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
童年記憶里有些事會不會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以致十年、二十年以后也難以忘記?十幾年前,農(nóng)村的物質(zhì)生活是貧乏的,孩子們在未滿七歲之前也不上幼兒園,那時農(nóng)村的生活比較貧困,娛樂也最簡單不過,除了幾條街道和村盡頭的楊柳樹,便是帶有泥土味的田野,除此之外便沒有什么值得孩子們留戀了。
我六歲那年,離家最近的農(nóng)田里種有一顆桃樹。什么時候種的以及長了多少年我無從知道。在當(dāng)時,我只能看到桃樹粗壯的桿和茂盛的葉,生命力也極旺盛。那年春天里桃樹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拳頭般大小的桃子。第一眼看見桃樹的人一定會懷疑自己的眼睛,會有這樣一個疑問:它怎會承受那么多桃子?似乎它今年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從此打算金盆洗手不再接桃子了。
在桃子開始發(fā)白的時候,我的任務(wù)就是天天去地里看管桃子。我于是終日跳在桃樹上,一會兒躺在這邊枝干上,一會兒又攀上那邊樹杈上,像孫悟空進(jìn)了蟠桃園似的,一刻也閑不住。樹上果實累累,我竟會興奮地忘記周圍的一切,心里只想著滿樹的桃子,想象著桃子熟透后的景象,似乎還看見了桃子都閃著亮光,變得晶瑩剔透,我高興之極,有些垂涎欲滴了。然而整日呆在樹上不免有些無聊,桃樹回答不了我的問話,桃子也不能和我玩。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好伙伴周,何不叫他來和我一起看管桃樹呢?這樣一來不僅有人說話,而且還可以讓他吃桃,真是在美不過,一舉兩得。好伙伴周來了以后果然比以前有趣多了。
然而不幸卻發(fā)生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樂意和我一起看管桃樹,但他們的目的并不此。我和這些人的關(guān)系到底不如和周的關(guān)系親密,但也不好意思趕他們走,畢竟都經(jīng)常在一塊玩耍。桃樹很低,伸手就能夠著桃子,還沒等開口,已見他們手里拿著桃子了。由于沒水,他們便將桃子在手心來回搓,直到把桃子上的毛搓掉再一口一口地吃。
桃子每天都在減少,因為每天都來很多人和我一起看管桃樹?,F(xiàn)在我雖不孤單了,卻心疼起桃子來。后來父親看到那么多人圍著桃樹而且桃子也少了很多,一氣之下從家里拿來袋子和竹籃把樹上的桃子全給摘光了。我默默跟在父親后面,心里做好挨打的準(zhǔn)備。到家后父親也沒有打我,只是氣急敗壞地罵了我一頓。
我再去地里看桃樹時樹上已經(jīng)沒有桃子了,我努力發(fā)現(xiàn)希望會在某個隱蔽處或某些葉子后能找到一個桃子,但終歸也沒有找到。聞著桃葉的清香,我仿佛又在朦朧中看到了桃子掛滿枝頭的景象。(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秋天播種的時候,父親把桃樹刨了,理由是桃樹太占地。然而我認(rèn)為父親還在為春天的事生氣。無論我怎樣惋惜,也救不活那顆桃樹。那一年之后我再也沒看管過桃樹,也再沒見過桃子掛滿枝頭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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