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潘多拉之舌(4. Pandora"s Speech)
當(dāng)瑞瑞坐在命輪三號(hào)的桌邊,時(shí)間遠(yuǎn)逝不再,聆聽暮光口中那數(shù)不清的美妙故事,暢游在無盡的驚喜之中。過去的幾個(gè)小時(shí)里,她的世界唯有自己與薰衣草色的雌駒,以及兩馬面前可口的熱巧克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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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啜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飲品,聽著暮光講述,將近一個(gè)世紀(jì)之中,每到夢(mèng)魘夜(Nightmare Night),是暮光與露娜兩位公主共同擔(dān)任主持,帶領(lǐng)小馬鎮(zhèn)的學(xué)生們到兩姐妹城堡(The Castle of the Two Sisters)游覽。不出所料,暮光負(fù)責(zé)向?qū)W生們分享知識(shí),而露娜負(fù)責(zé)…制造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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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夢(mèng)魘之月’(Nightmare Moon)出現(xiàn)了,我們就都到花園里去,一邊烤棉花糖,一邊講故事?!蹦汗饨又f道,懶懶地?cái)囍锏臒崆?,“關(guān)于該講哪個(gè)故事,孩子們爭(zhēng)執(zhí)不下,忽然其中一只小雌駒就問我能不能講‘紫月之夜’的故事?!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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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可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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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問,是不是真的能把月亮涂成紫色,我就告訴她,如果有足夠的魔力,用特定的法術(shù),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的。然后嘛,五只小小馬就圍著我,‘拜托’我把月亮變成紫的。我當(dāng)然是拒絕啦,且不說我都不一定有那么多的魔力,本來也不能隨便給月亮涂色嘛??墒牵麄円恢鼻笪?,甚至連露娜公主都想讓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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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睜大眼睛?!鞍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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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我本來只是想證明給他們看,這種事根本做不到的,我就想到了當(dāng)時(shí)剛用過的一個(gè)涂色魔法,對(duì)著月亮放了出來…”她閉上了嘴,臉上露出調(diào)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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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將一只蹄子捂在嘴上,搖了搖頭?!澳耗海悴粫?huì)真的…”她看向暮光,臉上既興奮又害怕,“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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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角獸傻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敖Y(jié)果證明,月亮真的能涂成紫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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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靠在卡座的靠背上,用蹄子捂著臉,一陣陣地笑著。“暮暮,我真不信,這肯定是你編的吧?!彼畔绿阕?,仍在笑著,“真是的,塞雷絲緹雅肯定要?dú)獾妹盁熇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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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搖搖頭。“她在睡覺,什么都不知道。但露娜嘛…我差點(diǎn)以為她要宰了我呢。”她搖了搖蹄子,輕輕笑道,“唉,瑞瑞,情況可嚴(yán)重了。我們還沒法把月亮變回去,因?yàn)槟莻€(gè)法術(shù)的原理和油漆一樣,必須晾干了才能重新涂色。后來有個(gè)孩子提議我們可以用超大的白布把月亮蓋住——”她以蹄捂嘴,笑出了聲,“——然后我就真的跑到城堡里去,到處找床單想要縫到一起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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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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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靠回椅背上?!霸偃缓笕捉z緹雅也知道了,然而我們整整等了一天才能把月亮變回去。她倒沒有很不高興,但小馬們…”她閉上眼,皺了皺眉,“之后的幾個(gè)星期,我和露娜到處為自己惹出的亂子公開道歉,而且月亮還得我自己涂回白色。不過,那之后的夢(mèng)魘夜才叫精彩呢?!彼龑⑶巴惹旁谧烂嫔?,搖搖頭,“整整兩個(gè)世紀(jì),我每年都能收到信,求我給月亮換個(gè)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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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忍不住露出微笑。這一切就像是親眼見證暮光不同的一面,她太喜歡這些故事了。瑞瑞將下巴靠在蹄子上,嘆了口氣,愉快地望著暮光。就算要她永遠(yuǎn)坐在這張桌邊,聽暮光講一輩子的故事,她也不會(huì)覺得無聊了。天知道我有多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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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注意到瑞瑞的凝視?!霸趺蠢??”她弱弱地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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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呢?!比鹑鸹卮?,笑得更傻了,“你一點(diǎn)沒變,卻又全然不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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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的臉頰泛起紅暈。“是往好的方向改的?!彼f。瑞瑞能聽出她聲音里的遲疑,而暮光也隨即像是要強(qiáng)調(diào)這一點(diǎn)似地加了一句:“對(d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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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了。”她伸出一只蹄子,放在暮光交叉的前腿上。此刻她不再懷疑,面前的暮光與幾個(gè)世紀(jì)前并無不同,她那大大的笑臉,仍能竊走瑞瑞的鼻息,她那笨笨的樣子,早已竊走瑞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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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她就更難接受暮光的生命中不再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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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再向暮光討要故事,服務(wù)員卻帶著賬單到了桌邊。瑞瑞這才發(fā)覺,自己與暮光已經(jīng)聊了將近四個(gè)小時(shí),就付過賬單,與暮光走出了咖啡館。走出店外,暮光就地坐下,讀起了瑞瑞借給她的游客指南,尋找著接下來的去處。瑞瑞并不喜歡坐在馬行道上,但借用暮光溫暖的身體抵御風(fēng)寒,感覺是個(gè)不錯(cuò)的選擇。她小心地在暮光身邊坐下,靠在她的身上。冰涼的空氣與溫暖的身體讓她忍不住打了個(gè)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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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的身體緊繃起來,瑞瑞擔(dān)心自己可能做得有些過火,但下一刻她的憂慮就煙消云散——一只翅膀摟住了她的身體,完美地遮擋了冷風(fēng),感覺舒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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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從指南書上移開視線。“冷嗎?”