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詞曰：六代瓜分世界，五胡云擾中原?？v橫三百有余年，幾度交鋒索戰(zhàn)。馬過生靈齏粉，血流河洛腥膻。耳聞猶自不堪言，有眼休教看見。

????????卻說北朝拓跋氏，本東胡別部鮮卑，漢時李陵之后，世為酋長。至詰汾居匈奴故地。嘗田于山澤，見輜軿自天而下，有美婦人，車從甚盛，自稱天女，相與偶而去。明年，以所生男授詰汾，是為力微。力微立，部眾浸盛。三國曹魏時，力微遣長子索頭沙漠汗入貢。晉武帝時，復(fù)遣入貢。幽州刺史衛(wèi)瓘，表奏留在并州，既而復(fù)遣歸國。諸部大人譖殺之，力微年一百四歲卒。子悉祿、祿官相繼立。祿官卒，汗次子猗盧立，善用兵，西擊匈奴、烏桓，皆破之。與劉琨同破前趙，以前趙未可猝滅，大獵而還。晉懷帝封為代公，愍帝封代王。猗盧欲立其少子比延，為長子六修所弒。猗盧兄猗色之子普根，殺六修而自立。國中大亂，遂弱。普根卒，國人立其從父郁律，西取烏孫，東兼勿吉，雄于北方。猗色妻惟氏忌郁律之強，恐不利于其子，乃殺之，而立其子賀傉。郁律之子什翼犍，幼在襁褓，其母王氏，匿于褲中，祝之曰：“天茍存汝，則勿啼?！本弥惶洌说妹?，養(yǎng)于后趙。惟氏專制朝政。賀傉卒，子紇那立。初代王郁律之子醫(yī)槐，居于其舅賀蘭部，紇那求之不得，引兵擊之弗克。賀蘭及諸部大人，共立醫(yī)槐為代王，紇那奔宇文部。醫(yī)槐卒，次弟屈剛猛多詐，諸大人殺之，而立其弟孤。孤不可，自詣趙，迎什翼犍，請身留為質(zhì)。后趙主虎，義而許之。什翼犍立，分國之半以與孤。時代國浸衰，什翼犍雄勇有智略，國人附之。有眾數(shù)十萬，代國復(fù)強。后以繼嗣不定，為子實君所弒，代國大亂。前秦主苻堅以兵伐代，取實君車裂之。分代為二部，使劉庫仁、劉衛(wèi)辰統(tǒng)之。賀氏以實之子珪依庫仁，自是代并于前秦。

????????前秦者，略陽臨、渭、氐蒲洪也，世為西戎酋長，始其家池中生蒲，長五丈，時咸謂之蒲家，因以為氏。洪驍勇多雄略，群氏畏服之。初服于晉，后降前趙，后趙遣石虎攻之，洪敗降虎。洪說虎徙關(guān)中豪杰及氐羌以實東方，虎從之。徙秦、雍豪杰及氐羌十余萬戶于關(guān)東。以洪為龍驤將軍，流民都督，使居枋頭。枋頭者，今直隸省浚縣西南是也。及石虎卒，石遵篡立，罷洪都督。秦、雍流民，相帥西歸。路由枋頭，共擁洪為主，眾至十余萬。后趙石鑒畏洪之逼，以洪都督關(guān)中，秦、雍州刺史。洪遂據(jù)關(guān)右，自稱大都督三秦王。以讖文有草付應(yīng)王，又以其孫堅，字永固，背有草付字，遂改姓苻氏。洪為后趙降將麻秋所鴆，僭王位一年。世子健收秋斬之，據(jù)長安稱天王一年，稱帝三年。殂，子生立。生幼少一目，力舉千鈞，手格猛獸，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絕一時，殘忍好殺。自皇后丞相而下，一言之誤，立死無辜，及應(yīng)天變族誅，與酒后被殺者，不可勝數(shù)。

????????初秦主健之弟東海王雄，位兼將相，謙恭汛愛，健甚重之。及卒，子堅襲爵。堅性至孝，博學(xué)多能，交結(jié)豪杰，與呂婆樓等善。生遣堅擊姚襄，擒斬之。襄弟萇，以其眾降。襄、萇皆姚弋仲之子。弋仲南安赤亭羌人，相傳大舜之后。弋仲服于前趙，后襄降晉，復(fù)叛晉而奔平陽，據(jù)襄陵，欲圖關(guān)中。堅擊斬之。生屢欲殺堅，賴李威營救得免。生好剝?nèi)嗣嫫ぃ怪栉?，飲酒無晝夜，乘醉多所殺戮，奇淫異刑，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于是薛贊等勸堅為社稷計。堅問尚書呂婆樓，樓請咨于里人王猛。堅招猛與語，大悅，遂與呂婆樓等，帥麾下三百人，鼓噪直進。宿衛(wèi)將士，皆舍仗歸堅，生猶醉寐。

