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陜西長安灃西新發(fā)現(xiàn)的兩件銅鼎

張長壽

1982年1月，在陜西長安縣洋西公社新旺村大隊村南的斷崖上發(fā)現(xiàn)一個銅器窖藏坑，坑內(nèi)有二件銅鼎，一大一小,出土?xí)r，小鼎置于大鼎腹內(nèi)，大鼎倒扣在窖穴中。這個窖藏坑挖在一個西周晚期的灰坑中，可以確定這兩件銅鼎是在西周晚期時埋入的。

大鼎（圖版肆，1）為圓口深腹，雙耳為綢索狀立于口上，三足上端稍粗下端略細(xì)，一足稍有殘損?？谘叵掠幸恢荀茵嫾y，分為六組，三足上部為獸面紋，其下有二道弦紋。器通耳高74、口徑55厘米。重54公斤。器壁上有二行銘文,凡七字（圖一，1）。

父乙寶？

銘文末一字已磨滅不清，但仍依稀可辨。此字在金文中都作鼎（或鬲）下有火之形，而鼎中所實之物略有不同。有從匕從束，如木工冊乍妣戊鼎（《三代》3-8-8）、戍嗣子鼎（《考古學(xué)報》I960年1期）、芙方鼎（《考古》1974年6期）;有從匕從量，如污乍文父丁鼎（《三代》3?14?6）、乃孫乍且己鼎（《三代》3?21-3）、堇鼎（《中國古青銅器選》25）和本器;有從匕從量從米，如亞舲龔母辛鬲（《三代》5-30?3）;還有從齊，如亞頁戍國鼎（《三代》4?7?2）。

關(guān)于此字的考釋，吳大激釋為鼎字象形④。孫詒讓釋為鬻之異文，或從食作鯨②，后人多從孫說。郭沫若先釋亞餘龔母辛鬲之同是篇字之異而同讀為糧。蓋龔被每子納之以糧，故作器以祀其母也”⑥。迨戍嗣子鼎發(fā)現(xiàn)后，又釋該器之字為鼎，以為“鼎字頗奇特，在象形文鼎字之外,上從匕、束，下從火。束殆表示鼎實,用匕以取之。此種繁文,如不在鼎銘中發(fā)現(xiàn)，必將以為另一字，而不可復(fù)識也”④。

此字在銘文中都為“乍某某婁”、“乍某某寶羨”、“乍某某溥婁"、"乍某某寶隨意"、“乍某某宗寶諧雲(yún)”，無疑應(yīng)作器名解。亞餘龔母辛鬲的"龔入1于每子"，應(yīng)是龔納廣器于每子，因而作器，蓋謂納鼎也。

除亞舲龔母辛鬲外，其它自銘為龍者共八器，均為鼎形器，其中有圖象可査的凡六器，方鼎一，圓鼎五，而五件圓鼎的器形都和西周初年的大盂鼎相似國。這類鼎的器形都比較大，戍嗣子鼎通高48、斐方鼎通高52、堇麴通高62、本器通高74、汚乍文父丁鼎（《通考》圖版22）通高81.6、而乃孫乍且己鼎（《故圖》下上17）通高達(dá)81.8厘米。可見，雲(yún)、賣、震逐均應(yīng)釋為鼎，而且或以為有此類字者均為殷代晚期器⑥，琉璃河發(fā)現(xiàn)的堇鼎以及這次新旺村的發(fā)現(xiàn)，都表明這種鼎的年代確是可以晚到西周初期的。

銘文首二字是一種復(fù)合的族徽銘記。通常是后一字在前，如本器那樣字序顛倒的很少。關(guān)于這二字的釋文，歷來眾說紛紜。前一字唐蘭以為乃蜥蜴之象形，釋作哭⑦?；蛞詾椤吧w象節(jié)足動物之形"⑥。第二字舊釋舉、冉，或釋作貴,讀為賽，謂土籠也，為共工氏之族徽成。以上諸說，均度征信。

有這種復(fù)合族徽的銅器，包括發(fā)掘品和傳世品，共十一器，其中有圖象可査者凡七器,茲列舉如次。

1.父乙鼎《三代》2?37,8（圖一，4）

2.乍父乙鼎本器

3.父丁鬲《三代》5?14?6（圖一，8）;

4.乍父乙毀《三代》7?15?2（圖一10）

5.遍乍父乙殻《三代》6?47?1（圖一，3）;《西清》13?36

6.遍乍父乙尊《三代》11-32-3（圖一，2）;《故圖》下上114

7.父丁鹵《文物》1964年7期;上海博物館收藏，缺蓋（圖一，6）

8.父丁鹵《考古學(xué)報》1980年4期，陜西長安洋西張家坡西周墓葬出土（圖一，7）

9.父乙解《三代》14-50-9（圖一，5）；《小?！??80?3為全形拓

10.父丙孵《小?！??90?4（圖一，11）

11?父丁牌⑩《三代》14?51?4（圖一，9）

以上各器銘文大都很簡略,除復(fù)合族徽外，僅有父某或作父某寶彝三二個字。其中一毀一

黑，銘文略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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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史（使）遺吏（事）又（右）

泉，用乍父乙寶

博彝。何槊。

尊的銘文為：

公易退貝，對

公休。用乍父乙

寶隧彝。輯凍。

這兩件器均是退一人所作。據(jù)圖象，殻為侈口，雙耳有珥，口下飾夔紋，中央有獸面凸飾，腹部為斜方格乳釘紋，圏足上也飾夔紋（圖二，6）。尊為侈口鼓腹，周體有四條扉稜，飾獸面紋、夔紋和蕉葉紋（圖二，2）。臬,或釋為息，以為即息國之族?。傳世有泉伯有，銘為“隹王八月，泉白易貝于姜。用乍父乙寶隧彝”（《三代》13?36?4;《頌續(xù)》52）O由器形、紋飾、銘文考察，可以確認(rèn)這一殷一尊是西周早期器。