她問,將獨(dú)角獸摟緊了些。瑞瑞注意到,暮光的臉紅極了,忍不住沉醉于天角獸羞澀的模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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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有點(diǎn),但現(xiàn)在一點(diǎn)也不冷了?!甭牭剿幕卮?,暮光的臉上露出了小小的微笑——她的胸口也不由得暖和起來。如果身邊的不是來自未來的暮光,五秒之前她的熱吻就該讓暮光缺氧了。這么說來…“暮暮,還有一個(gè)‘第一次’我們沒做,猜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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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挑了挑眉?!笆裁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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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側(cè)過臉,親吻她的嘴唇?!斑@個(gè)呀?!彼葦睾笞啵粗汗饽康煽诖舻臉幼?,輕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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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幾秒,暮光才反應(yīng)過來?!澳?、你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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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比鹑痖W了閃睫毛,“還想再來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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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她驚得抬高了聲音,鼻梁都變成了粉色,“我已經(jīng)很老了!老得都?jí)虍?dāng)你的曾曾曾曾祖母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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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能說明你駐顏有術(sh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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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是,想想另一個(gè)我!”暮光提醒她,“這不算是背叛我——呃,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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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瑞瑞皺起眉頭,“那你是不喜歡和我親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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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被這樣的問題驚呆了,連忙搖搖頭,用翅膀?qū)⑷鹑饟Ьo了一點(diǎn)。“什么嘛?我當(dāng)然喜歡和你親親了!”她反駁完才意識(shí)到自己都說了些什么,臉上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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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瑞瑞又測(cè)過連,讓自己的嘴唇與慌慌張張的天角獸靠得很近,“等她像你這么老的時(shí)候,肯定就會(huì)原諒我了吧?”說完,她湊了上去,好好地享受了一個(gè)長(zhǎng)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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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放開暮光,天角獸眉頭微蹙,繼續(xù)讀起了指南書?!坝悬c(diǎn)說不清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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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特別想做的事嗎?”瑞瑞也看向指南書上的內(nèi)容,“你之前說過想去劇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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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個(gè),劇院嘛…”暮光停頓一下,用蹄子理了理鬃毛,“我來這邊之前沒想到自己會(huì)來馬哈頓,所以我——”她咳嗽一聲,“——錢不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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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若是平時(shí),瑞瑞肯定愿意幫暮光買張票,但她身上的錢也只夠一張門票。這樣下去可不行?!翱隙ㄟ€有別的方法?!彼哉Z,定在原地,搜腸刮肚地尋找著辦法?;蛟S,可以找位??停蚴锹?lián)系個(gè)朋友,用一單免費(fèi)定制換取幫助?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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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辦法啦!”她高聲宣布,即刻動(dòng)身,“跑一跑吧,到我的辦公室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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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等!”暮光起身跟在瑞瑞身后,盡力追上她的步伐,“去你的辦公室?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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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和暮暮去看《歌廄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Stable)的時(shí)候,我?guī)兔υO(shè)計(jì)了演出服裝,經(jīng)理送了我們免票通行證的,應(yīng)該還收在我的辦公桌里呢?!比鹑鸾忉尩?,回頭看了一眼暮光,露出笑容,“你有想看的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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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蹙起眉頭?!斑?,我本來先去看《歌廄魅影》的,但既然你已經(jīng)看過了,那我們就去看《紅風(fēng)車》(Scarlet Windmill)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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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的,再看一次魅影也可以。”瑞瑞在紅燈前停下,“上次我們是在包間里看的,而且——”她清了清嗓子,“——我們忙著做別的事,沒仔細(xì)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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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事?你在說什——啊?!蹦汗獾哪樣悬c(diǎn)紅,“我都忘了以前我們會(huì)干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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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劇院里做這種事確實(shí)也不怎么禮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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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點(diǎn)點(diǎn)頭?!皩?duì),還是別這么做了?!彼o接著補(bǔ)充了一句,“我是說你和另一個(gè)我——不是這個(gè)我,我沒有想和你這么做的意思,真的!當(dāng)然我也不是不愿意——也不對(duì),呃,就是,我不想做那件事,但不是因?yàn)槲也幌病彼]上嘴,直視前方,臉上紅得發(fā)亮,“我要閉嘴了,你就當(dāng)什么都沒聽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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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輕笑幾聲?!奥犚娛裁窗。