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文化
在夢嬌的記憶里,父親好像沒有抱過她一次,她不懂父親為啥會對她這樣,父親對其他的兄弟姊妹好像也沒給多少父愛似的,也許是父親心情欠佳。父親原本是教師,由于歷史的原因,被下放到農(nóng)村,在這樣的心境下,可能對他們這些孩子們也就沒有什么耐性和喜歡了,這一點對當(dāng)時還懵懵懂懂的夢嬌來說還不得而知。夢嬌一家子在這個村子里住了幾年后,村人們對夢嬌一家人逐漸好起來,父親“改造”得也比較好,這時候,村子里的學(xué)校缺少教師,父親就被安排到學(xué)校去教書。從此,夢嬌看見父親每次回家都是幾本書夾在腋下,而不是從前的鐵锨和搞頭。
父親喜歡吹拉彈唱,從進(jìn)了學(xué)校之后,父親好像比從前輕松了,臉上也掛上了少許笑容,偶爾還聽得他在家里幾聲低唱。特別是在晚飯后,夏天的傍晚,村莊涼爽的空氣和著偶爾的幾聲犬吠聲。這時候,父親就往往坐在打開窗子的矮矮的窗臺上。那時候的窗子是上下兩部分,打開時,只需要將上部分抬起就可以。由于貪圖涼快,所以干脆就將兩部分都拿將下來。涼風(fēng)習(xí)習(xí),夢嬌的父親就坐在窗臺上,眼望著后院子里的正碩果累累的沙果樹,李子樹,唱起了“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坐上了火車。。。。。""新膳的房,雪白的墻,家里掛著毛主席的像,貧下中農(nóng)一條心啊,感覺心里亮堂堂……?!?/p>
夢嬌和三個姐姐夢夫,夢艷,夢云,以及哥哥瑞豐這時候也就東倒西歪地躺在土炕上,聆聽著父親的歌,偶爾也學(xué)上一兩句的。
漸漸地,村里有了俱樂部,開會或者節(jié)目演出就在俱樂部舉行。
記得父親那幾日下班很晚,母親說父親最近有點忙。
有天傍晚,母親早早將晚飯準(zhǔn)備停當(dāng),父親吃完飯后,臨走時,從炕上的柜子里抽走了一點棉花放進(jìn)兜里出去了。夢嬌看在眼里,卻不知道父親拿它做什么。母親說,今晚俱樂部演出。年長點的大姐和二姐,三姐早都跑出去玩了。母親就帶著夢嬌和哥哥瑞豐鎖好門,去俱樂部看演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走進(jìn)俱樂部,已是黑壓壓的一片。夢嬌隨母親和哥哥只得揀了靠后的一排凳子坐下。
過了一會兒,演出開始了,先是幾首高亢的歌曲,演員們都穿著五顏六色的服裝,太遠(yuǎn),也看不出臺上是村里的何許人物,為了讓夢嬌看的更清楚些,母親將夢嬌抱起在懷中。待節(jié)目演到五六個的時候,臺上出來一男一女,都是藏族服裝,就聽得周圍觀眾問:“這是誰”?夢嬌抬眼問媽媽“誰?”母親低聲說“別說話?!眽魦陕犜挼仂o悄悄看演出。
場里很靜了,然后臺上開始唱,夢嬌聽得聲音有些熟悉,“是爸爸嗎?”可那隱約是個白胡子老頭和一個年輕的女子在歌唱。只聽得臺上唱“阿爸喲”“哦”“快快走,喜看拉薩新面貌?!薄芭畠簡选薄鞍ァ薄翱炜煨小?。”
演員唱完謝幕了,贏得觀眾一片掌聲。
夢嬌稀里糊涂地看著熱鬧,接下來也聽不懂后來臺上的人唱的是什么了,只是在演出結(jié)束后,回到家中才知道,那臺上的一男一女中,那老翁是父親用花白棉花沾成的胡子假扮的,而父親當(dāng)時也才只有三十九歲。
父親喜歡唱歌,也喜歡樂器,所以每逢有演出時,父親常常是唱完歌,卸了妝到后臺再和樂隊的叔叔們拉胡琴。
在夢嬌的記憶里,父親喜愛文藝,也喜歡繪畫,逢年過節(jié),父親還要畫出幾幅山水畫之類掛在自家墻上。村里人這時候就要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紅紙請父親給他們寫春聯(lián)。夢嬌此時的任務(wù)就是給父親打下手,拽著春聯(lián)的一端依次挪動。
那時候村里還有外面的人來放電影。夏天,俱樂部人多的時候,屋子太熱,于是放電影的場地就移到了俱樂部的外面露天放映。廣播早早通知后,家家就都很早吃過晚飯,陸續(xù)地朝俱樂部后院走去。
夢嬌會跟了大姐夢夫,二姐夢艷一起去。那次,她隨兩個姐姐一起進(jìn)入放映場地。只聽人聲嘈雜,前面幾排凳子上早已有人占滿。雖然一條長長的凳子上只有兩個人。那表明這條凳子已經(jīng)為一家人準(zhǔn)備了。每一戶人家少則三四口人,多則八九口人,如果再帶上未來的兒媳或者姑爺?shù)脑挘悠饋砘蛟S要有十幾口人的。所以一條凳子上僅坐一家人并不奇怪了。
場地里嘈雜聲不止,小孩子們在銀幕前跑來跑去,沒有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單是大人們的聊天和孩子的打鬧聲。
電影開始放映了,片名《上甘嶺》。于是大家靜下來開始觀看。
戰(zhàn)斗打響了,敵人攻打我方陣地。幾名解放軍戰(zhàn)士手持步槍和一挺繳獲來的機(jī)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蜂擁而上的敵人,英勇的戰(zhàn)士們眼里噴著怒火將一排排子彈射向敵人。
敵人陸續(xù)倒下去,沒有動靜了。大家正在高興,趴下去的敵人又慢慢起來,端著槍,貓著腰慢慢朝陣地這里移動。。。。。
村里楊家二嬸于是憤恨地說:“小鬼子,還裝死!”夢嬌循聲音扭頭望過去,一條凳子已經(jīng)坐滿二嬸一家人,二嬸今年四十幾歲,穿著樸素大方,五號頭。她也是村里的一個人物,是村里的“大仙”,常常給村人們看病。有回,二嬸正渾身發(fā)抖,口中念念有詞的間隙中,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喝糖水”。于是,一碗糖水馬上送到“大仙”的手里。這個故事不知被誰傳出來,孩子們經(jīng)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夢艷是家里的活躍分子,在頑皮時也時常冒出這一句“典故”來。二嬸家孩子多,氣得大隊書記常常在開會時候不指明地道“生孩子倒不少,看電影時候占了一大排?!?/p>
陸續(xù)地,有新電影在村里放映,俱樂部的文藝活動也時常舉行,人們在勞動之余偶爾放松下心情,外面的電影人也給村莊帶來了些許歡樂!
夢嬌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慢慢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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