????????生僭位二年，堅殺之而自立。任用王猛，秦大治。秦主堅有圖燕之志，會晉遣桓溫伐燕，燕求救于秦，秦王猛密言與堅曰：“燕雖強大，慕容評非溫敵也。若使溫滅燕，則勢愈大，陛下大事去矣，不如與燕合兵以退溫。溫退，則燕亦病矣。我乘其敝而取之，不亦善乎！”堅從之。遣洛州刺史鄧羌，帥步騎二萬以救燕，戰(zhàn)于枋頭，桓溫遁還。燕吳王垂追之，大敗溫兵。垂還鄴，威名益震，太傅評忌之。垂與后妻段氏及子弟侄俱奔秦。秦主堅聞燕太宰慕容恪卒，久有圖燕之志，憚垂威名不敢發(fā)。及聞垂至，大喜，以為冠軍將軍。秦遣王猛督軍伐燕，克壺關(guān)，所過郡縣，望風(fēng)降附，燕人大震。燕長史申孕嘆曰：“鄴必亡矣！然越得歲，而吳伐之，卒受其禍。今福德歲星在燕，秦雖得志，而燕之復(fù)建，不過一紀耳！”秦王猛入晉陽，大敗慕容評于潞州，遂圍鄴。燕散騎侍郎徐蔚，夜開北門納秦兵。燕主暐與慕容評奔龍城，秦追獲之。前燕亡。

????????王猛知慕容垂必不能久為人下，數(shù)勸堅除之。而慕容垂后夫人段氏，有絕色，得幸于堅，堅每與之同輦游后庭，故不納王猛之言，而任垂以兵柄有加。后垂得志，以段氏為后。秦伐晉，取成都，于是晉、梁、益三州入于秦。涼公張無楊荒于酒色，秦遣荀萇、姚萇將兵滅之，又滅代。于是高句麗、新羅、西南夷皆朝于秦。秦清河侯王猛寢疾，秦主堅親至其第，視疾，問以后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在晉，愿勿以晉為圖。鮮卑慕容氏，西羌姚氏，我之仇敵，終為大患，宜漸除之?！毖杂櫠K。堅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我平一六合耶，何奪吾景略之速也！”景略，猛字也。

????????時秦已并吞各國，惟晉未下，欲大舉滅晉，群臣諫者皆不聽，堅所幸張夫人與幼子詵皆諫，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孺子所知?！彼旖y(tǒng)百萬之眾，大舉伐晉，為晉謝石、謝玄等所破。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堅以千余騎赴之，垂世子慕容寶與垂弟慕容德皆請殺堅以復(fù)燕。垂曰：“我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秦王以國士遇我，恩不可忘?！毕ひ员趫?。堅收集離散，北至洛陽，眾十余萬。慕容農(nóng)勸垂乘機復(fù)燕，垂善其言。行至澠池，會北狄丁零國翟斌作亂。垂言于堅，請奉詔鎮(zhèn)撫北方，堅許之，權(quán)翼、石越等言垂必為亂，堅勿聽，曰：“朕已許之，何可食言，茍有此，奉天命也。”長樂公丕乃給以贏兵敝鎧，又遣苻飛龍帥氏騎一千為之副。垂行之安陽，夜襲飛龍兵，盡殺之，而與翟斌兵合。垂自稱燕王，是為后燕。遣使如鄴，告慕容農(nóng)等起兵相應(yīng)。以弟德為車騎大將軍，封范陽王，帥眾二十余萬，長驅(qū)向鄴。慕容農(nóng)起兵于列，人眾至數(shù)萬。長樂公丕，使石越將兵討之，農(nóng)大敗秦兵，斬越。于是人情騷動，盜賊群起。垂至鄴，農(nóng)引兵會之，遂進攻鄴。燕慕容泓起兵華陰，慕容沖起兵平陽。秦主堅謂權(quán)翼曰：“不用卿言，使鮮卑至此。關(guān)東之地，吾不復(fù)爭，將若泓何？”乃遣苻睿都督諸軍，以姚萇為司馬討之。泓懼，將奔關(guān)東。睿馳兵邀之，姚萇諫曰：“鮮卑皆有思歸之志，故起為亂，宜驅(qū)令出關(guān)，鳴鼓隨之，彼將奔敗不暇矣?！鳖８模c戰(zhàn)果敗，見殺。萇遣其長史詣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奔渭北，糾煽羌豪五萬余眾，推萇為盟主，萇自稱秦王，是為后秦。羌胡降者十余萬。

????????秦竇沖擊慕容沖于河?xùn)|，沖奔慕容泓，泓眾十余萬，進向長安。泓謀臣高蓋殺泓，泓僭王位一年。蓋立沖為皇太弟，承制行事，置百官。未幾，稱帝于阿房，是為西燕。沖頗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慕容盛曰：“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中山王才不逮人，而驕已甚，殆難濟乎！”西燕主沖攻長安，秦主堅身自督戰(zhàn)，飛矢滿體，血流淋漓。沖縱兵大掠關(guān)中，士民流散，千里無煙。堅大懼。以讖書云：“帝出五將久長得?！蹦肆籼雍晔亻L安，遂出奔五將山。沖入長安，后秦主姚萇聞堅出奔，遣驍騎將軍吳忠?guī)涷T圍五將山，秦兵皆敗走。堅神色自若，忠執(zhí)之，萇遣人弒堅于新平佛寺，在位二十九年。堅庶子長樂公丕，將西赴長安，至?xí)x陽，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fā)喪即位，傳檄四方，討慕容垂、姚萇，關(guān)、隴諸郡，復(fù)起為秦。

????????西燕左將軍韓延，殺西燕主慕容沖。沖僭位一年。而主沖將段隨為燕主。慕容永襲段隨破之，率鮮卑男女去長實而東。眾推永為河?xùn)|王，于是長安空虛。后秦主姚萇自安定入長安，即皇帝位，國號大秦。西燕慕容永既去長安，擊秦主丕于鄴，殺之，丕嗣位一年。永遂進據(jù)長子，即帝位，將以秦后楊氏為夫人。楊氏引劍刺之，不克，為永所殺。永僭位九年。后燕主垂攻西燕，執(zhí)慕容永斬之，西燕亡，凡三主，共十一年。