H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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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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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光陰飛逝,瑞瑞在馬哈頓的產(chǎn)業(yè)逐漸做大,她每月往返于馬哈頓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終于有必要在這邊租個(gè)辦公室了。那時(shí)候她沒有多少資金,也堅(jiān)決拒絕用暮光的公主身份征用高檔寫字樓,也就只是在市區(qū)租了個(gè)小小的辦公室。比起她的精品店,辦公室簡(jiǎn)陋不堪,但畢竟山不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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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只有暮光送給她的寫字臺(tái),一支畫架,一張擺著縫紉機(jī)的小桌子,再加上一張中號(hào)的紅色沙發(fā),當(dāng)她熬夜工作之后,可供臨時(shí)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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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就好?!比鹑鹜崎_門,將暮光請(qǐng)入辦公室,摘下鞍包放在沙發(fā)上,又讓暮光隨便坐坐,等她尋找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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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暮光沒有坐下,而是看了一眼小桌上的相框?!叭鹑穑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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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瑞瑞忙著在抽屜里搜尋,含糊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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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cè)谶@邊待了整整一星期,就我們倆?”她將相框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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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了,親愛的?!比鹑鹄^續(xù)翻找著,“就是我一年前的時(shí)候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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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沉默了良久?!澳莻€(gè),我…”她躊躇片刻,“我一直覺得,你安排那次旅行,是因?yàn)槲易龅氖虑樽屇悴缓檬芰??!彼┱J(rèn)出的話終于吸住了瑞瑞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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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事情?”她放下了蹄頭的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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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嗎…那時(shí)候你工作很忙,我卻以為你是不想見我了?以為你想分蹄?”暮光解釋清楚,尷尬地笑了一聲,“你都不記得那些事了,果然是我小題大做了呢。”她看向瑞瑞,“對(duì)不起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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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暮暮為什么還記得那些可怕的日子?瑞瑞想到自己幼稚的舉動(dòng)在暮光的心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就覺得一陣想吐,整個(gè)世界都仿佛想讓她再后悔一點(diǎn)?!坝H愛的,別太往心里去,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說,竭盡全力不去想自己鞍包深處的分蹄宣言。她到底為什么會(huì)想著把這可惡的東西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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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行證不好找嗎?”暮光轉(zhuǎn)移了話題,真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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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確實(shí)?!比鹑疣止局?,在抽屜里找了一遍又一遍。一起去看歌劇的機(jī)會(huì)正在逐漸流逝?!罢娴膶?duì)不起,寶貝,我可能不小心收到別的地方去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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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搖搖頭,沒在意獨(dú)角獸的道歉?!皼]關(guān)系啦!馬哈頓這么大的城市,肯定有別的地方容得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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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瑞瑞想起來了,樓下某間辦公室里的雄駒是她在劇院認(rèn)識(shí)的朋友,正好在馬哈頓戲劇圈頗有頭臉。也許她能找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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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午餐時(shí)間已經(jīng)過了。為了能找到他,她趕緊關(guān)上抽屜,跑向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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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回來,親愛的!我樓下有個(gè)朋友可能可以幫忙?!彼贿吔忉?,一邊拉開門。或許因?yàn)樘^匆忙,她接著說出了一句會(huì)讓她后悔很久的話:“游客指南就在我包里,你可以再看看。要是這個(gè)朋友幫不上忙,我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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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門,抓起要是,而暮光將包飄起,打開包蓋,拿出來的卻是一疊紙張?!跋M€在辦公室吧?!比鹑疣止局?,關(guān)上了門,并沒注意到暮光閃閃讀起了以外找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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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門正好蓋住了暮光呼喊瑞瑞的聲音。她走下樓梯,一層,兩層,三層;右邊的房門,一間,兩間,三間,四間,五間;天角獸讀著,一頁(yè),兩頁(yè),三頁(yè),四頁(yè),五頁(yè),睜大了眼睛,身體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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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在門上敲了三下,等到門內(nèi)傳來應(yīng)答,她就打開門。天馬坐在辦公桌后,向她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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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啦?”他招呼她到桌前坐下,“我都不知道你到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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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演出間幕(Rift Show)!我來和可可見了一面,是《小馬國(guó)時(shí)裝》的春季新設(shè)計(jì),上次可能跟你說過的。”瑞瑞將門關(guān)上,“你呢?近來演藝事業(y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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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得很,演出排到爆滿,好的服裝設(shè)計(jì)師又太少,有時(shí)候我真希望你住在馬哈頓呢,小可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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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我暫時(shí)沒有離開小馬鎮(zhèn)的計(jì)劃,間幕?!