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樂隊及其樂手們
1977那年冬天,雪好大,我因為會拉幾下小提琴,被選送參加所在公社的演出隊。整整一個冬天,都在排練一臺準備參加縣文藝會演的節(jié)目。
臨時組成的20多人的一個團體。演員隊都是清一色的知識青年。我到那里的時間短,認識的人不多,和我同時進入這個團的,有我們戶的男生小鄭。叫什么呢,這么多年真忘記了。還有原來一個大戶里的花子,活潑可愛不怎么漂亮的朝鮮族女生。分在樂隊,只有我一個女生。開始時,借不到小提琴,就彈那種秦琴,好在我還算天資聰穎,下鄉(xiāng)前玩過一些彈撥樂器,一般的小曲子沒什么問題。曾經(jīng)在夏天晚上,我就找到一把月琴,在窗下背靠著墻,在柔和的晚風(fēng)里彈著當時很流行的電影插曲,知青戰(zhàn)友們哼唱“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微山湖畔靜悄悄,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現(xiàn)在想起來多溫暖的一幕?。?/p>
樂隊里有七個人,除了我還有一個男生,人長得很帥,拉板胡,是樂隊的主弦,也是女生們喜歡的偶像。我們有過小矛盾,爭吵過,解決的辦法是他用飯票請我吃了一頓飯。后來,我們朦朦朧朧的喜歡過彼此。再后來,他抽工回了林業(yè)局當工人。我則高考回城。有過書信聯(lián)系,這聯(lián)系說不清楚斷在誰的手里。
還有一個最厲害,是一把小提琴,原來是延邊歌舞團的專業(yè)演奏員,是個朝鮮族人,在那個年月不知什么原因下放到山溝里的一個化肥廠,我們都叫他金主任。他來樂隊之前,我們是大齊奏,全體人一個譜子,他來了后,作了配器,我們才有了分譜,伴奏效果與日俱進。為我們在全縣會演中取得第一的成績當屬汗馬功勞。我到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著他的樣子,謙遜,友愛,絕無專業(yè)架子,對我很好的,我和花子還在他的家里吃過晚飯。他的夫人年輕漂亮,身材也好,原來是他們歌舞團的,也許是舞蹈演員吧。
拉手風(fēng)琴的是公社中學(xué)的主任,姓嚴也是朝鮮族人。和金主任年齡差不多,30多歲吧,總是一身深灰色的軍服,琴拉得很好。人也謙和。但不大和我們知表說笑。
此外,樂手全是當?shù)氐募兇獾那嗄?a target="_blank">農(nóng)民。想起他們,我還是無比的敬佩。小梁,我們叫他梁哥,主打揚琴,高高瘦瘦的,不怎么說話,埋頭苦干的類型,每個曲子每個節(jié)拍都敲的熟練,耳音好,哪個弦宋了都逃不掉。只是他每次調(diào)音,必定要我去聽做個行了的鑒定。我也高興他對我的信任。后來我居然也能像模像樣的敲幾個曲子了,也有他的幫助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笛子手,宋大哥。中等個,面色紅黑,不能不是他長年趕車風(fēng)吹日曬的結(jié)果。他有一套笛子,笛膜卻不多,有時就用新剝的大蒜薄皮代替,吹出的音色同樣漂亮好聽。也許他更年長或內(nèi)向一些,我沒有和他說過多少話,點頭微笑是我們間的交流方式。他在換氣時發(fā)出的聲音,很怪,我不習(xí)慣時會偷偷的笑,同時發(fā)現(xiàn)我旁邊的板胡手也在竊笑。
二胡手張大哥,矮矮的,總是著身黑色的工作服,他是大隊的拖拉機手。跟上述樂手不同的是,他不識譜。譜架和譜子只是他的裝飾。對節(jié)拍的變化,他先是閉著眼睛聽我們的,品透了,停、起就和我們一點都不差,厲害吧?
還有二胡手金哥,全家來自山東,一口純正的山東話。和我是一個大隊的,長相酷似港臺著名演員劉青云。記得我們?nèi)ミ^金哥家,金哥唱歌也好聽。
這就是我們的樂隊。我們的樂手。就在那個嚴寒的山區(qū)的冬天里,在農(nóng)村放假的教室里的火爐旁,用凍的發(fā)僵的手指,參差不齊的水平,演奏著我們那臺節(jié)目里的所有曲子。河北梆子、山東呂劇的表演唱,有山東琴書坐唱,還有小評劇的伴奏,獨唱、歌舞的伴奏,和表演隊的戰(zhàn)友們配合默契,從全縣(現(xiàn)在早已改制為市)的片演、會演中脫穎而出,躋身優(yōu)秀演出隊的排頭,13個節(jié)目中有7、8個獲獎,成為當年眾多演出隊中的獲獎大戶。
這是我人生中參加的第一個樂隊,那臺節(jié)目里的曲子,我還是很熟悉。畢竟如我在小詩里寫的“有幾支熟悉的曲子,在我的琴弦上,流淌了整整一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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