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戰(zhàn)河的愛
我的家鄉(xiāng)在碼頭村東邊,有一條避戰(zhàn)河,峭壁懸崖,蜿蜒迂回。深寬大約有十幾米,河水自北向南流過,著實有近百公里,最終與新洋港交匯,再轉(zhuǎn)向東流就漸漸地入了黃海。
河水蒼涼寂寞,高古深沉。站在河頭俯瞰,一陣暖風颯然拂面,令人陶醉其中,也可以說是難以自拔。倒也有一種從半空中想飛下去的感覺。夜半驚醒,還隱約聽到河水的流動聲,空中也彌漫著河水與黃土叫交融后散發(fā)的獨特氣質(zhì)。在這條河旁邊,有一棵銀杏古樹,至少要兩個抱臂才能將它完整地圍起來。據(jù)老太講,大約有一千年的樹齡了,我們這一帶的人都將它作為菩薩供著,每天燒香供水,因此這棵古樹有了銀杏將軍的美譽。這是一個母銀杏,每年都結(jié)著成千上萬的白果,小時候,總是獨自一人光著屁股偷白果,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被老樹的主人張老爺子拎出來暴打一頓,那時候白果很貴的,總是偷幾個,上街上去換好吃東西,我那時候也特別的饞,老太也說我是一個好吃鬼子,而每一次被打得時候,全是老太解得圍,而當張老爺子看見了老太也不說什么,甚至還留老太吃飯,大獻殷勤,好像很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至于那些白果嗎,就當做我的慰安了。
老太離開我大約有八年的時間了,不曉得是何緣由,我每夜都想起她……
如果算起來,今年恐怕是老太的一百零三冥壽了,老太的祖上是一個小地主,也挺有錢的,但是在她的父親那一代‘敗’了家,原因是為抗戰(zhàn)需要,全捐給抗日的部隊了。這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曉得這么多。老太畢竟念過書,也算的是知書達理的一個女人,十六歲便擔起了家里的擔子,當中受到的苦難以用文字來形容,老太也算漂亮,那時候總是被國民黨一些土匪調(diào)戲,老太的父親屢次阻止他們無禮地行為,有一次就被活活的打死了,自那一次開始,老太就開始了流浪的生活,一直到遇見了老太爺為止。
老太爺也是一個知識人,教過書,聽說教書教出了一個團長。說真的,這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二十二歲時候,老太就把了我的老太爺,后來就養(yǎng)了我爺爺著一根獨苗,老兩口自然是倍愛有加。但是老太爺很快就離家了三四年,老太也一直保持著沉默,弄得許多家里家親的人全說瞎話,反正有人說外去包小三,或者當漢奸,畢竟老太爺有文化啊,誰知道他能外去做什么好事情呢。老太卻依然保持著沉默。什么話也不想說,就做一些農(nóng)活來帶爺爺。至于還有其它一些難聽的,老太也沒和我說起過。
后來傳來了老太爺死的消息,自那時開始,我就發(fā)覺全村的人對我的老太特別的尊敬,甚至許多人都為了接近老太,而‘巴結(jié)她’。但老太卻始終木然。誰又能了解她心里的傷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再往后,爺爺遇見了奶奶,養(yǎng)了父親,父親遇見了母親,養(yǎng)了我,爺爺奶奶總是做小工,父親母親出去工作,所以小時候我就是和老太一起過的。當然,老太也是非常地疼愛我。
在那個時候,九幾年吧。我就發(fā)覺每年二月十九老太總要帶我去碼頭大橋去看看避戰(zhàn)河,看著避戰(zhàn)河的流水,老太就會流淚,那條老太爺送給老太的手帕不曉得用了多少年了,老太一直沒有換,就這么一直用著,用著
老太走的那一天,我真的很傷心,哭死了,真可以用死去活來來形容,嘴里不停地說我要老太,我要老太。長大了有一次在飯桌上,有一個親戚提起了老太,就在那時,我曉得了老太爺是一個抗日英雄,是為保護黨的情報部不被丟失,想用船轉(zhuǎn)移這一重要情報,但是由于叛徒出賣,而被敵人活活地打死在避戰(zhàn)河里,那份情報據(jù)說被老太爺當飯吃了下去,避戰(zhàn)河就是由于老太爺?shù)挠⑿凼论E而后來起的個名字。在這時我也終于曉得了老太為什么每年總是去避戰(zhàn)河,為什么流淚了。霎時間,仿佛全明白了。
這幾年我每個月回家都去老太的墳前看看,說著話,帶點東西給老太,后來我纏著父親要把老太和老太爺葬在一起,最終還是拗不過我,答應(yīng)了這算的是一件善意的舉動吧。老太守了這么多年寡,陰間也該給老太一個交代了。
原來人間中真的也有一個叫愛的東西,就好比老太和老太爺一樣,即使在陰陽兩界,但都深深地愛著對方,對對方是那么地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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