比鹑鹦χ谒麑?duì)面落座,“我的生意大頭就在小馬鎮(zhèn),更不用說還有我的家馬,朋友,以及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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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然也,公主殿下是也?!彼f著劣質(zhì)的古文,清了清嗓子,又露出笑容,“那么,有何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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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能否從你這里借用兩張劇院通行證?暮暮和我一起來了,算是…呃,計(jì)劃之外,而我上次購(gòu)物恐怕有些揮霍過度了?!比鹑鹫f著,露出最為迷馬的笑容,“當(dāng)然,下星期我會(huì)把票錢還給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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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拉開抽屜,找了一陣子,很快拿出兩張劇票,在桌上滑給瑞瑞?!八阄艺?qǐng)的吧,小可愛。塞雷絲緹雅在上,上個(gè)月多虧了你,我們才沒橫遭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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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興奮地叫了一聲,收起門票?!岸嘀x,親愛的!”她站起身來,“那,下周之前,我都不來打擾你了。下次請(qǐng)你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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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幕點(diǎn)點(diǎn)頭,從抽屜里取出一疊紙?!澳呛冒?,瑞瑞。終局定格(Photo Finish)上周在時(shí)裝秀上的發(fā)言挺不錯(cuò)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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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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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兩個(gè)字,瑞瑞便想起自己讓暮光打開的鞍包里,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她的臉上頓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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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一個(gè)字也沒說,倉(cāng)皇告別了間幕,沖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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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跑上樓梯,一層,兩層,三層。不要,不要,不要。右邊房門,一間,兩間,三間,四間,五間,六間。緊閉的木門,十秒的躊躇,恐懼。她輕輕擰動(dòng)門把,將門打開一道縫,向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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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看見的,暮光坐在窗前,望著樓下的街道。很好,她還在這里。瑞瑞掃視一眼,看到鞍包就放在桌上,每個(gè)口袋都緊緊扣著。很好,如果暮暮讀了她的發(fā)言稿,應(yīng)該就不會(huì)放回包里了。接著,她看向沙發(fā),臉上又一次血色全無——五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紙就躺在沙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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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拿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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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突然的發(fā)問嚇了瑞瑞一跳,她退回走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走進(jìn)房間,高昂著頭?!澳玫搅?!兩張門票,想看什么都行!”她關(guān)上門,看著暮光半轉(zhuǎn)回頭,臉色還算冷靜——但瑞瑞不知道這是福是禍?!爸改蠒业搅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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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從瑞瑞的包里薅出那本書,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罢业搅?。”她語氣毫無起伏,“沒有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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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這下終于百分百確定了,暮光肯定把整整五頁(yè)全都讀了一遍?!鞍?,也好!”她很清楚事態(tài)馬上就會(huì)惡化,但還是硬著頭皮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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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降臨,暮光凝視著窗外,一言不發(fā)。天角獸不知該說些什么嗎?她想談及這件事嗎?還是說,她只是等著瑞瑞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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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終于不再等得下去,決定直面現(xiàn)實(shí)?!翱磥砟阋舱业侥切┘?,還把它們放到沙發(fā)上了!那么你肯定都讀過了吧?”她試探地問,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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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很久,很久都沒有回答?!拔沂亲x了?!苯K于,她語氣生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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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看著暮光的后腦勺,強(qiáng)忍下一聲沉重的嘆息?!澳阆肼犖医忉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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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回過身,深深地皺著眉。“說實(shí)話,我不是很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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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點(diǎn)點(diǎn)頭。“那好吧,既然這樣,至少讓我說聲對(duì)不起。”誰知這句話卻讓暮光壓抑的怒火徹底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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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瞇起眼睛,向瑞瑞走了一步?!皩?duì)不起?!為什么說對(duì)不起呢,瑞瑞?”她質(zhì)問著,聲音越來越高,“是因?yàn)槟阏粋€(gè)月不理我,鄙視我?是因?yàn)槟泸_我說你太忙?是因?yàn)槟銊倓傆烛_了我一次?還是說,是因?yàn)槟惴噶隋e(cuò)被我發(fā)現(xiàn)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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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一縮。塞雷絲緹雅啊,她都干了些什么?“是因?yàn)橐磺?,暮暮?!彼肋@時(shí)候頂嘴沒有好處,“我真的很對(duì)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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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一跺蹄子?!罢f對(duì)不起,我心里也不會(huì)好受的!”她啐道,又轉(zhuǎn)過身,凝視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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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我不想這么說,但這對(duì)你來說已經(jīng)是幾個(gè)世紀(jì)前的事了?!