????????前秦南安王登，聞丕被殺，發(fā)喪即位。戎夏歸之者十余萬，伐后秦，所向無前。秦主登擊安定，后秦主萇襲破其輜重，掠男女五萬口。登后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兵入其營，猶彎弓跨馬，帥壯士力戰(zhàn)，殺七百余人，眾寡不敵，為后秦所執(zhí)。萇將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已殺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豈容汝耶！”萇殺之。萇疾甚，還長安，謂太子興曰：“汝撫骨肉以恩，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僭位八年卒，世子興秘不發(fā)喪，自稱大將軍，帥師伐前秦，擊前秦主登殺之。登嗣位八年殂，太子崇立，奔湟中。興乃發(fā)喪即位。前秦主崇在湟中，為西秦主乞伏乾歸所逐，死，前秦亡。凡六主，共四十五年。

????????后秦主興，存問孤貧，恤刑獄，進賢退不肖，其貪殘者誅之，遠近肅然。興在位二十二年殂，長子泓立。泓懦弱多病，僭位二年，晉太尉劉裕滅之。后其地為夏主赫連勃勃所得。

????????其西秦主乞伏乾歸，先世為乞伏部主，服于趙，及趙亡，服于前秦。自苻堅之敗，乾歸兄國仁起兵叛秦，據(jù)涼州、臨洮、河州，僭王位一年殂。子公府尚幼，群臣立其弟乾歸，乾歸殺前秦主崇，盡有隴西之地。僭王位十五年，為國仁子公府所弒。乾歸子乞伏熾盤誅公府而自立，僭王位十六年殂。子暮末立，僭王位四年。夏主赫連定攻之，暮末窮蹙，輿櫬出降，夏主定殺之，及其宗族五百人。西秦亡，凡四世，共四十七年。

????????夏國者，匈奴右賢王去卑之后，劉武于前趙劉聰時，以宗室封樓碩公，拜安北將軍，雄據(jù)肆盧川。武生豹子，豹子生劉衛(wèi)辰。前秦主苻堅，因代國之亂，分代為二部。自河以北屬劉衛(wèi)辰，屯代來城。及堅敗國亂，遂有朔方，今陜西寧夏等地。魏主拓跋珪伐之，衛(wèi)辰敗，為其下所殺。魏誅其宗黨五千余人，投尸于河。衛(wèi)辰少子勃勃，奔薛干部，薛干送勃勃于前秦驃騎將軍沒奕干，奕干以女妻之，降于后秦。后秦主興見勃勃而奇之，以為安北將軍，使鎮(zhèn)朔方。秦魏通好，勃勃大怒，遂叛秦，襲殺沒奕干，并其眾，自謂夏后氏之苗裔，自稱大夏天王，改姓赫連氏。秦主興自將擊之，勃勃掩其不備，秦兵大敗。勃勃筑都城于黑水云南，名曰統(tǒng)萬，今寧夏衛(wèi)是也。晉太尉劉裕伐后秦，既滅后秦而歸。勃勃以兵取其地，而國始大。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箭射甲不入，則斬為弓矢人，入則斬甲匠，由是器物皆精利。勃勃僭位十八年殂，子昌立，僭位三年。魏太武帝秦伐夏，克夏都統(tǒng)萬城。夏主有三女，皆絕色，魏主皆納為貴妃。夏主奔上邦以兵來攻安定城，親自搏戰(zhàn)，軍士識其貌，爭赴之。夏主昌敗走，馬蹶被擒，送平城。魏主以女故，善遇之。以妹始平公主妻之，封為秦王。夏主昌弟平原王定奔平?jīng)龇Q帝，僭號四年。魏太武帝襲平?jīng)觯酥?，以夏主定之后賜豆代田。夏主中重創(chuàng)，單騎走上邦。夏主畏魏之逼，整兵擊西秦，敗之。西秦王乞伏暮末，輿櫬出降，夏主殺之，及其宗族五百人。又欲濟河擊北涼王蒙遜而取其地，吐谷渾王遣兵擊敗之，執(zhí)夏主定以歸，送于魏，夏亡。凡三主，共二十五年。其后秦、西秦、夏已經(jīng)敘明，請再敘后燕及北燕事跡。

????????卻說后燕慕容垂，既叛前秦苻堅，復(fù)前燕舊業(yè)，乃定都中山稱帝。翟斌持功驕恣，徼求無厭，復(fù)與前秦苻丕通，垂殺之。魏王拓跋珪叛燕，燕主垂遣太子寶伐之，大敗而還。垂因大舉自將襲魏，克平城而還。至上谷而殂，僭位十二年。太子寶立，魏主珪從井陘趨中山擊信都。燕主寶悉出珍寶及宮人，募群盜以擊魏，夜襲魏師，大敗奔還。尚書郎慕容輿皓謀弒寶，而立寶弟趙王麟，不克，奔魏。麟由是不自安，遂作亂。燕主寶出走，城中立開封公祥為主，麟殺之而自立。魏克中山，慕容麟奔鄴。麟說范陽王德，南徙滑臺，魏遂取鄴。麟上尊號于德，德前燕主皝之子也，用兄垂故事，稱燕王，尋稱帝，更名備德，都廣固，今山東青州府是也，是為南燕。麟復(fù)謀反，德殺之。備德僭位七年殂，無子，以兄子超為嗣。超僭位六年，猜虐日甚，政出權(quán)幸。晉太尉劉裕滅之，斬于建康市，南燕亡。凡二主，共十三年。

