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詩話

冬天如期而至,這是今年的初雪,雪從昨天就開始下,只是這樣大的初雪卻不多見,屋外沒有人跡的地方已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雪,掉光葉子的枝條也沒有了春夏的柔軟,在北風中僵硬地抖動。天暖的日子晚飯后可以出去散步,但在這寒冷的冬日卻只能窩在家里,因此突然覺得時間富裕起來,既然無事可做不妨看幾頁閑書。時下流行的國學我是不感興趣的,在這樣的雪夜,還是那些既不關乎宗教也不關乎哲學的東西,更能提起我的興致。我決定附庸一次風雅,談一點詩書。
普希金有一首描寫冬天的詩:“昨夜,你還記得嗎,風雪在怒吼,煙霧掃過了混沌的天空;月亮像個蒼白的斑點,透過烏云射出朦朧的黃光”真是像極了今晚的天氣。這樣的冬日夜晚,坐在溫暖的室內讀幾頁詩書,是一件幸福而又愜意的事。
接觸普希金的詩應該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當時我還在上高中。八十年代被公認為中國當代詩歌的黃金時期,是中國新詩自1917年誕生以來最為輝煌的時代。這一時期詩歌的繁榮與其歷史背景是分不開的。文革結束以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七八年春恢復了高考,一大批有才華的青年懷揣夢想走入了大學校園,長期以來被壓抑的思想、智慧與熱情,以詩歌的形式率先在大學校園獲得了釋放。似乎是一夜之間許多優(yōu)秀的校園詩人脫穎而出,他們激進張揚滿懷理想主義人文情懷,歌頌理想、自由和愛情。這股詩歌熱潮整整持續(xù)了十年。受這股熱潮的影響我有幸閱讀了一些詩歌,這其中就包括普希金的詩。
普希金的詩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些短詩,詩句潔凈,用字吝惜,憂郁、纏綿中透著真誠、純凈,處處洋溢著生命的熱情。譬如《我的墓志銘》(韓志潔譯),《紀念碑》(穆旦譯),《愛的盡頭》(NJ.艾不悔譯)。之所以把譯者寫在這里,是因為同一首詩不同人的譯作,有時風格大相徑庭,至于譯作的好壞,則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于譯作我從來不拘于譯者的名氣,倒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譯者有時會給你帶來一些驚喜也說不定,NJ.艾不悔翻譯的《愛的盡頭》就曾讓我眼前一亮。
《我的墓志銘》這首詩寫于1815年。因為要談論這首詩,所以有必要把它抄寫在這里?!斑@兒埋葬著普希金/他和年輕的繆斯/和愛神作伴/慵懶地度過歡快的一生/他沒做過什么善事/然而憑良心起誓/謝天謝地/他卻是一個好人”這首詩只寥寥數筆,把一個十六歲少年的人生理想展現給讀者。面對死亡這么嚴肅的話題,詩中沒有一點凄寒的感覺,有的只是淡淡的憂傷和輕松的調侃,這正是我喜歡這首詩的地方。
真正稱得上是詩人墓志銘的是另外一首詩——《紀念碑》?!都o念碑》一詩寫于1836年,距詩人去世僅一年之隔,可謂是普希金為自己年輕的生命所撰寫的碑文?!都o念碑》概括了詩人短暫的一生,回顧了詩人為自由而奮斗的生命歷程?!拔业拿謺h揚/只要在這月光下的世界/哪怕僅僅有一個詩人流傳”。歷史證明,普希金的預言是正確的,他的名字一如他的詩歌一樣早已經成為一座不朽的豐碑。(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再說一下NJ.艾不悔翻譯的《愛的盡頭》這首詩,這篇譯作給我的第一感覺仿佛是讀到了席慕容的詩,溫柔、流暢,極富韻律之美?!巴怂?眼淚只會弄濕翅膀/只要心靈足夠寬廣/其實隨時都可以飛翔/即使這顆心早已墜落深傷”。
我讀過的俄羅斯詩歌不多,但凡遇到喜歡的集子總會買下來,閑暇時翻翻,偶或有電光火石的一閃,憑添幾分遐思,便很滿足。除了普希金之外,我所熟悉的俄羅斯詩人還有萊蒙托夫和葉賽寧。前者詩風雄渾壯麗,后者卻是質樸清新的田園詩畫。相較之下我更喜歡葉賽寧的作品。
葉賽寧的詩,從自然中汲取靈感,又把真摯的情感融入其中。讀他的詩,你分明能感覺到詩人對自然的那種深沉的愛戀,在詩人靜靜地敘述中,去奢享大自然的美,而這種美在詩人筆下變得是那么地動人心魄,這也許就是葉賽寧詩歌的永恒魅力。葉賽寧有一首小詩《夜》(劉湛秋 茹香雪譯)是我極其喜歡的,詩歌從不同角度著力描寫夜的靜謐和美麗,充溢著一種童話般的安寧和美妙?!耙梗闹莒o悄悄/只有溪流輕輕歡跳/月亮灑下一片光輝/大地頓如銀子般妖嬈”。這首小詩,所有的句子都是一樣的清麗,就像是中國的水墨畫,“墨即是色”,在濃淡變化中,有一種意向之美,這種美能讓人產生豐富的遐想。
詩歌最容易讓人心生感慨,也許這就是我對詩歌不舍的情結。這些優(yōu)美的詩章,無論何時閱讀,總是讓人回味。時代在變遷,在這個互聯(lián)網成為主流傳播媒介的時代,次文化的流行,很多東西就像一陣風,刮過,便了無痕跡。很慶幸我從八十年代走過來,靜下心來似乎仍然能感受得到那個時代的文化氣息。也很慶幸我曾經迷戀過詩歌,就是這“曾經”讓我在流年的閑暇里有芬芳的詩意相伴,多了一份精神上的寄托。 ”
2013年11月18日
作者原名丁偉勛,1989年畢業(yè)于重慶石油學校,現工作于大慶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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