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在枝頭（小說）

楊廣虎

正月十五過后，小學(xué)就要開學(xué)了，苗苗和爸爸媽媽還在城里流浪，沒有學(xué)校要她，她不知道怎么辦，整天跟著大人們飄來飄去。

雪，下得很大；今年的雪奇怪了，說不下就不下，說下就像拉肚子，斷斷續(xù)續(xù)，治不好了似得；城里的霧霾天氣啥也看不到，爸爸媽媽領(lǐng)著她去看了動物園，兩口子咬了咬牙，給苗苗買了票，推來推去，最后還是媽媽和她進(jìn)去了，爸爸一個人咬著冷漠在外邊等。

動物園的動物真多，苗苗開始還很感興趣，最后越來越覺得動物們好像病了，打不起精神，沒有一點野性，對人熟視無睹。在村里，小雞小鴨小狗都是放養(yǎng)的，哪有動物園的動物金貴！聽媽媽說，過去是人看圈養(yǎng)的動物，現(xiàn)在反過來了，把人弄到一個大籠子里看動物，苗苗憋得慌，不想看了。

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雪更大，凍得爸爸直跺腳，走來走去，和玻璃房子的大金剛一樣不知所措。(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是咱村里的大槐樹！苗苗，快看！”爸爸指著動物園門口的老槐樹。

“就是呀。咋跑到這里來了？”媽媽也認(rèn)出來了，老槐樹是村里的神樹，祖輩幾代，每年都要過年燒香祭拜。原來老槐樹上掛著一口大鐘，敲一下，聲音清脆，能傳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聽說村長賣了幾萬塊錢?！卑职终f。

“唉。”媽媽無可奈何了一聲。

老槐樹移了地方，沒有地氣，死不蔫蔫的。

“小鳥在枝頭歌唱,風(fēng)兒吹向我們……”苗苗不由自主唱了一句，可是老槐樹上沒有了小鳥，只有干枯的鳥巢零零碎碎。

“回是回不到村里去了，東莞也去不成了，我們?nèi)ツ睦锪?？”媽媽看著飄雪的天空說。

爸爸，一聲不吭，蹲在地上只管抽煙。

喵喵不敢出聲，要不是自己，爸爸媽媽不知道啥時候才回來。

自從上了小學(xué)，苗苗就和奶奶過著，奶奶眼睛不好，苗苗就是她的拐杖，村里剩下的都是鰥寡孤獨老人碎娃。爸爸和媽媽出門去東莞打工掙錢蓋房，村里的房子好像比賽一樣，一家比一家蓋的漂亮，一家比一家蓋的高大。爸爸媽媽三年過年沒有回家，一年是買不上票，一年是回的途中遭遇雪災(zāi)，一年是廠里要加班。今年要不是自己，不知道啥時候才回來？

想到這里，苗苗心里微微一熱，有些小高興?？墒牵F(xiàn)在爸爸媽媽沒有了工作，和自己在城里流浪，這樣下去咋辦？晴天還好辦，晚上睡在鐵路橋下的洞洞里，下雪了，靠近暖氣的臺階上都是要飯的地盤，爸爸媽媽領(lǐng)著她在火車站轉(zhuǎn)了轉(zhuǎn)去，找不到睡的地方。

“小鳥在枝頭歌唱,風(fēng)兒吹向我們……”苗苗唱著，打了個冷戰(zhàn)。

苗苗回不到村里去了，也見不到自己的小伙伴了。

誰能想到校長是個大灰狼，盯上了自己這只小綿羊？苗苗才上四年級，校長見她總微微一笑，苗苗甜甜德叫著：“校長爺爺！”，校長不時給她送些鉛筆本子，她不愿意要這些，爸爸媽媽奶奶告訴她，別人給的東西不能拿！小伙伴都知道小學(xué)校長的房子里有許多零食，話梅，奶糖，巧克力，方便面等等，放學(xué)后，校長會叫一個漂亮的女同學(xué)去吃，說要給補習(xí)作業(yè)，回來之后，再叫，都搖著頭，抽了魂似得，沒有人去了。叫了苗苗幾次，苗苗都跑了，因為她回家要幫眼睛不太好的奶奶干活做飯。有一次，因為成績不好，校長要留下她補作業(yè)，沒有辦法她去了。

進(jìn)了校長的房子，校長反鎖了門，摸著她的臉直笑，苗苗躲閃著，卻躲進(jìn)了校長的懷抱，校長并沒有補課，而是給他一些零食，讓她吃，校長摸著她，她很厭惡，很惡心，卻不敢跑出去。校長用胡子巴茬的嘴亂親她，還要脫她的褲子，苗苗放聲大哭，校長捂著她嘴，她突然發(fā)瘋一樣咬了校長一口，掙脫著跑了。