比鹑鹬赋觯澳悴挥X得自己有一點(diǎn)點(diǎn)反應(yīng)過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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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猛地轉(zhuǎn)回身,彈開雙翼,瑞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胺磻?yīng)過度?!我才沒有反應(yīng)過度!那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一個(gè)月!”她尖嘯著,“你知道被自己所愛的小馬視而不見是什么感覺嗎?把你當(dāng)成路邊的陌生馬,不是朋友,更不是女朋友?!我以為你討厭我,瑞瑞!”她移開視線,咬了咬牙,“就現(xiàn)在看來,你可能真的討厭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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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又一瑟縮。的確,這本來就是她餿主意的一部分,就是為了徹底改變她與暮光之間的關(guān)系,寄希望于天角獸能主動(dòng)終結(jié)這段戀情——而不需要她開口——而她的主意真的成功了。結(jié)果到了暮光找她分蹄的那一天,瑞瑞卻想盡一切辦法,讓暮光相信她只是忙著在做一個(gè)大項(xiàng)目,好不容易才挽留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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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搖搖頭,甩開那段可怕的記憶。“暮暮,如果我能讓時(shí)光倒流,改變自己做過的一切,我一定會(huì)做的?!彼q解道,“可我不能,我能做的只有道歉,希望你能放下那段記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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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我剛發(fā)現(xiàn)你真的想和我斷交,你要我說放下就放下?”暮光簡(jiǎn)直難以相信會(huì)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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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沒有真和你分蹄啊?!比鹑鹨灿行阑鸬伛g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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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真想過要分!”暮光嗆回一句,從沙發(fā)上撈起她的發(fā)言稿,指責(zé)似地貼到瑞瑞面前,“你看看你說了什么!整整五頁(yè)字里行間就是一句‘我們應(yīng)該就此別過’?!彼D(zhuǎn)過稿紙,又掃了一眼上面的內(nèi)容,“寫這種東西還能有什么別的意思?只能說明你根本不愛過去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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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用魔法奪下發(fā)言。“我當(dāng)然愛她。”她高聲抗辯——盡管眼前這證據(jù)明顯傾向?qū)γ?,她仍因這樣的指控感到憤怒,而將紙張卷成一團(tuán),丟進(jìn)桌旁的垃圾桶里。“這上面沒有一句話是真的!我承認(rèn)自己考慮過和暮光分開,但完全是因?yàn)閯e的理由,不是什么我不愛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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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她接著說,“你很清楚,我會(huì)在她身邊度過余生。如果我不愛她,你覺得我會(huì)這么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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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駁似乎讓暮光冷靜了些?!澳阏f的也沒錯(cuò)…”她有些勉強(qiáng)地承認(rèn)了瑞瑞的說辭,“但除非…”她睜大眼睛,后退了幾步,恍然大悟而震悚地看著瑞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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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什么?”瑞瑞看著暮光的眼神,有些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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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暮光圓睜的眼睛瞇了起來,“你和我在一起是因?yàn)榭蓱z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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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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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的緊張變成了困惑。“可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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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槲沂翘旖谦F!因?yàn)槲乙詈枚嗄?!”她的回答一發(fā)不可收拾,“肯定是這樣的!你真的不喜歡我了,但你沒法和我提出分開,因?yàn)椤蓱z的暮暮已經(jīng)很慘了,而且別的小馬肯定不想和這只不懂社交還命長(zhǎng)的書蟲在一起’!肯定就是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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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暮光,困惑漸漸轉(zhuǎn)為怒火。“竟敢…你怎么…說我…覺得…”盛怒之下,她甚至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模糊地看到暮光的臉上露出擔(dān)憂,而自己的臉上則有憤怒的淚水滑落——然而這些都不足以熄滅她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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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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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她打斷了暮光的話,聲音在顫抖,“暮光閃閃,你竟敢說我和你在一起是因?yàn)榭蓱z你,根本就是反過來的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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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沒料到會(huì)是這樣的反應(yīng)?!笆病裁矗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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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想知道我為什么想和你分開是吧?!那我就告訴你!不是因?yàn)槟銜?huì)一直年輕,恰恰是因?yàn)槲視?huì)變老!懂了嗎!”她高叫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等我老得像你奶奶的時(shí)候,你怎么可能還想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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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會(huì)嫌棄你變老?!瑞瑞,你以為我這么淺薄嗎?”暮光義憤填膺地用眼神質(zhì)問獨(dú)角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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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問題所在!就算你真的嫌棄我了,你也不會(huì)離開的!”瑞瑞又搶回話語權(quán),原地停下,“所以我才想和你分蹄!我以為早點(diǎn)傷心總比以后再受傷要好,可是,可是到你真的要和我分開的時(shí)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寧愿你不愛我,也不希望見不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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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愛你!現(xiàn)在還愛!我這一趟回來不知道制造出了多少時(shí)空悖論,這還不足以證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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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么都證明不了,暮暮!