????????燕主寶在龍城，龍城，今北直永平府是也。欲調(diào)兵復(fù)取中原，子長樂王盛諫不聽，行至乙連，長上段速骨因眾心憚?wù)饕郏熳鱽y。寶奔還龍城，尚書蘭汗僭與速骨通謀，誘殺遼西王慕容農(nóng)，速骨入城，縱兵大掠。寶、盛皆輕騎南走，蘭汗遣使迎寶，寶以汗燕主垂之舅而盛妃之父，謂必無他，遂行。盛泣諫，不聽。盛乃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寶去龍城四十里，汗遣弟加難弒之，并殺太子策，自稱昌黎王，盛欲赴哀，張真止之。盛曰：“今我窮困歸汗，汗性愚淺，必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我志矣！”遂往見汗，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涕泣請盛，汗乃舍之，待之如初。盛內(nèi)則離間其兄弟，外則潛結(jié)黨與。汗與加難治兵相攻，引李旱、張真為心腹，旱、真，盛所素厚也。因汗醉，盛逾垣入，與李旱、張真等誅汗，內(nèi)外帖然。盛下令即位，自貶號曰庶人天皇，務(wù)峻威刑，人不自保。前將軍段機等作亂，盛帥左右討之，被傷而殂，僭位四年。中壘將軍慕容拔等白丁太后，以國多難，宣立長君，乃廢太子，迎垂少子河間公熙立之。熙納故中山尹苻謨二女，長曰城娥，為貴人，次曰訓(xùn)英，為貴嬪，皆有絕色，熙極寵愛之。丁太后怨恚，熙逼殺之。娀娥尋卒。熙以訓(xùn)英為后，作龍騰苑，方十余里，筑景云山，高十七丈，起逍遙宮，連房數(shù)百，與苻后游宴其中，頃刻不能離。及后卒，熙哭之，絕而復(fù)蘇。大殮既訖，復(fù)啟其棺，與之交接。斬衰食粥。百官哭，無泣者罪之。及葬，喪車高大，毀北門而出，熙披發(fā)徒跣，步送二十余里。初燕中衛(wèi)將軍馮跋，得罪于熙，亡命山澤。至是因民之怨，潛入龍城，及熙出送葬，與左衛(wèi)將軍張興等作亂，推夕陽公云為主，閉門拒守，熙軍無故驚散。熙微服匿林中，為人執(zhí)送云，并其諸子殺之。熙僭位七年。云遂即天王位，復(fù)姓高氏。后燕亡。凡四世，共二十四年。前后二燕，通共八十八年。

????????高云僭天王位三年，為幸臣離班、桃仁所弒。眾斬班、仁，推馮跋為主，是為北燕。跋勤于政事，輕徭薄賦，慎擇守宰，燕人悅之，僭位二十二年。及病篤，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聽政。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謂翼曰：“上疾將瘳，奈何遽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宮。宋夫人矯詔絕內(nèi)外，謀立受居。跋弟中山公宏，帥甲入禁中，宿衛(wèi)皆散。夫人命閉東閣，宏家僮逾閣而入，射殺女御，跋驚懼而殂，宏遂即天王位。太子翼帥東宮兵，出戰(zhàn)而敗，為宏所殺。跋有子百余人，宏皆殺之。魏太武帝燾數(shù)伐燕，燕主宏屢敗失地。魏拔燕白狼城，宏奔高麗，后為高麗所殺。宏僭位六年，而為魏所滅。北燕亡。凡二世，共二十八年。諸燕之事，已經(jīng)敘完，請得而敘諸涼之事。

????????初前秦主苻堅，以呂光為驍騎將軍，總兵十萬，鐵騎五千，伐西域。光略陽氐人，字世明，齊太公呂尚之后，呂婆樓字廣平之子也。光等領(lǐng)兵行，越流沙三百余里，焉耆等國皆降。龜茲王帛純，嬰城固守，求救于獪胡。獪胡王遣騎及諸國兵，合七十余萬以救之。光大破之，帛純出走，光入其城。城如長安，市邑宮室甚盛。光撫寧西域，恩威甚著，遠方諸國，前世所不能服者，皆來歸附。光以龜茲饒樂，欲留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曰：“此不足留，將軍東歸，自有福地可居?！惫饽艘择劧f余頭，載外國珍寶奇玩，驅(qū)駿馬萬余而還。秦涼州刺史梁熙，謀閉境拒之，光擒斬熙，入姑藏，自領(lǐng)涼州刺史，郡縣皆降。呂光得秦主堅兇聞，舉軍縞素，大赦改元，自稱三河王，尋稱天王，國號大涼。以禿發(fā)烏孤為河西都統(tǒng)。烏孤叛涼取金城，自稱平西王，是為南涼。涼尚書沮渠蒙遜叛，據(jù)金山。建康太守段業(yè)叛后涼，蒙遜以眾歸之，是為北涼。此建康在陜西行都司，高臺千戶所。呂光疾甚，立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庶長子太原公篡為太尉，常山公宏為司徒，戒之曰：“汝兄弟輯睦，則祚流萬世，若內(nèi)相自圖，則禍不旋踵?！彼扉?，僭位一十四年。太子紹立，呂光弟寶之子超，謂紹曰：“篡為將多年，觀其舉趾，'必將為變，請早除之?！苯B曰：“先帝言猶在耳，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為此?！苯B方立五日，庶兄篡及其弟宏，夜帥壯士攻廣夏門而入，呂超帥卒二干赴難，大潰。超奔廣武，紹自殺，篡即天王位。呂超自廣武上疏陳謝，纂復(fù)其爵位。篡以宏為大司馬，宏以功高地逼，遂以東苑兵作亂，篡擊破之。宏將奔南涼，呂方執(zhí)送篡，斬之。篡縱兵大掠，悉以東苑婦女賞軍，而宏之妻女亦在其中。篡嗜酒好獵，與呂超等飲于內(nèi)庭。超兄隆數(shù)勸篡酒，篡大醉，超取劍刺篡，洞胸而死，僭位三年。篡后楊氏，命禁兵討超，杜尚止之，皆舍仗而降。超遂推其兄隆即天王位。楊氏有美色，超將納之，后大罵，盡節(jié)而死。后涼主呂隆，多殺豪望，人不自保。焦郎等使人說后秦主姚興，遣兵自金城濟河，直趨姑藏，呂超等逆戰(zhàn)大敗。南涼王傉檀，及北涼沮渠蒙遜，互出兵攻呂隆，隆降于后秦主姚興，僭位三年。后隆與子弼，以謀反誅，后涼亡。凡四世，共一十八年。

