多啰嗦。早年的奧林匹斯人中流傳著這么一句話：“塔爾塔羅斯大公降臨而奇跡隕落?！?，跟在他身邊免不了多見些大場面，趁早練出顆結(jié)實的心臟來總是會有用的。

?

? ? ? ? 觀察者瑟菲·德·塞伊梅洛瓦大步走進(jìn)通世眼大廳，鋼門在身后無聲關(guān)閉，隔斷了隨她同行的陰冷濕氣。圍坐在大廳中央圓桌旁的六人正靜靜注視著她的到來。

? ? ? ? 她走近圓桌，但并未落座。位置在她旁邊的凈化者瑞妮·德·塞伊梅洛瓦沖她擠了擠眼，但也沒有得到理會。

? ? ? ? 她左右掃視一圈，目光和身上纏掛的冰凌一樣陰沉，看到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發(fā)言。

? ? ? ? “我剛從維達(dá)三號基地的映射原址回來，”她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深刻，“整座監(jiān)聽基地徹底消失了，駐守基地的代行者和管家AI也完全失聯(lián)。但就我觀測到的跡象來看，基地更有可能被俘而不是被毀。我們的新鄰居似乎不喜歡被人跟拍的感覺。”

? ? ? ? 一襲白衣，端坐上首的織夢者一字不落地聽完，轉(zhuǎn)向旁邊的仲裁者恩普雷斯。

? ? ? ? “看來我們損失了一臺‘決心’級?！眰€子不高的小女孩用與外表嚴(yán)重不符的淡漠語氣說道，她敲了敲對她而言有些高聳的桌面，“作為仲裁機關(guān)的首領(lǐng)，你來給我們說明這份犧牲意味著什么，以及目前最可靠的推測?！?/p>

? ? ? ? 大概是塞壬中唯一擁有女王般凜然氣質(zhì)的恩普雷斯聽聞命令，不落優(yōu)雅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拘于保守了。首先，代行者單位的建造指標(biāo)等同于樞紐節(jié)點，而‘決心’級的戰(zhàn)斗邏輯庫更是師從棄誓者的，在擁有標(biāo)準(zhǔn)基地級算力支援的情況下，‘決心’的戰(zhàn)斗能力將無限接近于我們這些首領(lǐng)。也就是說，如果那股抹掉了整座基地的力量沖進(jìn)‘第一閃光’號，除了小零和我之外，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沒法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占到好處。”

? ? ? ? “別叫我小零……”織夢者呆了一下，小聲喃喃道。

? ? ? ? 恩普雷斯笑著向織夢者欠了欠身，轉(zhuǎn)頭繼續(xù)：“當(dāng)然，這是最悲觀的推測。根據(jù)瑟菲的看法，我更傾向于敵人是先一步摧毀了基地的算力支援，才能擊敗我們的代行者單位。畢竟即使是參考第一次遭遇時的觀測數(shù)據(jù)，‘黑幕’能夠擁有這樣的戰(zhàn)斗能力也過于危言聳聽了，不是么？”

? ? ? ? 觀察者瑟菲在獲得許可后補充道：“我同意這個觀點，那臺代行者從始至終沒能發(fā)送出求救信號，甚至連安保度最高的黑匣子都沒能上傳成功?！谀弧耆钄嗔嘶氐木W(wǎng)絡(luò)鏈接，他恐怕是希望完整奪取一座亞空間。如果不是代行者在最后把加密協(xié)議熔毀進(jìn)了元指令池，現(xiàn)在恐怕就會有一個被策反的監(jiān)控基地被接入我們的網(wǎng)絡(luò)了。”

? ? ? ? 織夢者點了點頭：“我們的信息作戰(zhàn)能力停步太久了，這次事件將是我們的警鐘。”

? ? ? ? 凈化者瑞妮·德·塞伊梅洛瓦齜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腰：“要是棄誓肯出來就好了，殺上家門拉出來互拼一頓砍刀，那不就什么都明白……”

? ? ? ? 瑟菲桌子底下的腳跟狠狠落在瑞妮的腳背上。

? ? ? ? 瑞妮嗓子眼里擠出老鼠叫似的長聲，吐著信子趴窩了。

? ? ? ? 大家看到全場最大的不可控因素倒下，紛紛暗地里拍手稱快的同時決定繼續(xù)會議。

? ? ? ? 恩普雷斯輕輕拍了拍手：“所以……”

? ? ? ? 大門傳來哐啷一聲巨響，發(fā)出金屬扭曲的痛苦呻吟顫顫巍巍地拉開。噪音把恩普雷斯試圖延續(xù)的話頭打得無影無蹤，六號人十二只眼睛無比驚悚地看著大門后黑洞洞的走廊。

? ? ? ? 棄誓者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全身披掛著古希臘樣式的頭盔和鎧甲；足夠遮擋半身的圓盾套在左臂，鋼鑄長槍扛于右肩冷光森然。大門吭吭哧哧地行駛著，最終斷氣似的停在了半途。顯然某人嫌它開得太慢，伸手為其加力卻不料徹底終結(jié)了它的機械結(jié)構(gòu)。

? ? ? ? “棄誓者凱爾裴冬·德·塞伊梅洛瓦，請求迎擊來犯之?dāng)?。?/p>

? ? ? ? 空氣陷入尷尬的沉寂達(dá)相當(dāng)一段時間，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織夢者左右一掃確認(rèn)沒人在注意自己，小心翼翼地又坐回位置：“呃……不，凱爾你先冷靜一下，對‘黑幕’的最終方針和實力預(yù)估還都在探討，至少等到最終定論……”

? ? ? ? “那算了。”凱爾裴冬決然打斷道，“再見?！?/p>

? ? ? ? 話音剛落，她已轉(zhuǎn)過了身，消失在走廊漆黑的陰影中了。

? ? ? ? 兩扇鋼門吱吱嘎嘎地拖動著，最終維持在一個剛好過不去人的狀態(tài)，徹底卡死了。

? ? ? ? 瑟菲抹了把亮晶晶的額頭，大為緊張地拍了拍胸口：“嚇?biāo)牢伊?，剛才！她可就站在我身后??！?/p>

? ? ? ? 瑞妮歪著頭正不知道在想啥，此時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們說……他是怎么知道基地存在的？”

? ? ? ? 最讓壬震驚的是——她們竟然真讓這句話給問住了……

（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