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之寂寥的黑夜
天灰蒙蒙的。黑色、沉悶籠罩著一切,恰似一只張牙舞爪、血盆大開的猛虎,靜待時機、守候獵物,猖狂得要吞噬了一切。小米一個人靜靜的走在一條小弄堂,身子像壓著千斤重,有氣無力的走著。但細細一看,又不像是在走路,步履如老太太般的蹣跚,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剛20出頭的妙齡女子。
弄堂里,還有稍許的商販,好像有賣夜宵的。飄散著刺鼻的燒烤味,充斥著整條小巷,沁入了每個人的鼻腔。有扎堆著一攤書籍的,花花綠綠的,夾雜著世界名著和一些言情小說,還叫囂著那成堆的光碟。小米繼續(xù)往前走著,她幾乎辨不清這是哪里,即使這是她每天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此刻,她覺得這條巷子是多么的陌生,那些商販?zhǔn)侨绱说哪吧刻焐特渹兌脊潭ㄔ?a target="_blank">自己的蹲點),腦子渾渾噩噩的,身子輕飄飄的如棉絮一樣,懷疑著這不是自己的身體??墒牵D:目吹搅藰溆跋碌淖约?,那一身米黃色的衣服外搭一件小背心,裹著黑色絲襪的雙腿穿著一條黑色的五分裙,和著一雙小巧的同色系的單鞋。微微卷起的頭發(fā)自然的垂下,只是有那么一點的凌亂。微風(fēng)吹過,也會卷起她的發(fā)梢和那一簇簇的發(fā)絲,好似夜色中的一只鳳凰盤開翅膀沉醉在自己的舞蹈里。小米的步伐越來越慢,踉蹌著險要跌倒。身上飄散著那一股濃重的酒精味,隨風(fēng)吹的越來越遠,卻絲毫沒減輕酒精的味道。路上寥寥幾人,恐是深夜,人們都沉睡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里,或是游蕩在燈紅酒綠之中。小米差點忘了,今天是周末,前面大馬路上明晃晃的亮著,那是娛樂城,多少善男信女樂在其中,多少癡情男女樂的逍遙,看著自己落魄的身影,心里又多了幾分的滄桑。小米繼續(xù)走著,心里冷冷的發(fā)笑,自己單薄的身影好似拉長了這一夜的路燈,與燈相伴??上鳠袅林?,也有它的伙伴陪著,好似小米整個人就是一陪襯,時下才恍然,最落寞的不是路燈,最孤獨的不是路燈,而是自己。剛開始,小米還一直在心里念路燈為孤燈,還慶幸著自己做了一回大好人,孤燈可以與自己相伴,也算做了件對得起別人的事情了?,F(xiàn)在,心就像被明晃晃的刀割了一下,不輕也不重。輕的話,怕感覺不到那點輕微的疼痛;重的話,怕刺傷了心臟毫無兆跡的死去。哦,原來自己還不想就這樣死去,小米心里思量著。她一時還反應(yīng)不過來自己剛才是那么迫切的追求死亡,那么希望死亡的來臨。小米又是懦弱的,心里曾千千萬萬遍的想過就這么死過,也曾想過各種各樣的死法,想過就那么縱身一跳,抑或橫臥車底,可惜真的要去輕生了,此前的決心又搖擺不定了。路燈還是亮著,街頭巷尾總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外出覓食買賣的交談聲,甚至是神仙眷侶依偎的呢喃聲。這時,心猛然的一震,似乎清醒了許多,那情人的私語聲都進入了自己的耳朵,小米傻笑著。不自覺的聞了聞,身上還是有股酒精味,只是輕微了不少,混合著夜色中的空氣,飄蕩在混濁的暮色中。商販們還是一如既往的佇立在那兒,或許是餓了,時不時的一個商販會跑到另一個商販那里去買點吃的,或者是用自己的東西交換著,好比回到了幾千年前。甚至,有挨的比較近的商販拉起了閑談,噓噓述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述說生活中的如意和不如意。不知道為什么,小米突然想側(cè)耳傾聽,想聽到他們訴說的每個細節(jié),每一件事??僧吘购攘诉@么多的酒再加上精神不濟,她也只能是迷迷糊糊的知道一些,況且還不能確認是她所聽到的,還是她內(nèi)心所想的。