????????其自后涼分據(jù)者，有南涼禿發(fā)氏。禿發(fā)之先，河西鮮卑也，與拓跋魏同祖。西晉武帝時，禿發(fā)樹機能陷涼州，武帝以馬隆為武威太守擊破之，樹機能為部下所殺。從弟務(wù)丸立。務(wù)丸卒，子椎斤立。椎斤年一百一十歲卒，子思復(fù)鍵立。思復(fù)鞬卒，子烏孤立，雄勇有大志。呂光據(jù)涼，拜烏孤為冠軍大將，河西鮮卑大都統(tǒng)，封廣武公。未幾叛涼，取金城。金城，即今甘肅皋蘭縣是也。烏孤徙治樂都，自稱平西王。湟河、澆河太守，皆以郡降。岑南、羌胡數(shù)萬落，皆附焉。烏孤僭王位三年，因醉走馬，傷肋而殂。弟禿發(fā)利鹿孤立，利鹿孤僭王位三年殂。弟禿發(fā)傉檀立。僭王位十三年。吐谷渾乙弗等部皆叛，傉檀討之，西秦王乞伏、熾盤襲樂都傉檀歸，眾散，傉檀降于熾盤，熾盤鴆殺之，南涼亡。起烏孤，凡三世，共十八年。

????????其自后涼分據(jù)者，又有北涼。北涼沮渠之先，世為匈奴左沮渠王，因以官為氏，世為部曲。后涼王呂光，以沮渠羅仇為尚書，從伐西秦而敗。仇弟鞠粥，勸仇背涼，仇不從，仇與粥皆見殺。仇弟之子蒙遜，雄杰有策略，涉獵書史，以其喪歸葬，會者萬余人，蒙遜哭謂眾曰：“呂王無道，多殺無辜，今欲與諸部雪二父之恥，復(fù)上世之業(yè)，何如？”眾稱萬歲，遂結(jié)盟起兵，攻涼臨松郡，拔之，屯據(jù)金山。蒙遜從兄男成說太守段業(yè)叛涼，推業(yè)為涼州牧，蒙遜帥眾歸之。業(yè)自稱涼王，以蒙遜為尚書左丞，是為北涼。北涼王段業(yè)，憚蒙遜勇略，蒙遜深自晦匿。蒙遜素憚索嗣、馬權(quán)、男成，皆譖殺之，遂舉兵反。業(yè)使將軍田昂擊之，昂以眾降，業(yè)左右皆散，蒙遜殺之，擢任賢才，文武咸悅。伐南涼，南涼主傉檀奔樂都，蒙遜拔姑藏，徙都之，自稱河西王，又滅西涼。蒙遜僭位二十九年殂，世子菩提幼弱，國人立其庶長子牧鍵為河西王。魏太武帝燾，以其妹武威公主妻牧犍。牧犍之嫂李氏有絕色，牧犍兄弟三人，遞傳而爭嬖之，李氏與牧犍之姐，共毒魏公主，魏主遣醫(yī)乘傳救之，得不死。魏主征李氏，牧犍不與，魏主伐涼，姑藏城潰，牧犍出降，僭位七年，后為魏主所殺。北涼亡，起段業(yè)。凡三主，共三十九年。

????????其起滅于北涼者，有西涼李暠。暠字元盛，敦煌胡人，漢前將軍李廣之后。好文學(xué)，有令名。北涼主段業(yè)，以為敦煌太守，都督鎮(zhèn)西將軍。尋叛北涼，自稱西涼公。取沙州、秦州、涼州等地，取酒泉徙都之。酒泉，今肅州衛(wèi)是也。暠僭位十八年殂。其后七世孫為唐高祖。世子歆立，歆僭位四年。北涼主蒙遜欲取西涼，詐引兵攻秦，而潛還師以待之。西涼主歆，果將步騎三萬襲北涼，北涼主蒙遜擊殺之。歆弟敦煌太守李恂等奔北山，蒙遜以索元緒為敦煌太守。初李恂在敦煌，有惠政。索元緒粗險好殺，大失人和?？と酥鹪w，密信召恂，推恂為敦煌主。北涼主筑堤壅水以灌敦煌，李恂自殺，僭位一年。蒙遜屠敦煌，西涼亡。凡三世，共二十二年。

