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繞
我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癡迷于綠色已記不清了,慶幸的是我一直生活在綠繞里。
幼年大人們?nèi)ヌ镩g勞作的時候,我常常坐在家門坎上悠悠地吮吸著食指,眼巴巴地打量著門前的綠樹、綠果,掰著手指細(xì)數(shù)著枝上有多少個梨、多少顆棗、多少枚柿子、……,心里怨恨著它們,為什么總是綠色的呢?什么時候才能變紅發(fā)黃呢?媽媽為何還不下工呢?媽媽在家我是最幸福的,在那個物質(zhì)極其匱乏的年代,菜園子里株株鮮綠的菜畦經(jīng)過媽媽巧手的切煮變成美味的佳肴不僅養(yǎng)護了我饑餓的肚皮,還溫暖了我的全家。日子在門前的綠色中流轉(zhuǎn),我在期盼等待中成長。
童年的我最愛觸摸風(fēng)了。因為風(fēng)是一支無窮大、無限神奇的畫筆,只要它舞一舞,將藍(lán)天、黃土地混一混、伴一拌,在四季的調(diào)色板上涮一涮、抹一抹,諾大的山野即刻幻化成淺綠、嫩綠、青綠、松石綠、褐綠、葉綠、熒光綠、水晶綠、玉綠、墨綠、深綠、暗綠、藍(lán)綠、黃綠、灰綠……忙碌的人們、絢爛的山花、機靈鬼怪的小貓小狗、憨態(tài)可掬的小豬小鴨也只是似無數(shù)個小飛蛾黏貼在山野上的一絲點綴。風(fēng)是有情緒的,它時而潑墨、時而渲染、時而勾勒;時而拖鋒、時而逆鋒、時而側(cè)縫,不停地顯擺著自己的筆墨技法,一瞬間天邊便垂掛起一幕幕山的墨綠色簾子,天地披上了深淺不一的綠格子大衣;東頭扎起一堆堆翠竹,西頭涌起一片片綠油油的麥浪,南頭綴起一團團碧綠的瓜果,北頭樹起一排排雄健的松木步兵;草兒簇?fù)碇⑼茢D著,競相做一枚胸針別在黃土地的胸襟上。素凈也罷、艷麗也好,故鄉(xiāng)的四季就這么明朗著、優(yōu)雅著,總是很適宜地著不同花色的綠裝款款地向我們走來,無盡深情地趟過我無憂、懵懂的童年。
少年時候的綠是一面多棱鏡,異彩紛呈。有時我會爬上高高的山崗,俯瞰大地,我興嘆我目力所及綠色的極致,綠的雄偉壯觀、綠的高低起伏、綠的錯落有致,博大、包容、執(zhí)著、激昂的情愫將我的胸腔填充的嚴(yán)嚴(yán)實實,直憋得我雙眼脹痛熱淚盈眶;有時我會撐一把雨傘貼貼踏踏地行走雨中,少年的心事一如水洗過的新綠純凈、透明;有時我會傻不愣登地凝視一束金粉的陽光潑灑在綠葉上,葉綠溜光溜光的,一臉的喜悅溢于言表;有時親近小溪,鞠一捧綠水醒一醒眼睛,目送歡騰的水兒拐過十八彎消失在遠(yuǎn)方,向往著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有時沐浴在赤紅的晚霞里靜靜地仰視斜陽之下的山崗變成紫色的礁石,任由夢想馳騁高昂的山巔。
遠(yuǎn)離故鄉(xiāng)原野的城市盡是鋼筋水泥構(gòu)造的,綠金貴得很。酣暢淋漓的綠已然成為記憶中永恒的畫卷,于是我近乎病態(tài)地惜愛著身邊的每一寸綠。我以一種虔誠之心膜拜著馬路邊的花草樹木;家廳室的拐角、案幾上、我工作的場所總有我親手植栽的盆盆鮮活靈綠的各類草本;我依舊愛在紅霞時分、或雨或雪或冷或暖的日子里到公園里走一走、坐一坐;或在喧鬧如潮、心靜如水、碾轉(zhuǎn)反側(cè)的雨夜,猶或正值酣睡的夢境中輕輕地鋪展開故鄉(xiāng)的畫軸,奢華地在綠的染缸里洗一洗、泡一泡。一路有綠相伴,心亮綠了,生活也就亮麗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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