父丁鬲為分襠款足,雙耳立于口沿，通體無紋飾（圖二，5）。容庚認(rèn)為其年代約在商代,似失之過早。父乙鮮腹飾獸面紋（圖二，3） ,這種解是西周早期常見的器形。

在這群銅器中，最重要的是1967年張家坡西周墓中出土的父丁百和這次發(fā)現(xiàn)的父乙鼎。它們都是發(fā)掘品，不僅有明確的出土地點、地層關(guān)系，而且有共存的器物，因此，對于探討這群銅器有重要意義。父丁囪（圖二,4） 為橢圓形，鼓腹，圈足，腹兩側(cè)有環(huán)形耳，連以綢索狀提梁，蓋頂有尖錐形紐。器口下有一周夔紋，中央有獸面凸飾，上下夾以聯(lián)珠紋，蓋上也有一周夔紋。此囪出于一座西周早期的墓葬中，同出的有鼎、殷、瓠、爵、尊（有"輯父辛”銘文）等一套銅禮器和陶鬲等。張該族之重器一直保存到西周晚期才因某種原因而埋入地下。

上海博物館收藏的父丁囪，銘文和張家坡所出的完全相同。此鹵花紋瑰麗，口下及圏足飾一周長尾鳥紋，腹飾大鳥紋及直棱紋，周身有四條扉棱，通高37.9厘米（圖二，1）。關(guān)于這件面的年代,或以為是商器，而過去之所以把這種形制的鹵斷為西周早期是由于受到校禁一組銅器的影響??，F(xiàn)在，由于張家坡和新旺村的發(fā)現(xiàn)，可以證明具有這種復(fù)合族徽的銅器大都是西周早期的，而上海博物館所藏的父丁百以及同類的校禁中的鹵之?dāng)酁槲髦茉缙?，原本是不錯的。

在傳世銅器中還有另一種復(fù)合族徽銘記，作何爰狀，由于它和上述復(fù)合族徽輯菁很相似而常被誤認(rèn)為是同一種族徽。其實，兩者的不同是很明顯的，即前者缺少一對強壯的前肢，它們各自所象形的動物也不會是相同的。有這種復(fù)合族徽的傳世銅器約有十件，其中有圖象可査的有鼎（《美掠》A35）、鼎（《雙劍古》1?1）、鹵（《攀古》2?19）、囪（《泉屋》72）、方彝（《猷氏》19）。從這幾件銅器的器形來說，大都是殷代晚期的。因此，可以推測在兩種復(fù)合族徽相似的銅器中，這一種的年代略早。

新旺村窖藏的另一件鼎比較小，通高32、口徑32厘米。重7.5公斤。器敞口，雙耳立于口上，圓腹，圜底，三足為歸狀?？谙嘛椧恢艽笮∠嚅g的環(huán)帶紋，其下更有一道弦紋（圖版肆，2）。銘文在器壁，僅“冊傷”兩字（圖三，l）。從器形而論，它較大鼎為晚,大約是西周中晚期的遺物。

或橫書，略無區(qū)別。按此字之象形或即表示該族所司之職守。傳世銅器中有此種族徽的計七件，其中鼎（《三代》2-4-4;《貞圖》上6）、廠（《三代》5?2-3;《通考》圖版178）、規(guī)（《美掠》A486）、蠶（《三代》14?4?4;?故圖》下上173）、壺蓋（《三代》12?3?2;《西清》8?17）有圖象可査。這幾件器有的年代較早，如MS,容庚斷為商器，也有年代較晚的，如鼎，與新旺村所出的小鼎形制、.紋飾都相同，也是西周中晚期的遺物。

'冊員也是一種復(fù)合族徽，大概是由詢族中之受命為作冊者分衍出來的。傳世的冊鏡銅器有尊（《三代》11?29?3）、?。ā度?7?28-1）和晅（《圖釋》121）。前二器彝"（圖三，2、3）,但二器均無圖象。匯是陜西省博物館1952年收藏的。器形前有流，后有螭首鎏,四足。口部一周重環(huán)紋，腹為瓦紋（圖二,7）。銘冊員二字，在腹底（圖三,4）o通高17、通長32厘米。此匯和這次發(fā)現(xiàn)的小鼎銘文相同，器形風(fēng)格和紋飾也完全一致，顯然是同時的器物。這件匯的出土地

灃西一帶曾經(jīng)多次發(fā)現(xiàn)過西周窖藏銅器，而新旺村就是出土銅器比較集中的地點之一。據(jù)傳，解放前就曾不斷有所發(fā)現(xiàn)，但均已流散，而村中長老至今猶能言之。近年來的發(fā)現(xiàn)有以下諸起。1967年，在村西北發(fā)現(xiàn)一個窖藏，出土一盂一匾，出土?xí)r，銅盂倒置，便在盂內(nèi)。盂有長篇銘文，器歸陜西省博物館甲。1973年，在村北又發(fā)現(xiàn)一處窖藏，出一鼎一盂，兩器器形很大，花紋精細(xì)，唯無銘文。出土?xí)r，盂在鼎內(nèi)，兩器均倒置，器歸西安市文管會?。1979年2月，又發(fā)現(xiàn)一處窖藏，出土三鼎一壺，器歸西安市文管會。1980年冬，又在村南的W?崖上發(fā)現(xiàn)銅鐘一件。而這次發(fā)現(xiàn)的窖藏則在銅鐘的西南不及百米處。圍繞新旺村發(fā)現(xiàn)這么多的銅器窖藏，這個情況值得重視，對于探索豐京遺址的中心地區(qū)也是一個重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