????????此外又有仇池，東漢獻帝時，略陽清水氐楊駒，始居仇池。仇池山在陜西鞏昌府成縣西北百里，其城天然石角外向，如雜堞然，地方百頃。其旁平地二十余里，四面斗絕，為羊腸蟠道，三十六回而上。三國時，駒孫楊千萬附于曹魏，魏封為百頃王。傳楊飛龍、楊茂搜、楊難敵、楊毅、楊初、楊國、楊俊、楊世、楊纂、楊安、楊定、楊盛。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號，謂世子元日：“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笔⒆?，元立。元卒，弟難當立，降于元魏，魏封為南秦王。再傳楊保宗、楊文德、楊元和、楊僧嗣、楊文度、楊文宏、楊后起、楊集始、楊紹先。時楊集起、楊集義等立紹先為帝以叛魏。魏梁、秦二州刺史邢巒擊破之，執(zhí)送洛陽，滅其國，仇池亡。起漢獻帝，終梁武帝，凡二十五世，共二百八十七年。五胡諸國，今已講完，請得而再敘北朝元魏之事。

????????卻說北朝元魏，初為代國，自前秦主苻堅滅代，分代為二，使劉庫仁、劉衛(wèi)辰統(tǒng)之。衛(wèi)辰之后為夏國，見前不贅。庫仁招撫離叛，恩信甚著。拓跋珪之母賀氏，以珪走依庫仁，庫仁事珪恩勤周備，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業(yè)，汝曹當謹遇之?！奔扒扒貒鴣y，諸部大人，共推拓跋珪為主，大會于牛川，即代王位。自代滅后，至是十年而復(fù)興。牛川，即今山西右玉縣北邊墻外是也。珪務(wù)農(nóng)息民，國人悅之，改國號曰魏，初服于后燕，后與燕絕。破柔然，獲馬三十余萬，牛羊四百余萬，國用遂饒。又破后燕而取燕地之半，遷都平城稱帝，是為太祖道武帝。襲高車，破其眾三十余部，獲馬三十余萬，諸部大震。復(fù)敗后秦之師，魏遂為強國。置五經(jīng)博士，增國子大學(xué)生員三千人。珪問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如書籍?！鲍曀烀强h，大索書籍，悉送平城。初珪納劉頭眷女，寵冠后庭，生子嗣，即明元帝。及克中山，獲燕主寶幼女，又寵之，將立后。用其國故事，鑄金人以卜之。慕容氏象成，遂立為后。珪又見賀太后之妹美，請納之。太后曰：“不可，是過美，且已有夫?！鲍暶芰钊藲⑵浞蚨{之，生清河王紹，兇狠無賴。時珪服餌丹藥，躁怒無常，因怒殺人無算。欲立齊王嗣為太子，魏故事欲立嗣子，先殺其母，乃賜嗣母劉貴人死。召嗣諭之，嗣性孝，哀泣不自勝。珪怒，嗣還舍，日夜號泣。珪復(fù)召之，左右曰：“上怒甚，入將不測，不如且避之?！彼媚颂幽溆谕猓は萝囶^王洛兒隨之。珪又以事譴責賀夫人，將殺之，夫人密求救于其子紹。先是有神巫，嘗誡珪，當有暴禍，惟誅清河，殺萬人，乃可免。珪乃殺清河一郡，常手自殺人，欲令滿萬厭之。珪寢處，人莫得知，惟愛妾名萬人者知之。清河王年十六，萬人與紹私通，至是紹欲救母弒父，令萬人為內(nèi)應(yīng)。紹逾垣入宮弒珪，珪臨死曰：“清河萬人之言，乃汝等耶！”太武帝在位二十二年。

????????嗣在外聞變，遣王洛兒夜入平城，告將軍安同等，眾翕然奉迎。衛(wèi)士執(zhí)紹送嗣，嗣并賀氏及萬人等為內(nèi)應(yīng)者，皆臠食之，乃即位，是為太宗明元帝。任用崔浩，勸課農(nóng)桑，人民安富。有事于太廟，助祭者數(shù)百國。在位十五年殂，太子燾立，是為世祖太武帝，仍用崔浩。

????????魏主為人，壯健鷙勇。臨城對陣，親犯矢石，左右死傷相繼，神色自若，將士畏服，咸盡死力。明于知人，或拔于卒伍之中，聽察精微，下無遁情，賞不遺賤，罰不避貴，由是兵甲強盛，戰(zhàn)無不克。滅夏，滅北燕，滅北涼，取仇池。滅朝諸國，皆并與魏。又平西域及柔然、馬車等國，除江左南朝外，居然一統(tǒng)。振興文學(xué)，墾田積粟，魏國大治。惜其不念崔浩之功，以其作史，暴揚國惡，誅及其族，為少過耳。太武帝以太子晃監(jiān)國，中常侍宗愛構(gòu)之，晃以憂卒。魏主追悼太子不已，宗愛懼誅，遂弒太武帝而立帝子南安王余。

????????太武帝在位二十九年。未幾，宗愛復(fù)弒余。尚書源賀、陸鹿等，勒兵誅愛，奉太子晃之子皇孫浚即位，是為高宗文成帝。任用高允，靜以鎮(zhèn)之，懷集中外，魏國大治。立子宏為太子，使其母李貴人，條記所事，付托兄弟，然后依故事賜死。文成帝在位十四年殂。