“我保證你的成績不及格！”校長忍著疼，狠狠地說。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jìn)來。 不開不開，我不開， 媽媽 不回來，誰來也不開?！泵缑缦氲搅舜蠡依?，盼望著鎧甲勇士打敗他。

回到家里，苗苗嚇得半死，聽說小伙伴說男的一拉手就能懷上娃娃，她蒙在炕上的被窩了悄悄地哭了，她不敢告訴奶奶，只能埋在心里，發(fā)誓以后校長在叫，也不去了。

過了幾個月，沒有事了，她才放心了。

六月里，正熱的天氣，奶奶和苗苗去山洼地里收麥子，兩個人熱死熱活地忙碌了一個上午才割了一小塊，村里六十多歲的黑皮爺爺來幫忙。奶奶心里過意不去，回去做飯，苗苗和她在地里割麥。天漸漸暗了下來，麥子也割完了。黑皮爺爺卻抱住苗苗不讓走，掏出他尿尿的大東西在苗苗的身體上胡蹭，苗苗嚇得驚叫，他拿著鐮刀讓苗苗脫褲子。山洼里沒有一個人，苗苗沒有辦法，活活被老漢糟蹋了。第二天，黑皮爺爺老幫忙，跟沒事一樣，還給她買了好多零食。

可是，苗苗只覺得尿尿的地方很疼很疼。

從此以后，只要有機會，看看沒有人，黑皮爺爺像老鷹縛小雞就逮住苗苗不放。后來，他還拉來了村里的幾個老年人要解解悶，糟蹋苗苗，完事后扔給苗苗幾塊錢。

不到十歲的苗苗想死的念頭都有了?？伤颊l說呢？她問過爸爸媽媽她從哪里來的？媽媽告訴她是從撿來的。

她只有去村里的老槐樹下，看著小鳥在筑巢，在無憂無慮的歌唱。

事情出在了校長身上。老校長給一個女學(xué)生下了種，人家懷了娃娃，挺著大肚子上學(xué)，家里人把他告到了派出所。平時的禽獸大灰狼到了警察叔叔那里全交代了，苗苗的事情全村里也知道了。

村長找到了奶奶全不要聲張，只不過在屁大的地方弄了天大的事情，讓賠點錢了事，還說：“女子要出嫁，名聲比啥都重要！拔了蘿卜坑還在！”

奶奶氣憤不過說，“別看我眼睛不行，心里亮堂著！誰不知道村里的娃娃一般是你的。我要讓警察來化驗！”

村長灰溜溜走了。

該逮的都逮了，給苗苗檢查了身體沒啥問題，也沒人管了。黑皮爺爺，還有其他爺爺?shù)募胰诉€不放過她，直罵她是妲己妖精，小雞一個，勾引了男人上當(dāng)！

村里呆不下去了，奶奶讓警察叔叔給她爸爸媽媽打電話，爸爸媽媽這次真回來了，抱著苗苗哭了一整夜。

離開村子的時候，苗苗深情地看了一下老槐樹。奶奶不愿意離開村里了，她說我這把老骨頭就要入土為安了，葉落歸根，就讓我死在這里吧！死在城里巴掌大的地方聽說要好幾萬了！你們離開這里吧，去找一個好地方好好活吧。

可是，好地方在哪里了？

城市車水馬龍，樓房就行積木堆積在一起，苗苗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爸爸媽媽不想去遙遠(yuǎn)的地方打工了，他們想給苗苗一個快樂幸福的家。村子里流言四起，沒法回去了。在離他們最近的城里，他們一直找著工作，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雖然城里看起來很陌生，苗苗覺得一家三口能待在一塊是最快樂的事情，盡管因為她，她吃了些苦頭。

疲憊的苗苗像一塊浮木在城里漂流，她做夢了，夢見了奶奶，夢見了村里的老槐樹，老槐樹上的鳥窩，還有枝頭歌唱的小鳥。

如果大海不再是藍(lán)色

孩子的夢中失去顏色

他們的眼睛充滿迷惑

你怎么低頭沉默不說

為什么清晨天空是灰色

為什么星星不再閃爍

如果美麗變成格言只能去傳說

憤怒的小鳥也唱起了歌：

你聽小鳥在唱歌

他們想要童年時的顏色

他們不想要這霓虹燈下陌生的城市

你聽 小鳥在唱歌

童年時陪伴你的那首歌

聽聽他們最后的聲音在對你說

小鳥的歌聲，伴著她進(jìn)入遙遠(yuǎn)的夢想。

2014年2月16日夜于長安

來自楊廣虎個人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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