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知己夢
我有一個網(wǎng)名叫“不掃門前雪”。幾年前,與幾位女網(wǎng)友聊天,她們都問我取此名的由來。不無自戀地讓她們?nèi)ゲ?,也好猜想她們是哪類人。都說,你連門前雪都不掃,肯定是個懶人。
標(biāo)榜自我的小情小趣是可恥的,只是喜歡下雪的日子(當(dāng)然,前提是不至于釀出雪災(zāi)),紅泥小火爐,紅袖夜添香,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或者是一種介于友情與愛情之間的什么情,還有雪夜讀禁書,更是人生至樂。
凡俗之人的真正相互理解,橫亙著無垠的距離。美學(xué)家朱光潛曾說:“人們都是隔著星宿住的,長電波和短電波都不能替他們傳達(dá)消息。”
然而,翻閱古書穿越時空,發(fā)現(xiàn)竟有一位女詩人,有著與我相似的“小資情調(diào)”,她便是唐代緋聞纏身的殺人犯魚玄機(jī),才情英發(fā)的她,寫過一首深情的《感懷寄人》,里面有這樣的句子:月色苔階凈,歌聲竹院深。門前紅葉地,不掃待知音。
紅葉不掃待知音,于我心有戚戚焉,不由喜歡上了這個比我早出生一千多年的女子,如果時光倒流,我會不會是她艷幟高張的道觀前的常客?
《深圳晚報》的梁群女士說:“閱讀是有方向的,當(dāng)閱讀興趣相同的人進(jìn)行交融時,常常能生發(fā)出共同的東西,特別是不同性別的人?!?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深以為然。閱讀如此,人生亦如此。不同性別的人,對事物的認(rèn)識常常有著驚人的一致,倒是同性,經(jīng)?;ハ嗾`解產(chǎn)生分歧,所以人類渴望發(fā)明什么“分岐終端機(jī)”。
女人們都喜歡說:“最了解女人的是女人?!?/p>
不得不承認(rèn),女人最洞悉女人的弱點(diǎn)和優(yōu)勢,但這是“了解”,不是“理解”。
真正愿意走進(jìn)女人生命中的坎坎坷坷去試圖弄懂她們的,往往是男人。
我甚至荒唐地猜想,女人生活不順,或者白發(fā)蒼蒼即將走完一生的時候,不會認(rèn)為某個閨蜜或者女友最理解她,她在想:還是那個男人最理解我!而且,這個男人多半不是身邊朝夕相處的那位。
于是,我一廂情愿地做起了古典紅顏的知己夢,在文字中和她們一起隨著命運(yùn)飛翔沉淪快樂傷悲,感受她們的喜悅與溫暖,熱烈與淡定,冷酷與憂郁。那些大膽或者精明的情愛攻略,野心與欲望的沉浮糾纏,玲瓏圓潤的聰慧、優(yōu)雅與溫柔,無與倫比的風(fēng)韻與情致,都曾讓我對過往生出無限感慨,喚起我對生命提問的興趣,對靈魂歌吟的激情。
佳人已作古,紅塵越千年。
我這個知己做的是否合格?是否在夢中囈語?是否辜負(fù)了她們的柔情她們的美?她們已不能評說了,所幸賢明的讀者朋友眼睛雪亮,敬請評說指教。
這是我寫作《最紅顏》的初衷。
歷史將收割一切,誰又在收割歷史?
