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也想有一條漂亮的尾巴。如果我真有尾巴的話，我希望它是靛藍(lán)色的！”楓踢動著小腿喃喃自語道。

“對了！”楓忽然挺起起腰轉(zhuǎn)過頭來。“小白龍，你能帶著我飛一圈嘛！？”狡黠的月光閃爍在少女的眼中。她滿懷期待得望著白川?？吹陌状ǖ男呐榕橹碧?。

“呃呃，但是恐怕現(xiàn)在不行…”白川稍稍偏過頭去，他不忍看見她失望的樣子。

“為什么！”

“因為我現(xiàn)在還飛不好，很容易把你晃得掉下來?！?/span>

“那好吧。”楓失望得鼓了鼓嘴。

白川慢慢鎮(zhèn)定下來，他重新仔細(xì)地瞧著楓。或許是因為童年的快樂回憶，讓這個女孩天生就和龍人之間有種親和感。

“嗯…既然不能帶你飛，那我給你吹段笛子吧！”說著，白川從懷里掏出那支從他那個曾經(jīng)的家中帶來的笛子。出來帶上它，關(guān)鍵時刻果然派上了用場！

“笛子？你還會吹笛子！”楓好奇得問道。

“呃也不算太會吧。只會吹幾首簡單的小曲。但是你知道嗎？其實笛子的聲音，很像飛在天空中時，吹過耳邊的風(fēng)聲！”

“哇！是嘛！”楓的眼睛一下子里又重新亮起了光。

白川笑了笑，他用他那修長的手指銜起笛子，放在嘴邊。少年的胸腔一起一落，一道悠揚(yáng)的笛聲劃開了這安靜的夜晚，那一刻，蟲鳴與浪花似乎都安靜了下來，深藍(lán)色的夜幕之下，微涼的水天之間，只有這一轉(zhuǎn)悠揚(yáng)的笛聲有些寂寞地隨風(fēng)起舞。

其實，這支笛子本身的材質(zhì)不算優(yōu)良，又被水浸泡過，它吹出的聲音放在白日里并不驚艷，甚至還有些沙沙的雜音。

但是當(dāng)它飄過楓的耳邊時，她似乎真的看見了身邊略過的云朵。她一會兒閉上眼，感受著吸入鼻腔中的湖邊清涼的空氣，一會兒又睜開眼，笑著看著身邊投入的少年，看著他白皙的手指跳動在烏黑的笛身上，白色的尾巴在他身后輕輕地擺動。

白川也時不時悄悄地瞥一眼楓。

忽然，和諧被打破了——一個音沒有吹響。白川又把手按住那幾個孔一吹，還是吹不出來。一定是那天泡水的緣故，笛子不知哪里變形了。

“不錯了不錯了！”楓立刻捧場地鼓起了掌?！昂俸俸?，有一說一你的笛子吹得比你畫的畫好哈哈哈哈，不過你該換一支新笛子了。”

“嘿嘿嘿！”白川也不好意思地笑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又聊了一會兒，見天色漸晚，終于起身決定離開。白川伴著楓走進(jìn)了那些老舊的住宅樓之間。這個時間點，去市中心上班的人都還沒有下班，街上基本看不見一輛車，行人也是寥寥無幾，只有一些上了歲數(shù)的老年人?；璋档穆窡粝拢瑮髟谝粋€漆黑的樓棟門前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里啦！不用再送啦！”楓轉(zhuǎn)過身來朝著白川揮揮手?！拔疫M(jìn)去啦！拜拜嘍，小白龍！”說著便走進(jìn)了樓道。

“楓！”白川忽然喊住了他。

“怎么了？”楓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下次再出來！我一定帶你飛一次！”

“好??！”楓瞇起眼睛來莞爾一笑，隨后便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樓道之中。

白川回到寢室時，其余三人已是鼾聲四起，白川剝掉外衣就往床上一躺，他掏出手機(jī)按了按，已經(jīng)沒電了。白川撂下手機(jī)，眼睛合上的一瞬間，疲憊立刻就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了。白天的勞作耗盡了他的體力，剛剛的約會又耗盡了他最后的精力。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杌璩脸林?，他回想著楓的那些話。