甚至是,自己置身的這條弄堂,更多的是虛幻和夢境,只留下那么一丁點的可憐的事實,如果不是這時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的話。突然襲來一陣風(fēng),樹的枝葉隨著風(fēng)瘋狂的搖擺,似乎在傾訴著寂寥黑夜的孤獨,又似在撫摸內(nèi)心難以平靜的煩躁,撫平殘留心中的那一抹憂傷。“哎,難道是它們和我一樣的心傷,還是我的心傷感染了它們,抑或它們因我觸情而傷心,還是是我不知覺的把它們看的心傷?”小米在心里默默的嘀咕著。風(fēng)起的越來越大,掀起了層層的灰塵,呼嘯聲打破了黑夜的那幾分寧靜,路上行走的人快步的前進著,空氣中混合著那渾濁的泥土氣息,悶悶的,瑟瑟的,商販們一陣躁動,原來都是在整理著自己的行囊,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紛紛亮出了自己法寶,拿出了碩大的遮陽傘,躲避風(fēng)沙的侵蝕,塵土的搔擾。
路上行人箭步如飛,燒烤大媽在嘆息著狂風(fēng)的來襲,行人的遠去,那讓她損失了不少的生意。小米隱約的記得,她姓王,以前路過她攤位的時候,小米的男朋友小王總會給她買各式各樣的燒烤,還笑著說是自己的本家,總要照顧一下的。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小米對燒烤非常的熱衷,每逢經(jīng)過必買。雖然,小王勸誡說燒烤如何如何的不衛(wèi)生,對身體如何讓如何的不好,特別是特容易粗糙那粉嫩的皮膚。小米是那種體質(zhì)不是很好的女孩,逛街沒走多少路就直喊累,也不愛運動。甚至連最基本的打羽毛球都已經(jīng)沉寂了好幾年,更不用說每天清晨飛奔出去跑步,連午后的散步都少的可憐。所以,小王常念叨著叫小米多出去鍛煉鍛煉,要不就健身房,正是白領(lǐng)麗人們的最愛。練練瑜伽、學(xué)學(xué)鋼管舞,也是上班一族、都市青年的修身之所,既能強體魄,又能休體型,還可以給自己一平靜的心情,減解職場的壓力。對于這些,小米都一一笑過了,整個不聽話的孩子。小王每說一次,小米就多買一次,這像是拉鋸戰(zhàn)一樣,最后,小王妥協(xié)了,只是勸說以后想吃少買點,想吃什么立刻打電話,自己會飛奔過來陪伴,不管是從南到北,還是從北到南。那一刻,小米眼淚刷刷的留下,她不是一個很容易就流淚的女孩,可是那時她感動的落淚了,心里在想著,今生非小王不嫁。其實,小米也是一個美人胚子,尖尖的鵝蛋臉,撲哧撲哧的雙眸透著那一份純真,圓鼓鼓的大眼眨巴眨巴煽動著那一對睫毛,嵌著一雙月兒彎彎的眉毛,最惹人的是那紅嘟嘟的櫻桃小嘴,那種自然的,不經(jīng)修飾的雙眉。小米外出的時候,最多只是用眉毛夾夾去了那一根根的多余的雜毛,不需多少的裝飾。那一臉粉嫩粉嫩的皮膚泛著紅暈,潔白如云,笑起來嘴邊的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整個一可愛的洋娃娃,有時又似美麗嬌人的新娘,如含羞雛菊,靜靜的開放。不過,小米的情緒又是多變的,前一陣子還在因某件事捧腹大笑、開懷不已,只不過一會功夫,又在為某件事煩躁不安、心傷郁悶,甚至有時候,就這么無緣無故的生悶氣,看到不爽的事,不爽的人,如果身邊沒有毛絨娃娃,就狠狠的敲打自己的手。所以小王總是說小米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需要他細心的去呵護,去安慰。這不,這時只要小王輕輕的將小米擁入懷中,甚至不需要說一句話,小米的心瞬間平靜的許多,小王也會試圖的逗她笑,于是就見到了梨花帶淚的臉龐。要是小王不在身邊,小米倔強的不會給他打電話,只會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泣,抱著生日時他所送的娃娃,陪伴度過這傷心的時刻。想到這里,此時的小米幾乎要崩潰了,她頹然的坐在了地上,做到了真正的以地為床。