你回來也不是因?yàn)檫€愛著我!而是因?yàn)槟阆胍彼nD一下,尋找著準(zhǔn)確的字眼,“——懷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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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以為我是回來懷舊的嗎?”暮光難以相信地看著瑞瑞,“你以為我就閑著沒事,突然腦子發(fā)病,就想回到過去來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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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得這么難聽?!比鹑鹄淅涞丶m正她的話,“但我就是這個(gè)意思。開誠(chéng)布公吧,這么多年過去,你對(duì)我們的情感肯定只剩下懷念了!如果是因?yàn)閯e的原因,你肯定早就會(huì)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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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張了張嘴,最后露出牙齒,怒視著獨(dú)角獸?!靶邪?,瑞瑞,你猜怎么著?我確實(shí)就是回來懷舊的,但現(xiàn)在我算是看夠了,我只想說,幸好這一切都過去了,我早就該忘掉過去的。”她嘶聲說著,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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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讓瑞瑞有些詫異。她想要說‘你在說氣話’,但張開嘴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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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在門前等著瑞瑞的回應(yīng),卻什么也沒等到,便披上斗篷,背上鞍包?!案孓o?!彼D(zhuǎn)身走出房間,關(guān)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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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跌坐在地,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犯了這樣的錯(cuò),說什么能夠彌補(b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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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該忘掉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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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最愛的就是暮光閃閃,她寧愿犧牲自己的一切,也想讓暮光幸福——而暮光也…曾經(jīng)這樣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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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閃閃:她偏執(zhí),她理性,她追求完美,她善解馬意,而又如此美麗;她為了瑞瑞,從幾個(gè)世紀(jì)后的未來會(huì)到現(xiàn)在,就為了和她再見一面,甚至還答應(yīng)和瑞瑞共度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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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xiàn)在暮光卻奪門而出,還說自己根本不該回來。瑞瑞不僅僅是犯了錯(cuò),而是犯下了空前絕后、最大最惡的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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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她說謊換來的因果報(bào)應(yīng)。瑞瑞想回家了。就這樣逃回小馬鎮(zhèn),回到年輕的暮光懷里,在她的熱吻中忘記煩惱,忘記傷痛,忘記悔恨——但一切都已破鏡難圓。她明知道有一天,自己身邊的天角獸會(huì)恨她,還怎么可能再安眠,哪怕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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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走過寫字樓的走廊,心跳如雷鳴般震顫著她的胸口。她的體內(nèi)仿佛有靜電,鉆進(jìn)她的頭腦,鉆進(jìn)她的心臟,鉆進(jìn)每一個(gè)角落。她走下樓梯,麻木;她從小馬身邊擠過,輕聲道歉,麻木;她走出了大門,想要吼叫,仍是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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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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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抬頭看向?qū)懽謽抢?,正看到了她。瑞瑞是她頭腦中、身體里、心臟里一切痛苦的來源,而現(xiàn)在她就在樓上凝視著她——似乎還等待著?等待著暮光回去嗎?還是想看看她敢不敢說到做到,一走了之?她給了瑞瑞一次機(jī)會(huì)的,她等在門口,希望瑞瑞能說些什么,什么都行。哪怕是‘隨便吧’或是‘就這樣吧’都沒關(guān)系,只要瑞瑞還愿意開口,一切就都還有轉(zhuǎn)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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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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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都沒說,暮光說什么,做什么,都沒有意義了。她看了一眼窗前的身影,轉(zhuǎn)身走到寫字樓的角落,又停下步伐。她想再回頭看一眼,但又知道沒有必要。瑞瑞一定還在那里看著她。暮光深吸一口氣,繞過屋角,消失在她仍深愛著的、給了她無數(shù)痛苦的雌駒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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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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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深吸一口氣,額頭靠在墻上。結(jié)局不該是這樣的,對(duì)嗎?她在墻邊站了整整十分鐘,腦海中一次次回放著瑞瑞的話語,而只專注于重要的幾句話。我才發(fā)現(xiàn),我寧愿你不愛我,也不希望見不到你啊。根本不合道理。暮光真想把這當(dāng)做謊言,瑞瑞的又一個(gè)謊言,可她做不到。那一刻她和瑞瑞的心情是相通的,她完全理解瑞瑞的想法,又怎么能將那當(dāng)做謊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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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念頭,困擾了獨(dú)角獸多久?為了等待所謂不可避免的結(jié)局到來,她準(zhǔn)備了多久?暮光知道,兩馬的關(guān)系像是戲劇,像是小說,而瑞瑞其實(shí)對(duì)此頗為快樂;這樣想著,她就露出了微笑。瑞瑞為何不肯說出口呢?她會(huì)明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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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難道瑞瑞從此的余生之中,永遠(yuǎn)都以為暮光只是在陪她演一出大戲嗎?想想都讓她覺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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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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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因?yàn)檫@樣一出可悲的鬧劇,因?yàn)樗齻儾簧瞄L(zhǎng)表達(dá)自己,就漠然地走進(jìn)那個(gè)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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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不容易回到這里,不是為了制造出這樣的結(jié)局。怒氣沖沖地離開,什么都改變不了,而她最討厭留著問題不解決——特別是和瑞瑞有關(guān)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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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墻邊抬起頭,奔回寫字樓的正門前。