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梁子湖

王建福

重陽前夕，幾個老同事相約到梁子湖去吃螃蟹。酒足蟹飽后，就想到應(yīng)該說說梁子湖了。

據(jù)說梁子湖是湖北省第二大湖泊，長80多公里，寬20多公里，水面面積有160多平方公里。我沒有認真去查證落實。湖北的大湖太多了。一頭一尾與人家相鄰的洞庭湖、鄱陽湖就不說了。僅完全在湖北境內(nèi)的，就有洪湖、梁子湖、汈汊湖、長湖、龍感湖、網(wǎng)湖、西涼湖等等著名湖泊，這還不包括丹江口水庫這樣號稱亞洲最大的人工湖一樣眾多的大型水庫。生活在這樣一個千湖之省，看過太多的湖泊，不容易望湖驚嘆。但是，當(dāng)我第一次到梁子湖，我驚嘆了：站在碼頭等船去梁子島，放眼望去，碧波萬頃，無邊無際，傳說中偌大一個梁子島，連影子也看不見，頓時覺得這梁子湖有海的感覺！所以以后每次想邀請客人到梁子湖去玩時，我都會引誘他們說：“那里有海一樣的感覺！”

我以為梁子湖所以象海一樣，是因為它的港汊雖然也不少，但是岸線很清晰，你一站在它的跟前，就能夠看到水天一色的龐大湖面。它似乎是在一瞬間形成。不象其他大型湖泊被荷塘、濕地包圍著，必須逐步深入進去，才能看到真面目。這種形狀使人很容易相信一個關(guān)于梁子湖以及梁子島的古老傳說：

相傳很久以前，現(xiàn)在的梁子湖地區(qū)是長江南岸一個富庶繁華的縣城，縣名高唐。這里的人們以采礦為業(yè)，雖然都很富有，但是民心貪婪逐利，極少向善?？h城的西北邊，背靠著一座小山。山腳下，有一戶姓梁的貧苦人家，只有母子二人，全靠兒子上山打柴挑到城里換點米油過日子。有一天，兒子賣完柴回家，在路邊看到一個衣衫襤褸，非常虛弱的外地人。此人到這里來尋親，但是找不到親人，盤纏用完了，乞討了幾天，竟沒有一個人愿意接濟他，以至于餓得渾身無力，眼看著只能等死了。小伙子覺得這個人太可憐，二話不說，把那人背回了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小伙子的母親，是個非常善良的老媽媽。在母子二人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外地人很快恢復(fù)了健康。幾天后，外地人給母子倆告辭，說要回家鄉(xiāng)了。他對小伙子說：“打擾你家許多日子了，看來這里還是有好人。小伙子，你送我一送吧。”于是小伙子把他送到縣城。兩人走到縣衙門口，那人指著縣衙門口的一只石獅子，低聲說：“你每天賣柴往這里走過，都仔細看一下它。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它的口里有血，第三天天黑之前，你必須和你娘一起搬到后面山頂上去。這個事情你們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你們娘兒倆就活不成了。切記，切記！”

正在仔細端詳那只石獅的小伙子聽到那人說的最后一句話，大吃一驚。回頭想問個仔細，那人卻已經(jīng)無影無蹤，只剩下老母親送給那人的干糧，還放在自己的腳邊。小伙子趕緊回家，把事情告訴了母親。母親說：“這個人肯定是個神仙了。你要牢記他的話，每天看一下那只石獅！”

不久后的一天，小伙子果然在石獅的嘴角看到了殷紅的血跡。他趕緊回家告訴了老娘。于是母子倆趕緊動手，在山上搭了個草棚，把鍋碗瓢盆搬到了山上。家搬了，安全了，這母子倆卻日夜不能安寧。老媽媽說：“三天之內(nèi)，這里肯定要天降大禍。我們安全了，那滿城的百姓呢？”兒子說：“可是如果我們告訴別人，我們就活不成了呀？”

這確實是個艱難的選擇！

轉(zhuǎn)眼第三天了。中午過后，天色突變，黑云密布。老媽媽對兒子說：“兒啊，雖然是這里民風(fēng)不好，人心不善，可畢竟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呀。娘的意思，舍了我們母子，救下滿城百姓，值呀。”小伙子二話不說，拿起銅盆，飛奔下山，一邊敲著銅盆，一邊大聲呼喊：“要出大事了呀，大家快上山呀，要活命的趕快上山呀…….”

