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寫東西
每次回到老家都會有種寫東西的沖動,可是提筆又茫茫然不知道寫什么好,就是寫出來了也覺得自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因此每每覺得自己是個不可思議的人,這一次回家也同樣如此。
可是人為什么寫作呢?我仍舊喜歡從文學理論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無奈的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起那么多關于寫作動機的名人名言了,偶爾腦跡會飄過喬治-奧維爾、蘇珊-桑塔格、T.S.艾略特、伊格爾頓這些人的名字,腦子里殘留的那些的從陳越老師或書籍泊來的理論殘渣告訴我寫作動機仍然是個黑箱子,就像是魯迅所說的周遭全是墻壁、無門無窗的鐵屋子,而作家往往是體驗豐富又能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人。
我覺得我又開始犯“下筆千言、離題萬里”的老毛病了,因為我既不是作家,也不像是在寫作,卻在這里貌似深刻地談“寫作”,這個圈內(nèi)懸而未決的問題。還是回到自身說事吧,我為什么一回到家就想寫東西呢?是烙在心坎的人生體驗?似乎不大可能,我能有多少人生經(jīng)歷?說出去也讓人嗤之以鼻的。再說了,自從中了后現(xiàn)代詩學的毒后,對什么都無所謂,可謂是黯淡了刀光劍影、遠去了鼓角箏鳴,這樣做的好處是在消遣中淡化了惆悵,卻又讓自己變得麻木,對生活失去感受力,這是一個心中一個糾纏不住的結(jié)。一切都在時間中消逝,時間成了萬能鑰匙,也成了吸納一切的黑洞。
是經(jīng)歷了某種人生體驗,或是家鄉(xiāng)這個地方太神奇?不管怎么說,我還是順著它的牽引,隨便地寫一寫吧。老家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以前回家它總會牽引著我覓幾份閑愁,寫幾行小詩,仿幾句古文。它到底是一個什么樣地方?其實,它并不是康橋、西湖、烏鎮(zhèn)、九寨溝那樣讓人神馳的地方,而只不過是坐落在鄖嶺和鵠嶺之間的一個普通小鎮(zhèn),夏秋兩季周圍群山疊翠、云霧氤薫,沒有雪的冬春季節(jié)就顯得荒涼了。這就是家鄉(xiāng),或許真是它仍在領著我繼續(xù)前行,至少在鵬城我是沒這種感觸的。
那么,又是什么推著我去寫呢?寫著寫著,我又迷惘了。古語說得好,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不要說別的因素,一切都或許是這顆心在作怪!現(xiàn)在逃離了城市的喧囂,也沒有各種應酬來嗞擾,心就沉靜了下來,靈魂在心湖浮現(xiàn),泛起點點漣漪。我突然想到,前陣子小辛問我還讀書不,我告訴他現(xiàn)在讀的多是教育教育方面的書,那叫什么讀書?。课业囊馑际钦f讀實用類的書不算讀書,小辛也心領神會,表示贊同。在很多文學專業(yè)出身的人來說,讀書寫作是就是一次心靈的對話,因此他們愿意在這上面花很多時間,盡管它們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實際的利益。難道我也是在用寫作同自己的心靈對話?這就是所謂的“操斧伐柯,其則不遠”?
回想起來,自己騎虎難下地在鵬城待了將近兩載,親身體驗了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我還是種種不服輸,這說明自己對一些追求和感觸并非無所謂。雖然從來沒有營營追求,卻在夜闌人靜之時默念子瞻那句“長恨此身非我有。我應該慶幸的不是心真能“出淤泥而不染”,而是當萬籟俱寂,還能從平靜的鼻息感受的那個真實的自己,它就是一面照妖鏡,讓一切想法原形畢露。一顆心還在,我就該燒香念佛了。我總是會這樣用解構(gòu)的思維去剖析自己的靈魂,這樣做的結(jié)果是獲得了一種澄明和釋然,也當然是另外一種擺脫百無聊賴的建構(gòu)。(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最終堅信,想寫作是因為自己遇到了那個靜謐中詩性的自己,那個常人所說的真實的自己,那個常常可以和自己對話的自己。我又一次想到了梭羅,來到瓦爾登湖,他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于是他把獨特的體驗留在了《瓦爾登湖》那本書里。這本書,大學的時候我們班的男生幾乎人手一冊了,可是誰能白天拿著它讀一個上午?至少我沒有做到,盡管它不像《尤里西斯》那樣讓人不知所云,也不像《追憶似水年華》那樣厚到讓人絕望。然而,梭羅的心境我們都是懂的,那是所有詩人的心靈,神與物游的心境。
我終于明白了莫言每年要回老家去寫作,因為那里是寧靜的港灣,是靈魂棲居的場所。我現(xiàn)在一回家就想動動筆,不也映正了這個問題嗎?大學時的唐晴川老師說賈平凹寫作的時候通常會燒香,說他有點迷信。我想,平凹先生或許真是有迷信的嫌疑,但我覺得他不是敬畏神靈,而是在敬畏自己的靈魂,用一顆純凈的心去寫作。
我想我該好好抓住一些靈光一現(xiàn)的機會動筆寫一些,就寫給自己,那個還有一點點感受力的自己。說到感受力,我還是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文論里的“俄國形式主義”,它已經(jīng)是老掉牙了的理論了,但我時不時還會想起它,因為它讓我堅信詩或者文學增加了我們對生活的感知力度。生命是需要感受的,就像茶和酒是要去品的。古人為什么能夠做到“夕陽芳草尋常物,解用多為絕妙詞”?早在《詩經(jīng)》時代,華夏人就能因物起興,唐宋詩詞里詩人因物生情的例子更是不勝枚舉,在古人眼里蕓蕓眾生真可謂是“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大自然常是人們怡情悅性的永恒伴侶,而現(xiàn)在人們對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更別說觸動心靈了。我們逐漸地陷進了生活的包圍圈,每天忙忙碌碌地行走在浮躁的都市里,卻無暇停下來審視自己的靈魂,這是危險的和可悲的。
當再次回到老家,一切歸于寂靜,我想不要因此而百無聊賴,而應抓住所有的機會審視自己的靈魂,比如比如看書,比如寫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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