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文與電影《霸王別姬》無關，圖源自百度，侵刪。

正文：

四、

八抬大轎從偌大的綢莊出來，像劫掠者扛了戰(zhàn)利品凱旋。鑼鼓隊在隊伍的最前面喧天地吹打，可天地間竟也好像只剩這一種聲音，讓人聽來不知為什么竟然有幾分悲涼的意味。

趙振先騎在隊伍前頭的棗紅馬上，胸前掛著一個如血刺目的大紅綢花。

周圍的人看著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從街上招搖過市，卻怎樣也笑不出來。

趙振先特意挑了個吉日，一大早就捆了賡娘，堵了嘴塞到了花轎里。

而他在前面心無旁騖地笑著。

賡娘幾乎絕望，可每次絕望時，心里又會不明不白生發(fā)出一種更大的希望，早已折騰得疲憊不堪的身體又會重新充滿力量，仿佛捆住了的只是她的身體，而她的靈魂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她終于使力摔出轎去，聽到周圍眾人的驚呼，眼前也一下光明了。

恍惚間，有人把她扶起來，解開了她身上的束縛，她眼淚漣漣地抬起頭，秦三郎把她攬在懷里，對她說，賡娘，你受苦了。

趙振先下馬，走過來，俯視著兩人，眼里的厭惡和不屑像是在看兩只老鼠。

他忽地抬腳，照賡娘的手狠命踩下去，賡娘咬咬牙不叫出聲來，另一只手死死抓著三郎的衣襟，把臉埋到三郎的胸口上，肩膀一下又一下地聳動。

“你能做什么，你有什么資格和我搶女人？你能保護她平平安安，衣食無憂嗎？”趙振先松開賡娘的手，白嫩的指節(jié)被地上粗糲的碎石磨出血，顫抖著。

他殘忍地冷笑，復抬腳踹上秦三郎的胸口。三郎單薄的身體癱軟在地上，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胸腔中發(fā)出嗡鳴聲，渾身的知覺在一瞬間幾乎潰散。

“你是誰，你只是一個雜種，下賤的戲子，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嗎？你所謂的愛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就算明天把她扔到妓院去，你又有什么辦法呢？我就算殺了你，會有誰來替你討回公道嗎？你知道身份和權力意味著什么嗎？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命難違嗎？”

趙振先露出一個殘忍的笑，他聽著話語從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有一種親手將別人頸上的繩子一點點勒緊的快感。

三郎抬著頭死死盯著趙振先，眼里滿是倔強，像是被冤枉了的孩子，執(zhí)拗不肯認錯。

而賡娘癱坐在地上，定定地看著三郎，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然后在她驚呼出聲之前，三郎白眼一翻，軟倒在地上。拿棍子的家丁在趙振先的示意下，把秦三郎架到一邊。

“我不會殺他的?！壁w振先沖賡娘柔和地笑，沖她伸出手去，“快起來，弄臟了嫁衣就不好看了?！?/p>

賡娘顫抖著嘴唇后退，一邊看著一旁的三郎。三郎的腦袋無力地下垂，使她看不見他的臉?；蛟S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呢。賡娘腦海里冒出這樣一個念頭，瞬間通體冰涼。

“聽話?！壁w振先把賡娘扶起來，輕輕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澳悴灰獡?，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不會殺他，便不會殺他。”他牽起賡娘的手，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臉上的笑慢慢褪下去，“把這戲子，送到相公堂子里去罷?！彼淅涞亻_口道。說罷，拉起臉色瞬間蒼白下去的賡娘，扶她上馬，像牽了一具木偶人。

秦三郎在看見推門進來的賡娘時，眼中本暗淡下去的光瞬間又復燃。

賡娘一下?lián)溥M秦三郎懷里，“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背著趙振先偷跑出來，從來沒有走過那么多路的她幾乎磨穿鞋底，才尋到這里來，讓她感覺像是在做夢。

啪！屋門被撞開，四下燈火通明，夢醒了。

她抓緊秦三郎的手，抬頭看見三郎對她輕輕地笑，開口說：“別怕。”

但她什么也沒有聽見，因為周圍太過于嘈雜，那之后，她不知為什么就睡著了，只記得睡著之前看見趙振先背著雙手滿臉陰翳地望著她，棍棒如雨點般落下，但她好像一點也沒覺得痛，三郎的臉在她眼前無限放大，成為她所看見的最后的畫面，她終于聽見，那聲“別怕”，在她耳邊無止境地回環(huán)往復。于是她覺得很幸福，便輕輕地笑了。

是做夢吧，她看見以前的自己和三郎。那是三郎在教她唱戲，她有模有樣地捏起蘭花指，卻怎樣也唱不出像三郎那般綿軟婀娜的調(diào)子。她氣急，三郎便在一旁癡癡地笑。

而后抬手拂下她肩上，頭上的落英，說：那你便來做那霸王吧，為你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呵。

夢醒了，也便什么都沒有了。

你把三郎怎樣了？

怎樣？丟到護城河里去了。

于是賡娘跑到護城河邊，“撲通”一聲跳下去。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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