瑞瑞已不在窗邊,她便闖入樓內(nèi)。沿著原路返回,她漸漸放慢了蹄步,仔細(xì)聆聽四周,尋找著瑞瑞那招牌式的大哭大鬧,卻終于什么也沒聽見。來到門前,她輕輕推開一道縫,這才有微弱的哭鼻子聲音鉆進(jìn)耳中。她向里瞥了一眼,看見獨(dú)角獸躺在沙發(fā)上,臉埋在扶蹄與靠背間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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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踏入房間,小心地關(guān)上門,讓瑞瑞知道自己回來了。“瑞瑞?”她輕聲呼喚,謹(jǐn)慎地向她靠近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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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要過來,暮暮。”瑞瑞吸著鼻子,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揮著一只蹄子趕暮光離開,“我知道事情已經(jīng)不可挽回了,你還是快回未來去吧,別讓我再后悔了。”瑞瑞將蹄子塞回身下,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暮光感覺她像是故意這么大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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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huì)兒,她又開口了。“對(duì)不起。”瑞瑞模糊的聲音說,“我…說了好多難聽的話,但我沒有真的那么想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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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低下頭?!拔乙埠軐?duì)不起,瑞瑞…我…我不該這么隨便下結(jié)論的?!彼龜D到沙發(fā)前,在瑞瑞身邊坐下,用蹄子輕輕地揉了揉獨(dú)角獸,“快起來吧,我們今天還有好多事可干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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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回答是一聲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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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要回來了,瑞瑞。”她又開口,視線釘在自己放在瑞瑞身上的蹄子上,“你離開的那天,我就想回來看看了,但…如果我回來了,這就說明我沒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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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瑞瑞輕聲問,“你是說放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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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大家。我盡力了,我交過新朋友,甚至去相親了,但感覺就是不一樣。你們認(rèn)識(shí)我的時(shí)候,我還沒有這勞什子。”她展開一只翅膀,憤恨地看了一眼,“你們關(guān)愛的是暮光閃閃,不是暮光閃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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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duì)我的態(tài)度不一樣了?!彼湃慰酀顫M她的聲音,接著說道,“他們關(guān)心的是我的頭銜,不是我。”她停頓一下,這才注意到瑞瑞已不再哭泣,“可你不一樣,你喜歡的只是我這只小馬;我們出席聚會(huì)的時(shí)候,你從來不會(huì)吹噓和我的關(guān)系;你就是瑞瑞,不是‘暮光閃閃公主的寵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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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訴完這一切,她都覺得羞愧難當(dāng)。友誼公主卻交不到新朋友了,真可憐,簡(jiǎn)直可悲。這全怪她嗎?她的生命中有了五位摯友,每天都如此幸福;她總能從朋友們身上學(xué)到新的東西,每次都如此興奮;可到了最后,她卻忘記了命運(yùn)交匯的那一天,塞雷絲緹雅教給她的最重要的任務(wù):學(xué)會(huì)交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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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之后,我的每一任情馬都只是想利用我,爬上坎特洛的上流社會(huì)。而每當(dāng)我被騙一次,我就更想念你幾分。所有小馬都以為我會(huì)放下——就像韻律放下了我哥哥——但誰又明白我的痛苦呢?我…我經(jīng)歷了這種巨大的轉(zhuǎn)折,擁有愛情后又讓死亡將其奪走,又怎么可能像他們想的那樣,像是和平分蹄那樣,說放下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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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彼吐暤卣f完最后一句,上前蹭了蹭瑞瑞,“別擔(dān)心你的暮暮以后不會(huì)愛你,看我就知道了,想不愛你都這么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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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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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后悔過?”模糊的聲音弱弱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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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后悔,也是笑著后悔的?!彼碎_,又用蹄子戳了戳瑞瑞,“好啦,別總把臉埋在沙發(fā)里嘛,瑞兒(Rares),轉(zhuǎn)過來讓我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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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絕無可能!”瑞瑞搖著頭回答,“我哭花了妝,臉上到處都是混著眼影的淚痕,現(xiàn)在難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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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叭鹑穑憧隙ㄔ谡医杩?,妝花了就會(huì)弄臟沙發(fā),你肯定舍不得把臉貼在沙發(fā)布料上的?!彼苯又赋觯粗鹑鹁従忁D(zhuǎn)過身。獨(dú)角獸的眼眶紅了,但臉上卻潔白無瑕。“看我說的多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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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滿不情愿地坐起身,將前蹄伸向暮光。天角獸愉快地與她擁抱,她寬慰地嘆了口氣?!皩?duì)不起,暮暮?!彼蓱z兮兮地說,“該…我該怎么補(bǔ)償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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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補(bǔ)償。”暮光回答。實(shí)話實(shí)說,瑞瑞與她踏上的這次旅途,本就值回了一切代價(jià)?!暗绻欢ㄒa(bǔ)償?shù)脑?,下個(gè)月寵一寵年輕的我,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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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補(bǔ)償?shù)氖悄阊健!比鹑饒?jiān)持道,看著暮光從懷抱中退出去,“那個(gè)暮暮又沒和我吵架吵得這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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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看來你真的很想補(bǔ)償我的精神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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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急切地點(diǎn)點(diǎn)頭?!爱?dāng)然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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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可以???”