“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花蕊夫人的痛斥,讓多少男人芒刺在背。
中國自古以來是男人主宰世界,對史書來說,女人只是一道配菜。這是男人的悲哀,也是歷史的無奈,更是一種深深的偏見。
城頭變幻大王旗,江山代有才人出,衣香麗影紅巾翠袖并非無足輕重的點(diǎn)綴。不管是在硝煙彌漫的后宮,還是在紛繁鮮活的民間,紅顏如水,有時是綿綿春雨,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悄地聲息地影響著歷史,有時是飛泉激流,一路噴珠濺玉,驚心動魄地沖開一個新世界。
有哲人說,衡量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高下,可以觀其對婦女和兒童的態(tài)度如何。社會要進(jìn)步,首先要從認(rèn)識女性開始,孫中山先生倡導(dǎo)自由民主,他對女性的認(rèn)識堪稱卓見:世界少不了女人,如少了女人,這世界將失去50%的真,70%的善,100%的美。
還有人說,塵世間的苦難若有100分,女性所承受的早超過70%了。天地間的愛情倘有100分,女性就占有70%。
女性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求,是她們最值得尊敬的地方,雖然,她們?yōu)榇烁冻龃鷥r。
對少數(shù)多情的男人來說,再美的江山都敵不過紅顏一笑。然而,大多數(shù)男人都逃不脫名韁利鎖的羈絆,女人不同,都說愛情是女人的全部,也正緣于此,女人才擔(dān)當(dāng)了生命中更多的傷痛。
宋代女詞人朱淑真一生都為愛情而活,在未嫁時就寫過一句在當(dāng)時非常前衛(wèi)的詩: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后來她遇人不淑,寫了一首《自責(zé)》,詩云:“女子弄文誠可罪,那堪詠月更吟風(fēng),磨穿鐵硯成何事,繡折金針卻有功?!?/p>
表面上是自責(zé),實(shí)際上是對男權(quán)社會憤憤不平的譴責(zé),在衛(wèi)道士與世俗眼中,女人舞文弄墨已是罪不可赦,何況還詠月吟風(fēng),追求那不能吃不能喝的愛情呢?所以,朱淑真注定是痛苦的,最后她悒悒抱恨而終(一說,投水而死)。
如果出一道選擇題,擺出兩種生活讓你選擇,你會選擇哪一種?
一種是有錢有勢,差不多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愛情;一種是僅僅衣食無憂,然而無錢無勢無名,但是有愛情。
我想,《最紅顏》里那些我喜歡和敬重的女子:桃花夫人、卓文君、謝道韞、蔡文姬、樂昌公主、魚玄機(jī)、薛濤、王朝云、邊朝華、李清照、董小宛、柳如是、蕓娘……一定會選擇后者。即使讓她們穿越千年的風(fēng)塵,來到這個愛早已被物化、鈍化的現(xiàn)代社會,也還是會選擇后者。
因?yàn)檫@個時代,我們還能依稀看見真正的愛情。
據(jù)說幾年前拍攝一部關(guān)于蘇東坡的電視劇時,有個女演員說,如果有個男人能為自己寫出《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愤@樣的詞,就嫁給他,就算他又窮又老。能放出這樣的話來的女演員真是可愛。
放眼四周,可愛可敬的人其實(shí)很多。
花城出版社的揭莉琳女士,曾擔(dān)任過我的《閑侃中國文人》一書的責(zé)編,就是一位非常可敬的年輕編輯,她一字一句審讀《最紅顏》的書稿,提出了很多具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另外,《百家講壇》雜志社蔡元元女士一直關(guān)注著這本書的創(chuàng)作,好友貓郎兄在百忙中為我校對了大部分書稿,請讓我由衷地一并說聲“謝謝”!
最后,我還要在這里問候一位不知名的文友,感謝他喜歡我的文字。
有一次,我在論壇上說起送書的煩惱。一種人,你送書給他,他不但不領(lǐng)情,還在背后挑剔和貶低;一種人,向你求書,你在網(wǎng)上書店專門買書贈他,他卻當(dāng)廢紙賣了,他自費(fèi)出了本書,送給權(quán)貴及對他有用之人,從未考慮過禮尚往來贈你一本。這樣的兩種人,我都遇到過。所以我總結(jié)出一條:書不可亂送人,以免明珠暗投。
新疆的安雯朋友,看了我的牢騷,跟了一個帖:陳雄先生的書視角獨(dú)特,讓人耳目一新,我的一位文友靠送煤氣罐為生,買不起書,可他在報紙剪貼了陳先生的許多文章。送書要送給這樣的人,愛文字,愛生活的真善美……
在那個寂靜的深夜,在網(wǎng)上讀到這段文字,我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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