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人
那山 那人
劉山馳
川北的山是連綿著的,并且很高。“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劍門關(guān)是我家鄉(xiāng),我家就在劍門山腳下。
母親是在2003年走出大山的,只身一人去了遙遠(yuǎn)的北京。靠著母親我的學(xué)業(yè)才得以繼續(xù)。在那個時候是沒有電話可以通到我家來的。和母親的交流就只能靠著書信??赡赣H只上過小學(xué)三年級,不會寫信。剛開始她讓別人代著寫,后來人家煩了,就叫她認(rèn)了幾個字。母親好學(xué),兩三個月下來母親已基本能獨立完成書信了。在信中,基本只有兩個話題:第一,北京很漂亮;第二,家里人保重身體。但還有一個話題是她不曾提及而我心里卻是清楚的:她在外面很辛苦。每次看到她的來信,我的心里不免一陣隱痛。
2008年,我已上大學(xué)二年級。此時,母親已在外奔波了快五個年頭。我決定利用暑假的時間北上探母。在電話那頭,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喜出望外。她還說正好趕上奧運,讓我也去湊湊熱鬧。
到了西客站,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按照她給我的地址我找到了她的住址。母親見到我拉著我的手一陣噓寒問暖,很是高興。這時我才注意了闊別已久的母親:一件泛黃的白色T恤衫罩著瘦小的身軀。額上的皺紋沒有增多,只是加深了許多。見到我她滿臉堆笑,卻越顯蒼老。唯一不變的是她那一把束的烏黑的頭發(fā),其間沒有一根白發(fā)。我想這和她這么多年保持旺盛的精力是分不開的。母親的住所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陋室。一間不到5平米的地下室,只能容下一張小床,一張小桌。若不開燈,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廁所和廚房在走廊的盡頭,是公用的??吹竭@般景象我的眼淚已盈眶。母親就在這里度過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夜。其中的孤獨、辛酸,此時已全部隱藏在她的笑容里。母親的笑是那么甜,特別是那雙不大的眼睛正熠熠生出光輝,似乎埋藏了許多年不想對人提及的任何能容。我的心不禁又是一陣隱痛。(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母親安排了游程,今天去北海,明天去頤和園,后天還去長城??晌野l(fā)現(xiàn)她沒把自己計劃在內(nèi)。她借口沒時間,可我知道她是不想給自己花錢。我安慰她:“媽,你不必?fù)?dān)心,我有學(xué)生證,門票可以半價,并且自己也攢了些錢,應(yīng)該夠了?!彼f不過我,也只能默應(yīng)了。那幾天,母親的笑容總是掛在嘴角。她那晚霞般的笑容給整個天空都增添了奪目的顏色。在她的話語中我隱約知道,她雖在北京已待了五年,這些地方確是第一次來。此時的北京是熱鬧的,而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每每和母親眼神相撞,我總感覺自己是一個飽受折磨的囚徒在面對著冰冷的屠刀。
我已不忍再住,提出辭呈。離別,送行,已是晚上。
我怕她趕不上回去的公車,堅持讓她先回去,她才萬般叮囑之后一步幾回頭的走向人群深處。母親瘦小的背影在人群中越走越遠(yuǎn),在我的心中卻越走越近。至此,我終于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
在火車上,我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在這偌大的北京城里,母親也只是滄海一粟。是什么動力讓她前進(jìn)的步伐從未停止。頓悟,母親有我,還有那個時刻牽掛的山里的家。
(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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