她居然說她羨慕我有尾巴？這一點讓白川百思不得其解。他看見的，他聽說的以及他的親身經(jīng)歷都在告訴他：這條尾巴為他和其他龍人帶來了數(shù)不盡的麻煩和苦難?？墒窃谀且豢蹋坪跤行樗械津湴?。這種感覺，是對的嗎？

……

“白川白川！別睡了！”四只冰涼的手在白川的臉上拍來拍去：“快快快，你的小情人找你來了，快醒醒快醒醒！”

渡言和柳煜這倆家伙！白川生氣地睜開眼睛。“這么早喊我起來干嘛！”

“哪早呀，早飯都吃完了！看你睡得沉，現(xiàn)在才叫的你。吶，給你這個。”說著，渡言把一個熱乎乎的塑料袋塞給白川。里面是一個包子?！摆s快穿衣服吧，這個拿著路上吃一吃?！?/span>

“??！這么晚了呀！“白川趕緊一骨碌翻下來床。還好昨天只把外面的衣服脫了。三下五除二穿回來就是了。

金帶著一眾的龍孩子朝著城郊的工廠出發(fā)了。

一路上，白川像一只珍稀物種一樣被兩個人圍在中間盤問著。從出發(fā)一直追問到了晚上回來做了什么夢。三個人一路聊著就走進(jìn)了廠房之中。

“晚上去了那么久，都沒干正事？”渡言聊得兩眼放光。

“正事是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腦子里凈是那種東西。”

“嗬！你就說今天早晨叫你的時候是不是在做春夢吧！”

“哈哈哈哈“柳煜在一旁撿著樂。

“哎！??！”忽然，廠房里傳來一聲大吼：“到這了還在聊天??？”只見遠(yuǎn)處一個大黑胖子，像一座小山一樣帶著一陣風(fēng)呼呼地快步朝著三個人走了過來?！笆菑S長！“嚇得渡言和柳煜緊忙往后退去。那大黑胖子走到三人面前，刷得一下抬起手就要打，嚇得三人連忙抱頭躲閃。但那只手卻停在了半空中，他那橫肉間瞪得溜圓的小眼睛斜視了一眼遠(yuǎn)處的金，金也正朝著這邊望著。

”哼！”胖子輕蔑地哼了一聲，放下了手，狠狠地一拽白川的肩膀?！壁s緊給我干活去！費(fèi)什么話在這兒?！皫讉€人趕快逃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生產(chǎn)線啟動了起來。

不知干了多久，烏云又找了個機(jī)會蹭到了白川的身邊。

“哎哎“烏云拿胳膊肘捅了捅白川的腰，“你跟她說你是龍人了嗎？“

“說了?！?/span>

“哦！真的呀！那她什么反應(yīng)呀！“

“你小聲點！”

“哎不用擔(dān)心，那個死胖子已經(jīng)走了。他一般也就白天盯一會兒?！睘踉契谄鹉_四處巴望了一圈。“監(jiān)工的還在那邊離得遠(yuǎn)著呢。何況有老金在，他們也不能拿咱們怎么樣?！?/span>

“你是說昨天晚上的楓嗎？她…她接受了。而且?！?/span>

“而且怎么了。”

”而且她似乎對我的尾巴很感興趣。“

”為什么呢？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烏云聽了此話也顯得十分驚訝。

“對了烏云！”白川抬起頭來看著烏云：“從今天開始，咱倆晚上繼續(xù)去上回那個懸崖邊上練飛吧！“

“你不是已經(jīng)會飛了嘛！“

“哎呀，不是還飛得不好嘛，我們還不會平穩(wěn)的降落呢。昨天晚上飛回來的時候我特意試降了一下，結(jié)果還是摔了?！?/span>

“害，練降落干什么，能飛得自在了不就完了嘛，反正我們也不怕摔?！?/span>

“總是要練的嘛，要不然以后長大了還是一降落就摔下來的話，多尷尬呀。我自己一個人練太孤單了，你陪我一起練吧，要不你以后也得一個人練?！?/span>

“干嘛呀，“烏云側(cè)過臉來打量著白川?！币郧霸趺礇]見過你要練呢？難道是撩妹要用嗎？”

白川壞壞地笑了笑。

烏云會意了。“那好吧，既然這樣，就支持你一下。”