有人看著天色不對勁，相信小伙子的話真的跑上了山。有人不舍得自家的財產(chǎn)，不愿意上山。天快黑了，還有很多人沒有上山。梁家老媽媽和小伙子站在山崖上，還在敲著銅盆奮力呼喊。在天完全黑下來時，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天崩地裂。在閃電的照耀下，人們看到，整個縣城開始崩塌、下沉……

天亮了。天晴了。山上的人們看到，四周一片汪洋，高唐縣城已經(jīng)無影無蹤。山崖上，梁家老媽媽和小伙子還在那里。他們保持著呼喊的姿態(tài)，但是已經(jīng)凝固成了一尊石像。所有人都朝著他們跪下，失聲痛哭……

從此，這個湖，就叫梁子湖。這個島，就叫梁子島。從此，這里的人們痛定思痛，棄惡從善，把這里建設(shè)成為遠近聞名的教化之鄉(xiāng)，禮樂之鄉(xiāng)。你現(xiàn)在到梁子島上去，還能看到矗立在梁子湖畔的梁家母子石像。

我們還是說說現(xiàn)實中美麗的梁子湖吧。

游覽梁子湖，核心是游覽梁子島。站在島上的點將亭上，煙波浩淼、風(fēng)帆點點的梁子湖就盡收眼底了。

梁子島很熱鬧。島上有大小碼頭四、五個，酒店、賓館數(shù)十家。還有步行街一條，長近500米，兩邊有各類商鋪近百家，主要以經(jīng)營湖鮮產(chǎn)品為主。島上還有漁村一個，據(jù)說有常住人口近千人。

早上，你從長港碼頭坐船上島，走出碼頭就是一條寬闊的石板路，兩旁擺滿魚簍或網(wǎng)兜，裝著剛剛從漁船下來的湖鮮。各色魚蝦、烏龜王八、螃蟹野鴨，全是水淋淋活蹦亂跳。你要是看上了，講好價，順手就可以提到街上任一酒家，交點加工費，鮮香撲鼻的佳肴頃刻就給你端上桌來。我第一次到梁子湖，曾買下湖鮮，雇下一條漁船，請船老大開著船繞島一周。然后，把漁船停在一個風(fēng)平浪靜的地方。我們在甲板上打牌，船老大就在船上給我們做飯。最簡單最原始的做法，叫湖水煮湖魚。你根本看不到什么周到齊全的佐料，可是那個香呀、那個鮮呀、那個嫩呀，真是沒法說！

天近傍晚，大批游客都離島了，你可以找個靠近湖邊的酒店住下來。沿著一條不大不小的柏油馬路，大約個把小時就可以橫穿整個梁子島。你可以游覽漁村、抗日炮臺、三國名將周瑜點將臺等景點和那尊著名的梁家母子塑像。你還可以挽著愛人的手在夕陽輝映的沙灘散散步，或者坐在岸邊的礁石上讓湖水輕輕拍打按摩你的雙腳。入夜，鼎沸了一天的小島安靜下來，躺在床上，你可以享受湖風(fēng)水濤的天籟之聲。深夜，牌局結(jié)束，你還可以到步行街去消夜。那里雖然沒有白天熱鬧，各種湖鮮燒烤卻是另有一番風(fēng)味。

對，我以為，游覽梁子湖，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品嘗梁子湖的湖鮮。

梁子湖水體龐大，清澈潔凈。這里的水產(chǎn)品品種繁多，數(shù)不勝數(shù)，味道非常純正。最著名的魚類有武昌魚、銀針魚、胖頭魚、翹嘴白、 鱤魚等等。在梁子島上，我曾經(jīng)看到某魚攤的大木盆里養(yǎng)著一只足有臉盆大的甲魚，通體金黃色，看不到一點瑕疵，如同工藝品一般。我想這種百歲以上還如此健康俏皮的甲魚，除了梁子湖，別的地方恐怕很難看到。武昌魚俗稱鳊魚，學(xué)名團頭魴，僅產(chǎn)于梁子湖與長江連接的樊口閘附近。當(dāng)年毛澤東暢游長江后，品嘗了產(chǎn)自樊口的清蒸鳊魚，寫下了“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的著名詩句。從此樊口鳊魚就有了御賜美號“武昌魚”。清蒸武昌魚做得最好的，是原來的武昌大中華酒樓。上這個菜時，師傅會親自端上桌來，用筷子掀開魚的肚皮，當(dāng)面數(shù)魚的肋骨，從頭到尾數(shù)到十三根后，用筷子指著最后那根最短的說：“還有半根。一共十三根半。”這才算功德圓滿----蓋武昌魚與其他鳊魚的區(qū)別，就在于多這半根刺！

