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到蘆葦深處,葦叢隨風飄搖時,我就會想起老早的一次野游,此時的情形與那時竟然如此相像,我的心境跟以往的一模一樣,一樣的恬淡,一樣的悠然,一樣的沉靜,我不得不說這次是不是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樣的秀美風物中,可是地點竟是那么不同,一個是豫州,一個是蘇州,這里的蘆葦濕地與家鄉(xiāng)的池塘有很大的差別,天空空曠讓人感覺渺小孤獨,真有滄海一粟,煙波浩淼中一葉扁舟的冷落.

可是為什么我的感覺會是如此的相同,那大片的蘆葦從,碧綠的干枝,有深綠色的菖蒲,葉片呈劍狀夾雜其中,我的耳邊似乎還有伙伴的玩鬧聲,小溪流里有小小的腳丫,嘩嘩的流水,飛濺的水珠,細細的游魚,斑斕的花石,很擱腳,可是很快就習慣了它們,感覺像是按摩,腳心癢癢的.清早的水溫正好涼爽,笑語盈盈的同伴們一邊嬉戲,一邊捉魚,捉黑蝌蚪,找螃蟹,岸邊的沙地上,胡亂堆積著各色的涼鞋,粉色的,藍色的,紫色的,白色的,有喜歡堆城墻的女孩,玩著沙子,夯實做個城堡,好事的小子沖上岸,一腳踩塌了的新圍的城墻,于是爭吵,哭鬧,小子趕緊給重新堆好,還放了一條游來游去的小青魚在女孩的小城堡里,皆大歡喜,又是嬉笑一片.幾個騎自行車的大男孩,提溜著小桶,扛著魚竿,往下游飛去,一路口哨飛揚,唿哨一聲聲,車輪蹦到了小石子,沙沙響.

我已經(jīng)記不得同伴有誰,記不清那么一天都干了什么,不可能一天都在跳水呀,記不得是誰攛掇著去玩的,記不得中午餓了怎么辦了,吃過什么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記不得.難道是去的爺爺?shù)拟峙飭?爺爺卻是在下游有一大片菜園,里面種著甜瓜,黃瓜,番茄,一溜溜的韭菜地,大撲棱葉子的南瓜,紫色的茄子,那個庵棚很大,有一間小屋的大小,屋里是光光的土地,干干的黃土地,一張木床,床上一張邊角破損的竹篾席,一條有著汗煙味和男人味的床單,幾個小凳,一張看不出年代的小桌,一把蒲扇,屋外是灶臺,旁邊還搭了小塑料棚,藍色和紅色的格子的棚,一個高臺,擺放著案板,菜刀,幾只淘菜簍,半袋米面,一堆柴草.一做飯,青煙裊裊,小姑經(jīng)常趁飯點給爺爺做飯,我老遠都可以看到,我應(yīng)該是去爺爺家吃的飯,這樣,這一天的故事也可以完整了.我想起來了,是的,我還親眼看過小姑割韭菜,大手一把一把,鐮刀一起一落,不一會兒,就割下一提籃的碧綠的韭菜,做成卷煎,包子,油角.

可是我家那時候也在水泵站開灶,老家離我游玩的地方不遠,我也可能跑回了家,吃著媽媽做的雞蛋餅,蒜面,或者澆面,炸醬面.媽媽的蒜面很好吃,雪白的勁道面條,青絲一樣的黃瓜,搗成汁的蒜醬,配上香噴噴的芝麻醬和麻油,絕對的美味.澆面更是爽,煮過的面條過一下水,變的涼涼的,炒好的蕓豆,番茄,雞蛋菜澆上去,色香味俱全.如果有粉面,可以做炸醬面,我只吃過一次這樣的面,就再也沒有機會吃了,那天決不可能吃炸醬面的.那天我應(yīng)該是聽到了媽媽的喊叫:老雪,老雪……爸媽都這么叫我,唉,可是我那時一點都不老,還是個孩子.

如今在這個軟件園的蘆葦?shù)?我一遍遍回憶往事,為我的記憶的缺失尋找著線索,想把整個一天的事回想起來,想著來龍去脈,可是事實上,追究得這么明白又有什么意義呢?為了編織童話嗎?不是的,是為了想明白為什么我會有這樣一模一樣的感覺,這種仿佛回到從前的感覺一開始使我寧靜,后來卻讓我的心躁動,不安.故事算是完整,以后一想起來,就會很清晰,回憶的思路明白曉暢,我會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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