她想耍一下酒瘋,好找一個人陪伴著自己,可是殘留的那點酒精根本起不了多少的作用,她自己清楚的很。這里,看不到巡邏的民警,如果民警路過還以為是一無賴躺著影響城市風(fēng)貌,擾亂社會治安,要立刻送去警局。此時的小米,既不想去警局,也不想回家,最想的,只是就這么百無聊賴的走在這條夜色彌漫的小道上。時常喝的醉醺醺的醉漢會從這里經(jīng)過,有的嘴里哼著小曲,有的聽不清在說著什么,有的踉蹌的被人攙扶著,有的索性醉倒了不在起來,呼呼大睡,還真以為到家了呢。小米不像他們那樣,雖然小米清楚自己和他們沒多大的區(qū)別,只是殘存的那點自尊不容自己那么想。自尊?小米心里苦笑著,一個被拋棄了的女人的自尊,一個曾經(jīng)被愛包裹著的如今被拋棄了的女人的自尊。說來真的有點可笑,曾經(jīng)的那段美好時光此刻成了內(nèi)心的毒瘤,一枚扎根的心間的刺,揮之不去。曾經(jīng)的那些片段現(xiàn)在看來都那么的荒唐,甚至是那么的惡心。小米干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每一寸肌膚是那么的骯臟,那么的污濁。到家的時候,要好好的清洗清洗;或者來場瓢潑大雨,肆意的沖刷身體的每一個骯臟的地方,每一寸污濁的地帶。這些都是清洗不掉的,這些都是沖刷不了的,小米的心里冷笑了一番??淘谛牡椎哪莻€魔鬼,好似抓住了她的弱點,就這么無情的寢室著吞噬著她的心靈。小米曾懇求它的原諒,懇求它離開自己的心窩,可是,魔鬼畢竟是魔鬼,魔鬼怎么會聽得懂人說的話,即使聽懂了,魔鬼能答應(yīng)嗎?小米差點忘記了,魔鬼是滅絕人性的,心魔更是慘絕人寰的,一陣又一陣輕微的、疼痛的、波動的折磨,將小米放入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她想逃跑,才發(fā)覺自己逃跑的無力;她掙扎著,才發(fā)覺自己掙扎的無奈。一個被噬空了的心靈,就像是一具軀殼,一空有體魄卻無心魂的軀殼。夜色更加的濃郁了,夜也變得更加的靜了,仿佛此刻自己置入了無人的幽魂中,只有幽靈在悲哀的哭泣,只有孤魂在上空飄蕩,尋求一具可以停留的軀殼。小米瑟瑟的顫動了一下,不只是因為剛掀起了那陣寒風(fēng),還是害怕此時腦中的那一刻想象。原來,自己還有靈魂的,小米訕訕的笑了,笑的那么的詭異,那么的幽深。嘴角咧起的那一抹弧形的微笑,來的那么的不可捉摸、意味深長?;蛟S在別人眼里,此時的小米簡直就一傻子。
風(fēng)早就停了,小米坐在地上也有一陣子了,努力的雙手著地起來,想著該回家了。地上飄零的那成堆的枯葉,時不時的踩在小米的腳下,發(fā)出窸窣窸窣的響聲。不知道什么時候,身上披著的小背心外套已掛在了手上,獨自的垂落著。還是這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經(jīng)過了那耀眼的紅燈區(qū),在夜幕中閃爍著,透過透明的門簾和窗戶,只是黑壓壓的坐著些濃妝艷抹的女人,甚至有些走出門,對著走過的單身男子搔首撓姿、賣弄風(fēng)情,還不懷好意的拉扯途徑男子的衣襟。有些男人煩躁的揮揮手,自顧的走開了;有些男人經(jīng)不住女人的慫恿,徒步走進了店內(nèi),走進了那銷魂之殿堂。如此露骨的手段,也只能是這些不上檔次女人的謀生手段。她們大多是從外地來的姑娘,沒讀過書卻需擔(dān)負一家子的生活開銷,丈夫病重孩子讀書的消費,抑或是為了貪圖賺錢的一時之快葬送自己的青春,還是貪慕虛榮,浮華夸世推自己于萬劫不復(fù)之地。這些,也都是小米的想象罷了,因為曾幾何時就從報紙上看到過相關(guān)的內(nèi)容。聲樂場所的等級或是嚴明了點,但也并不是很確切的肯定,那些地方離小米真的太遙遠了。小米記得,自己只和同學(xué)去過一次酒吧,還是因為好友慶生特意被拉著去的,說實話,小米心里是實在不想去的,不喜歡那種紛雜的環(huán)境,那些閃爍的彩燈,那些復(fù)雜的人群。但礙于同學(xué)的面子,也是難得的一次聚會,小米還是去了。剛走進的時候,除了吵鬧,還算適應(yīng),不過沒待多久,腦子一陣昏眩,血液一樣子涌上了腦袋,仿佛缺氧了似的,于是瘋也似得跑出了酒吧。