午休的電鈴忽然響了起來，不知不覺居然已經(jīng)到了中午，工人門都從流水線上走了下來，龍孩子們也都跑去金那里拿盒飯。白川端著自己的盒飯靈巧地繞開了身邊一個又一個工人，好不容易擠出了混亂的人群?！昂?！”一只手拍在了白川的肩上，“這不是白川嘛！“

白川回過頭去：”柳煜呀！“

這時，渡言也屁顛屁顛地趕了過來。他們倆還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呀。

渡言一把摟在白川的肩上?！痹捳f，剛剛說到哪了，都被那個死胖子給打斷了，繼續(xù)說繼續(xù)說！”

說著，三個人便朝著遠(yuǎn)離燥熱機(jī)器的涼快地兒走去，在一根工字鋼上坐了下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把白川圍在了中間。白川挺了挺身子朝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烏云呢，這家伙也不知道擠到哪里去了。哎，算了，一會看見了再招呼他吧。

“哎哎哎，給你們看個好東西！”說著，渡言神神秘秘得把手伸向褲子。

“哎！在這可不興掏得嗷！”柳煜連忙擺手。

“切！你不要拉倒?！闭f著渡言把他的“寶貝”掏了出來。

“哦！原來是一罐啤酒呀！”白川驚喜道，要知道在這種天氣之下，能有一瓶解渴的啤酒那可確實是如獲至寶。

”不過，你怎么把啤酒塞進(jìn)褲襠里了?！?/span>

“什么塞進(jìn)褲襠了！我可沒塞進(jìn)去！”渡言辯駁道。“我只是把它別在腰上罷了。畢竟罐子這么大，我口袋也塞不進(jìn)去。來來來，你把飯盒的蓋子撕下來，我往你的蓋子上給你倒點兒”

“好的好的！“說著話，三個人都把飯放在了一邊。渡言騰出手來拉開了瓶蓋，其余兩人則乖乖得端著飯盒蓋子在一旁等著。只聽“嗤”得一聲。一股清爽的麥香味噴發(fā)了出來。三個人都拿鼻子使勁吸了吸。拉下瓶蓋。渡言便給白川和烏云倒上了一大口。隨后便把易拉罐舉到面前做出自己要喝的樣子。

眼看渡言不打算給自己倒酒，柳煜著急地端著飯盒蓋子往前湊了湊?！蔽业哪?？我的呢！“他眼巴巴的樣子好像一只可憐的小哈巴狗。

“你不是不要嘛。“渡言瞇著眼睛戲謔地看著眼巴巴的柳煜。手上還是接過柳煜的飯盒蓋子給他也倒了一大口。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的！“說著柳煜用胳膊肘頂了一下渡言。

渡言喝著啤酒，眼睛卻瞄著兩人。白川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立刻明白了，這種事情渡言照例肯定是要邀一番功的嘛！

“你這啤酒是哪里來的呀？”

果不其然，渡言聞聽此言立刻挺起胸來：“是那天那個被我?guī)兔π蘩頇C(jī)器的師傅送給我的！對了你們知道嗎！”他特意頓了頓。“他還和我說，他認(rèn)識那個工地上的技術(shù)員，等那個技術(shù)員回來了！他就向他推薦我去給他當(dāng)學(xué)徒！這樣我就可以自己打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渡言說著，那條興奮的小尾巴啪嗒啪嗒地抽在地上。

“那你就不住在金這里了嗎？”柳煜問道。

“不是呀，我還可以住在這里，只不過自己掙錢自己花就是啦！就像黃風(fēng)一樣，只需要給金交房費(fèi)就是了。”

“哦！原來黃風(fēng)是自己出去掙錢的呀！怪不得白天都看不見他。”

“是呀…”渡言矮下頭來，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安贿^他干的可不好說是什么差事。雖然他每次都和金保證他干的不是壞事。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金這么精明的人居然真會相信他那樣的一個癮君子！“

“是呀，他每天也不說話，就一個人待著……哎！“柳煜說著話，突然大叫起來！“渡言！你的盒飯！”白川和渡言都嚇得一愣，只聽見背后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白川一側(cè)頭，只見一個背影正慌亂地朝遠(yuǎn)處逃去。白川和柳煜趕快放下手里的蓋子追了過去。