????????獻文帝弘立，年方十三，馮太后臨朝稱制。雖淫亂，而能任用高允，魏國無事。魏主李夫人生子宏，馮太后自撫養(yǎng)之，遂還政于獻文帝。帝始親政，剛毅有斷，勤于政事，賞罰嚴明，援清節(jié)，黜貪污，魏國稱治。因好黃老浮屠之學(xué)，傳位于太子宏，自號太上皇帝。子孝文帝宏立，生方五歲，幼有至性，顯祖病癰，宏親為吮之，及受禪，悲不自勝。顯祖問其故，對曰代親之感，內(nèi)切于心。群臣奏曰：“今皇帝幼沖，萬機大政，猶宜陛下總之。”顯祖從之。初太上嫡母馮太后，素幸李奕，太上怒，因事殺之。馮太后由是恨太上，密鴆殺之。在位六年，在太上位又五年而被弒。高祖孝文帝宏即位，馮太后復(fù)臨朝稱制。太后聰察，知書計，曉政事，多權(quán)數(shù)，減膳羞，被服儉素。然性喜淫，每多外交。魏主宏性至孝，承顏順志，事無大小，皆仰成焉。太卜令睿，得幸于馮太后，遷尚書令，爵中山王。至是病，太后屢至其家。及卒，贈謚立廟，文士作誄者百余人。及葬，自稱姻舊，衰绖哭送者千余人。魏主以睿子代為尚書令。太后自以失行，畏人議己，群下語言，稍涉疑忌輒殺之。太后前后臨朝，凡二十五年殂。孝文勺飲不入于口者五日，哀毀過禮。

????????初太后忌孝文英敏，恐不利于己，盛寒閉之冷室，絕食三日，欲廢之，而立咸陽王禧。東陽王丕等，固諫乃止。魏主初無憾意，惟深德丕等。又有宦者，譖魏主于太后，太后杖魏主數(shù)十，至是亦不追問。魏咸陽公高允卒，允歷事五帝，卒年九十八歲。孝文帝始禁同姓為婚，拜祀周公、孔子，行養(yǎng)老禮。以平城地寒，風(fēng)沙常起，乃遷都洛陽，改姓元氏。初定族姓，興禮樂，變?nèi)A風(fēng)，禁胡語，求遺書，立國子太學(xué)、四門小學(xué)于洛陽。魏主好讀書，手不釋卷，善屬文，多于馬上口占，既成，不更一字。自太和十一年以后，詔策皆自為之。好賢樂善，情如饑渴。所與游接，常寄以布素之意。友愛諸弟，始終無間。精勤庶務(wù)，從善如流。制禮作樂，蔚然可觀，有三代之風(fēng)焉。魏主宏連年在外，后馮氏私于幸臣高菩薩。魏主還，收菩薩等誅之，而不忍廢后。時魏主因御齊師得勝，疾甚而還。至谷塘原，以嗣子恪，托其弟司徒彭城王勰。勰慮權(quán)寵震主，取罪必重，涕泣固辭。魏主手詔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規(guī)懋德，松竹為心，吾百年后，其聽勰辭蟬冕，遂其沖挹之性?！庇种^勰曰：“后宮久乖陰德，吾死后，可賜自盡，葬以后禮?！彼扉?，在位二十九年。

????????太子恪至魯陽，遇梓宮，乃發(fā)喪即位，是為世宗宣武帝。嬖幸擅權(quán)，幸臣趙邕及外戚高肇等用事，魏政始衰。高肇怨彭城王勰數(shù)譖于魏主，誣以謀反，以毒酒殺之，舉朝莫不喪氣。魏立子詡為太子。詡，胡貴嬪所生也，魏至是不殺太子之母。

????????宣武帝在位十六年殂，子肅宗孝明帝詡立，胡太后臨朝稱制。太后聰悟，好讀書，善屬文，射能中針孔，政事皆手筆自決。作永寧寺浮屠高九十丈，極土木之美。僧房千間，珠玉錦繡，駭人心目。遣比邱慧生如西域，求佛書?；凵鑫壕?，西行二年，至乾羅國，得佛書一百七十部而還。胡太后弒故正宮高太后，以尼禮葬之。帝叔太傅清河王懌，美風(fēng)儀，胡太后逼而淫之。然懌素有才能，輔政多所匡益。侍中元義，衛(wèi)將軍劉騰，持寵擅權(quán)，懌每裁抑之。義、騰誣懌欲毒殺魏主，閉永巷門，太后不得出，執(zhí)懌殺之。還政魏主。幽太后于北宮，魏主不得省見。太后不免機寒，義遂輔政，與騰表里擅權(quán)。義嗜酒好色，貪吝寶賄。牧守長令，率皆貪污，百姓窮困，人人思亂。及劉騰死，魏主與太后左右，防衛(wèi)稍緩，母子仍得相見。太后定計，使義解兵權(quán)，復(fù)臨朝攝政，因賜元義死。胡太后自再臨朝以來，頗事妝飾，數(shù)出游。神軌、徐紇等，俱得幸于太后，鄭儼尤為得幸，使領(lǐng)尚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隨之，儼見其妻，唯得略言家事而已。嬖幸用事，政事縱弛，盜賊蜂執(zhí)，葛榮肆亂，國號齊。封疆日蹙，國用耗渴。討虜大都督爾朱榮，兵勢強盛，魏朝憚之。魏主年浸長，太后自以所為不謹，凡魏主所親信者，輒以事去之。于是母子之間，嫌隙日深。魏主及鄭儼、徐紇等，逼于太后，不能去。密詔爾朱榮舉兵內(nèi)向，威逼脅太后。榮以高歡為前鋒，行至上黨，魏主復(fù)以私詔止之。鄭儼、徐紇恐禍及己，陰與太后謀，鴆魏主。