到梁子湖吃魚，要擇其精華，不然你怎么吃得完？我的體會，除清蒸武昌魚外，油炸銀針魚外酥里嫩、肉味甘甜，是其他地方吃不到的美味，一定要嘗嘗。用胖頭魚的大魚頭煮湯，汆鱤魚肉做的魚丸，湯汁雪白，魚丸細嫩，不可不嘗！其實，這里的魚都好吃。比如你在這里吃早點，要上一碗鮮魚下面。老板在魚池里隨便抓兩條小鯽魚或黃魚，現(xiàn)殺現(xiàn)煮現(xiàn)下面。那乳白色的湯汁配上金黃的姜絲和翠綠的蔥花，是非常能夠鉤起你喉管深處的饞蟲的。無比鮮美的魚湯面配上餐館自制的泡辣椒，就一個字：爽 ！

梁子湖最值得驕傲的，是它的大閘蟹。梁子湖的大閘蟹，學(xué)名中華絨螯蟹，與江蘇陽澄湖的大閘蟹是同一品種，同樣生長在長江流域，具有同等的生活環(huán)境。因此，梁子湖大閘蟹的質(zhì)量，決不在陽澄湖的大閘蟹之下。聽說前幾年陽澄湖的螃蟹供不應(yīng)求，就跑到梁子湖來高價收購。運回陽澄湖后，在湖里養(yǎng)上幾天，貼上防偽標(biāo)，就成了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了——大家戲稱“洗澡蟹”！

每年重陽節(jié)前后，是梁子湖吃大閘蟹的最佳時候。梁子島上，大閘蟹壓斷了街。判斷大閘蟹的質(zhì)量，要一看、二掂、三捏。正宗的梁子湖大閘蟹，青殼白肚，金爪黃毛。成熟的大閘蟹，屁股后面的上下殼蓋之間，被豐腴的蟹黃蟹膏撐裂開一條縫！拿在手上掂一掂，感覺是沉甸甸的。用手指捏一捏蟹腿，豐滿結(jié)實。這樣的蟹，才是最好吃的蟹了。

大閘蟹最科學(xué)的吃法，當(dāng)是清蒸。蒸蟹必須先把蟹捆好，不然在鍋里掙扎起來會散黃、掉腿。但是這里的蟹異常兇猛，放在玻璃板上可以八足挺立、雙螯騰空，沒有技術(shù)是很難使它就范的。弄得不好，蟹沒捆住，自己的雙手已經(jīng)是鮮血淋淋了。梁子島上的商家捆蟹的技術(shù)非常嫻熟，一根細繩在手，只須橫豎兩道，就可以把一只半斤重的大閘蟹捆得服服帖貼。我們沒有那個技術(shù)，只好把蟹裝進大小合適的尼龍絲網(wǎng)里，把絲網(wǎng)系緊，使螃蟹不能動彈。雖然上桌時螃蟹橫豎顛倒沒有看相，防止散黃和掉腿的效果也差不多。蒸籠上氣后放進螃蟹，再上氣一刻鐘左右，即可起鍋。就著一碟姜絲香醋調(diào)就的蘸料，喝著溫?zé)崛岷偷慕B興花雕，你就大快朵頤吧！

不過我要友情提醒：首先，吃蟹要講節(jié)制。蟹不宜多吃，成人一次吃一對足矣。蟹性大涼，因此要配以酒，白酒黃酒都行。其次，吃蟹要有耐心、要講技術(shù)。有人吃蟹就是連殼帶肉亂嚼一氣，真是可惜！我曾經(jīng)看到一位吃蟹高手，一只螃蟹吃完后，居然能夠把蟹殼重新拼成一只螃蟹！

哦，不行，嘴里的哈拉子已經(jīng)管不住了！趕緊打住。關(guān)于梁子湖的閑話，一時半會說不完，留著以后慢慢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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