“哎呀！”渡言急得直叫喚，手上卻還得小心地先把啤酒放在一邊。

那個身影個子不高，跑得卻是非常輕快。他一會兒竄上工字鋼，一會兒跳下臺階，一會兒鉆過鐵架，一會兒又?jǐn)D過人群。

白川追在最前面，他看的得很清楚，前面跑的，是一個小孩子！

只見他朝著工廠的大門跑去，一個箭步躥過門檻子，又一轉(zhuǎn)彎朝著廠房的側(cè)面跑去了。但對于青春期的少年們而言，每大一歲，他們的體能以及運(yùn)動能力都要高出許多，所以即便前面的少年左拐右閃想要甩開追他的人，卻還是被白川死死得咬在后面。

眼看的前面只有一條直路了，白川三步并作兩步，兩人的距離快速地縮短。前面的少年扭頭一看，不好！要被追上了！

這時，一個不起眼的小胡同口出現(xiàn)在身旁，他來不及多想一個急轉(zhuǎn)彎拐進(jìn)了其中。

可到了里面一看他卻傻眼了。這條路是個死胡同！

原來這是工廠停放垃圾桶的地方。里面停滿了大大小小的垃圾桶。根本無路可去了。

白川緊隨其后，伸手一抓。因為用力過猛，推那個少年狠狠的一個踉蹌。少年腿一軟倒在地上，手里的泡沫飯盒也啪嚓一下摔在了地上，他顧不得捂住受傷的腿，立刻用手護(hù)著頭聳著肩在地上縮作了一團(tuán)。白川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渡言和柳煜也跑了過來。

渡言生氣的一抬腳：“叫你…!”可他的腳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只見地上的少年年紀(jì)似乎比他們?nèi)齻€還要小。他更是早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小小的身體害怕得蜷在地上虛弱的顫抖著，他瘦得胳膊上幾乎能夠看見骨頭的每一處棱角。也許也有剛剛摔倒的緣故，他渾身上下布滿了棕黃的灰土。一條幾乎臟的看不出是藍(lán)色的小尾巴，從他屁股后面的褲子上破損的洞里露了出來。

”別！別打我！求…求求你們…了！“他一喘一頓地從嗓子眼里哽咽著。

唉，怎么又是有尾巴的呀。白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算了算了，要不你的飯就給他吃了吧…咱倆吃我的?！绷闲÷暤貙Χ裳哉f道。

這時，身后又有一串腳步聲。三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烏云，他還端著手里的飯。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看見白川在跑，于是就跟了過來！“

忽然地上的少年猛地抬起頭來。他看見烏云的一霎那，一下子就掙扎著撲了過去！嚇得烏云急忙往后退了幾步，卻還是被他一下抱住了一條腿。這一抱抱得幾個人都摸不著頭腦了。

渡言試探性地伸出手拍拍少年?！澳悴挥镁o張，我們也不能拿你怎么樣，畢竟飯該撒也撒了，我也不能把你吃了?！八死倌?，只覺得他抱得很緊，完全拽不動他的胳膊。

“你！是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嗎！“少年的氣息仍然沒有緩過來，他的胸口大幅地起伏著。

剩下三個人更加迷惑了。這孩子咋就認(rèn)準(zhǔn)烏云能救他了呢，渡言心里嘀咕著，也許是白川剛剛太兇嚇到他了吧。他擺了擺手道：“他不用救…“

還不等他說到一半，烏云的一句話更是讓其他三個人驚訝得找不著北了！只聽烏云說道：“是你呀！”

“你！你們居然還認(rèn)識！“渡言和柳煜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哦！白川忽然想起了烏云后邊的那道疤，他瞬間就明白了眼前的少年是誰！

他就是那個被烏云幾年前救下的孩子。沒想到居然好巧不巧又在這里相遇了。就是這遇見的方式可是有點特別。

“他是幾年前烏云救下的一個孩子?！卑状ㄏ蛄隙裳远私忉尩馈?/span>

“你這么還在偷東西呀！“烏云放下盒飯，試圖去扶起少年?？蓞s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就好像一塊泥巴一樣。他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額，渡言，你先吃我的飯吧?！睘踉瓢炎约菏掷锏暮酗埲搅硕裳允掷??！半m然被我吃了兩口了，但好歹比掉在地上的好?！?/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