????????孝明帝在位一十六年殂，立皇子為帝。既而下詔曰：“潘嬪所生，實皇女也，故臨祧王寶暉世子釗，高祖之孫可立。遂迎釗即位，年方三歲。爾朱榮聞之，抗表領(lǐng)兵赴闕，立彭城武宣王勰之孫子攸為帝，是為敬宗孝莊帝。以榮都督中外諸軍事，封太原王。李神軌、徐紇、鄭儼等俱遠遁。太后及后宮，俱落發(fā)為尼。榮遣騎執(zhí)胡太后及幼主釗，沈之于河，殺王公以下二千人。爾朱榮之女，先為孝明帝嬪妃，至是榮欲魏主納為后，魏主從之，榮甚悅。爾朱榮討葛榮，擒之。冀、定、滄、瀛、殷五州皆平。爾朱榮雖身居外藩，遙制朝政。敬宗外逼于榮，內(nèi)迫于后，快怏不樂。唯幸寇盜未息，與榮相持，及榮告捷，殊不甚喜，密有圖榮之意。乃用陽成王徽之計，聲言皇子生，榮遂與元天穆俱入朝賀喜。光祿少卿魯安，典御李侃晞等，俱抽刀入。榮起，趨御座，魏主先橫刀膝下，遂手刃之，并殺天穆及榮子菩提等，赦其余黨，內(nèi)外喜噪，百僚入賀。是夜榮從弟爾朱世帥榮部曲，焚西陽門，出屯河陰，索太原王尸北遁。榮侄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jù)晉陽。世隆至長子，兆來會之，推立太武帝五世孫長廣王曄為帝，大赦改元。兆以輕兵，倍道兼行，從河橋西渡，直叩宮門，宿衛(wèi)乃覺，彎弓欲射，矢不得發(fā)，一時散走。兆騎執(zhí)魏主，鎖于永寧寺樓上，在位二年。兆縱兵大掠，撲殺皇子，污辱嬪妃公主，殺臨淮王彧等。魏主寒甚，就兆求頭巾，兆不與，尋縊殺之。爾朱世隆兄弟，以長廣王曄疏屬，欲更立近親以從人望，乃廢曄，曄在位一年，而更立獻文帝之孫廣陵王恭，是為節(jié)閔帝。

????????初葛榮之亂，部眾流入并、肆者二十余萬，謀亂不止。爾朱兆患之，問計于高歡。歡曰：“宜選王腹心使統(tǒng)之?！闭准匆云浔娢瘹g，以為冀州刺史。歡自此得兵柄，不可復(fù)制矣。魏河北大使高乾與弟敖曹起兵討兆，高歡起兵屯壺關(guān)，聲言欲討乾。乾潛往渴之，說歡討兆。時趙郡太守李元忠亦說歡討兆，歡大悅，起兵討爾朱氏，立太武帝玄孫渤海太守元朗為帝，自為丞相?？v反間計，使爾朱世隆兄弟與兆互相猜疑，歡遂進戰(zhàn)，大破兆軍。歡又進擊爾朱兆等于鄴，復(fù)大破之。兆自殺，盡滅爾朱氏之黨，遂幽節(jié)閔帝于崇訓(xùn)佛寺，尋弒之，在位二年。

????????歡又以元朗疏屬，乃廢朗。朗在位一年，而立孝文帝之孫平陽王修，是為孝武帝。雍州刺史賀拔岳，遣司馬宇文泰詣晉陽，觀高歡之為人。歡奇其狀貌，將留之，泰固求復(fù)命，歡乃遣之。還謂岳曰：“高歡所以未篡者，正憚公兄弟爾，宜潛為之備。”岳大悅。以夏州被邊重要，乃表用泰以鎮(zhèn)之。未幾，岳為陳悅所殺，泰討殺悅而代領(lǐng)岳眾。魏大丞相高歡舉兵反，中軍將軍王思政言于魏主曰：“高歡之心，昭然可知。宇文泰乃心王室，今往就之，還復(fù)舊京，何慮弗克。”魏主從之。以五千騎西赴長安，泰備儀衛(wèi)迎帝，謁見于東陽驛。魏主遂入長安，以泰為尚書令，軍國之事，咸取決焉。魏主下制，數(shù)高歡罪惡，召荊州刺史賀拔勝赴行在所。勝遲延不決，后竟奔梁。高歡勒兵追魏主修，不及，遂還洛陽。集百官耆老，立孝文帝曾孫清河世子善見為帝，是為孝靜帝，北遷都鄴。時人謂之東魏。魏主修至長安，未幾，復(fù)與宇文泰有隙，飲酒遇鴆而殂，在位三年。泰立孝文帝之孫南陽王寶炬即位，都長安，自為西魏文帝。自是而東魏西魏分為二矣。

????????魏自拓跋力微至什翼犍，國號代，凡十三主，起漢獻帝庚子，至東晉孝武帝丙子，共一百五十七年而滅于秦。又自道武帝拓跋珪再建國起，改號魏，至梁武帝癸丑，共一百五十七年而分。其后東魏篡于齊，西魏篡于周。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