暮光皺起眉頭,敲了敲沙發(fā),忽然來了個(gè)靈感,“有了!記得第五十七大街上的那家冰激凌店嗎?焦燒香草口味,配巧克力軟糖和淡奶油的那家?”她露出了邪惡的笑容,閃了閃睫毛,“就是你不準(zhǔn)我去的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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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原本愧疚的臉換上了難以言說的恐懼?!安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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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什么都可以嗎,瑞瑞?”暮光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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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一臉惶恐,既想要寵愛暮暮,又不想她吃那種甜膩的美味,糾結(jié)極了?!翱?、可是,暮暮,卡路里??!”她抗議起來,“哦不,不說卡路里了,想想健康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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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浮夸地嘆了口氣,低下頭,用蹄子蹭了蹭地板?!翱磥砟悴⒉缓芟胙a(bǔ)償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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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好吧,就讓我親自葬送你的健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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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哪個(gè)更可怕呢?”瑞瑞將下巴壓在蹄子上,看著暮光將碩大無朋的盤子推到一邊,上面同樣碩大無朋的甜品已一掃而空,“是你居然吃得下這一整份,還是你那駭馬聽聞的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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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靠回椅背,將一只蹄子放在超舒服的肚皮上?!拔乙郧盀槭裁匆恢甭犇愕脑捙叮俊彼蛄颂蜃齑缴险持那煽肆?。吃完這么一頓,就算再吵五次架,她都不會(huì)難過了。“這會(huì)兒我應(yīng)該經(jīng)常獨(dú)自到馬哈頓來的,居然從來都沒試過一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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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不甚愉快地飄起餐巾,用力將暮光臉上剩下的甜品擦干凈?!案兄x塞雷絲緹雅,你終于吃完了。”她放下餐巾,叉起前蹄,若有所思地抿著嘴唇,“我在想…要不要跟現(xiàn)在的暮暮坦白那件事呢?我知道…從時(shí)間循環(huán)的角度講,不能這么做,畢竟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但…”她嘆了口氣,隨意地把玩著空盤中的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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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鞍包,她的筆記本探出了一角?!拔摇矣X得,你該按自己的想法做選擇,不要想什么時(shí)間循環(huán)的問題?!彼ㄗh道,伸蹄將筆記本塞回包里,“大膽一點(diǎn),瑞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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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一點(diǎn)?”瑞瑞問,“可是,悖論什么的怎么辦?如果這趟旅行改變了歷史,不會(huì)有危險(xiǎ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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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沉默了很久?!捌鋵?shí),我…”她咽下后半句話,搖了搖頭,“聽著,我相信你的判斷,瑞瑞?!彼目谡f道,向獨(dú)角獸露出微笑,“我知道你一定會(huì)做出正確的選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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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緩緩點(diǎn)頭?!昂冒伞彼聪蜃约旱陌鞍?,取出游客指南,翻了一翻,“言歸正傳,我們?cè)俨蛔撸挖s不上下一場(chǎng)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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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從座位上起身,等著瑞瑞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嗚咕,謝謝你請(qǐng)我吃甜品?!辈唤o自己多慮的機(jī)會(huì),她低下頭,吻上瑞瑞的嘴唇,感覺到自己的臉頰變得滾燙。蜻蜓點(diǎn)水的一吻之后,她向瑞瑞道歉,心道下次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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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甜心?!比鹑鸬哪樢布t了。她清了清嗓子,先走一步,暮光則緊隨其后?!艾F(xiàn)在過去肯定沒有包間了,但希望我們還能找到兩個(gè)好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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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可惜。”暮光有點(diǎn)惋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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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心有所知地微笑?!安豢上?,親愛的,坐在哪里看劇效果都很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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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知道!我只是…”暮光的臉紅透了,“我有點(diǎn)想和你做點(diǎn)別的事嘛?!比鹑鸨牬罅搜劬Γ芸煲布t透了臉,看得暮光忍不住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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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如果久別重逢會(huì)讓你這么直接的話,以后我還是常來馬哈頓出差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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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也不能怪我,對(duì)不對(duì)嘛?”暮光咧嘴笑著,“我們彼此互相吸引,而我只能再見你半天了,可沒有時(shí)間迂回呢,對(du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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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張嘴想要回答,卻被暮光湊近前來的耳語打斷了:“其實(shí),我現(xiàn)在都不想去劇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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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魔法,暮光閃閃?!比鹑鹑滩蛔≌f,“但我不得不提醒渾身荷爾蒙的你,票是我從演出間幕那里借來的,不去可不禮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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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也對(duì)?!蹦汗夥怕暣笮?,“但如果我動(dòng)用一下公主特權(quán),肯定能換到包間的,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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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紫月之夜):原文‘the night the moon turned purple’,與作者交流后確認(rèn)是其另一部作品《紫傳奇》(譯者jazspid)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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