好友也趕忙的跑出來,以為出了什么事情,當(dāng)看到小米昏沉沉的,說:“身體還好不,還能挺的住嗎,不行的話我叫人送不回家。”小米謝絕了好友的好意,不想好友熱鬧的場面、開心的氛圍被自己搞砸,說先在外面待會,等差不多了自然會回座位的。好友拍拍小米的肩膀,叮囑了幾句,徑自往自己的包廂內(nèi)走去。來到了屋外,的確清醒了許多,頭也不沉了,心情也好多了。只是嘴里的那些酒味有點不自然,一度想嘔吐終也沒吐出什么,除了那幾滴口水。借著涼涼的晚風(fēng),朦朧的月夜,小米想起了遠在故鄉(xiāng)的親人和朋友。想必這個時候父母都已經(jīng)安睡了吧,不知道那調(diào)皮的妹妹有沒又把被子踢掉,還是抱著那只摯愛不已的小豬憨憨大睡。“嗤嗤”小米笑出了聲響??纯?a target="_blank">時間差不多了,好歹自己也要慶祝一下好友的生日,她走入了包廂。,激情男女的熱舞,酒吧歌手的酣唱,或許是自己不適應(yīng)那樣的環(huán)境,還是那樣的暈眩,不過自己抑制住了。因為第二天好友朋友有些事情,聚會沒多久就散場了,這正和了小米的心意,剛跳出這個思緒,小米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壞壞的。所以自從那次酒吧之行之后,就再也沒有去過,她對那里不感冒,那里如果冒出像她這樣的人來,怎么看怎么不協(xié)調(diào)?;蛟S別人不這么看,但小米的心里確確實實是這么想的。即使今天醉酒,小米選擇的還不是酒吧,那里去一次足矣,況且一小女子獨自醉酒于酒吧,向來不是小米的風(fēng)格,即使是在今天如此傷心的特別時刻。腳步還是一點點的向前挪動,感覺有點像蝸牛爬行,以前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此時變得如此的漫長而且看不到盡頭。小米納悶了下,隨即笑了,傻傻的笑了。哦,今晚自己本就不想回家,磨洋工似的如烏龜爬行,一度疲勞癱倒在了地上。那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凌亂不堪,倒垂的衣服口袋了落下了幾枚硬幣的響聲,似祥林嫂般的麻木,小米好似沒聽到,或是聽到了,就是沒有停下來撿拾,繼續(xù)走著。她想讓自己沉睡的心靈蘇醒過來,想留一片芬芳在自己的心田,所以她加快了腳步,不似之前的那么緩慢,那么的無力。
天色黑的陰沉,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將人擠壓在天與地的縫隙中,隨時榨干那一分又一分的靈性,又似將人卷入了漩渦里,奮起攀爬也抵達不了海岸。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人也窒息了一般,有一股倉皇失措的無奈,不知所措的恐怖。這時,小米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這一具血肉之軀,一具會恐怖會害怕的血肉之軀。風(fēng)輕飄飄的,沒過多久就停了,作為兄弟的雨奮起直追,零星般的點落了,砸在了樹上,濺到了行人的身上。小米沒有帶雨傘,也沒想過要找個地方躲一躲,還是徑直的往前走,掛在手上的那件小背心外套也不曾拿來遮雨,只是加快了腳步。雨水肆意的下著,混重的泥土氣息越來越濃郁,小米站在這澆濁的雨林中,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找到了自我,找到了開啟自己心鎖的那一把鑰匙,心靈漸漸的變得輕松,有一股愛意慢慢的充斥著整個身心,感覺一切變得祥和,一切變得安寧,而一切又那么的不可思議。雨還在下著,小米還是徒步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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