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遞:卷簾下,雪花淺吟
沏一壺茶,坐在卷簾下,聽著雪花綻開的聲音,這怕是我從所未有的待遇。
有些時候,去往一個地方,并非慕名,也非圖緣,這是一種無法解釋的悸動。就像此時,我坐在卷簾下,風(fēng)拂過一片小竹林,掀起飄雪紛落,這又是誰所能想到的呢?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是場夢,不敢用力呼吸,怕是碎了。
若不是茶煙彌漫,我又怎會甘愿醒來?舍棄這風(fēng)花雪月一般的夢境。
一切歸來,總是離不了一個緣字。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生命中最好的安排,不論是生還是死,總有定局,也是最好不過。所以,不該埋怨為什么悲傷總是強占了快樂,為什么快樂總是那般短暫。一切,都是緣,都是最好的安排。所以,當(dāng)不止一次的來到西遞的時候,我從未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有我所不曾見到的人生真諦。但或許,這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最好安排,哪怕它是錯過。
待挑個日子來的時候,就這么的碰上了一場雪,還是早春的時候。待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這么的認識了一個朋友,還是在西遞的時候。我想,這已是最好的安排。我不埋怨,路上的時候,摔壞了相機,也不埋怨,風(fēng)雪濕透了衣褲。因為,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因為,我遇見了另一個西遞。(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該是我感激的時候。
早春,還未三月,一切像是剛剛蘇醒,只是還沒看清。
瞧著再熟悉不過的牌坊,矗立在西遞村口,這景象像是時光扭轉(zhuǎn),拉回了兩年的光景。那個時候,還是在盛夏,早過了油菜花的季節(jié)。湖水清澈,風(fēng)拂過水面,蕩起微微漣漪,像是小姐繡樓里那個不曾見過的姑娘的害羞的容顏。只是如今,雪花紛落,周圍的少女少年還是睡眼朦朧的,興許還不知道春天已經(jīng)來了呢。牌坊的兩座獅子,還是老樣子,巴著一張大嘴,好是得意,些閑張狂。也難怪,好歹它守護可是當(dāng)今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西遞古牌坊啊。瞧著也罷,就原諒它這么蒼勁的威風(fēng)了。
但蹊蹺的是,偏偏我就這么愛看它這個樣子,拿著借來的相機,扭轉(zhuǎn)著鏡頭,總是離不開它。這或許,是我從未如此認真的看過吧。
一個地方,來過一次,不算是真正的來過。一個地方,來過幾次,也得看看是不是真的來過。因此,西遞,我只能很慚愧的說,這算是我真正的來過一次。以前總是嘮叨,去一個地方,走馬觀花的匆匆,是一個不負責(zé)的辜負。后來,才懂得,倘若不是用心,即便看得再多,不會太細,從而仍是辜負。
因此,我辜負了西遞,因此,我再來過一次。
在牌坊下,我待了很久,這可能是辜負了朋友的一番好意。(這次來,他總希望先帶我去三號小鎮(zhèn)坐坐,卻不知道,來了西遞,與三號小鎮(zhèn)便是不遠了。)好在,過程里,我與牌坊的對視中,又來了一群人,朋友有了打發(fā),(未來西遞工作之前,他是央視記者,習(xí)慣拍人像作記錄。)這使得我心里順暢不少。
當(dāng)時,天還飄著雪,很柔軟的落在牌坊上,也很溫柔的靠近了我的發(fā)梢。
一時間,我有些舍不得走了。
像是著了迷似的,哪怕只是坐在邊上的石墩上,也覺得享受,哪怕是褲子再濕了,也覺得沒什么。直到現(xiàn)在,我也無法解釋當(dāng)時的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離開牌坊,走進村子的時候,尋思著要不要在牌坊留個影,后來想想,覺得不妥。這般滄桑神圣,象征著榮耀和輝煌的見證,又豈是我這一個小小女子,所能沾染的呢?能好好近身看一番,就已是最好的安排。
穿過熟悉的巷子,路過熟悉的店鋪,走過熟悉的石板路,一切曾是這般熟悉。此時看來,這有的新的感悟。像是籬笆里的一朵花,開了謝了,還是舊年的樣子。只是,瞧著我的眼里,卻是一年又是一年的變幻。西遞我來過,但風(fēng)吹散了我的身影,雨洗刷了石板路上我留下的扣痕。因此,去年花謝了,今年又開了,但卻不是去年的花。因此,看著熟悉的西遞,我不得不說,自己這次真算是來過一次了,只是一次罷了。
——為不辜負這里,我寧可拿往前所有的相遇換這只有一次的傾聽。
聽,花開了,飄在空中。聽,花笑了,落在發(fā)梢。聽,花呢喃,丟在了我的心里。此時的你,是不是很羨慕,是不是也想著趁一個風(fēng)花雪月的時候,來這里走走,來看看西遞真正的容顏?
依著友人的意思,還意猶未盡的時候,就進了一條曲折的小巷子。我一愣,這是我不曾走過也不曾知道的一條小路。但再走進一座院落的時候,耳后傳來這么一句詩話: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果不其然,院子里種著一片小竹林,石子鋪成的小路蜿蜿蜒蜒直到一席卷簾之下。木板砌房,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排書,恰是喝茶的好地方。若是再風(fēng)雅點,則就是品茗探幽的好去處了。這怕是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的“小鎮(zhèn)”了罷。即便是我常年去往的西塘古鎮(zhèn),也沒見得讓我如此甚喜的地方,何況又是“曲徑通幽,禪房花木”。
坐在卷簾下的時候,風(fēng)正好吹過院墻,吻過竹林,簌簌的聲音,像是誰在耳畔呢喃?細聽,原來是西遞的聲音。原來,不管是在哪里,風(fēng)中總有她的呼吸,她的聲音。友人說,西遞是一個男人,宏村是一個女人。聽著這話,想著分析,有些不假。但再三斟酌,我遇見的西遞,恰好是早春,恰好是睡眼迷離,恰好是雪花綻開,恰好是曲徑通幽。那如何,豈是一個郎兒之身?這般若此,又豈不是辜負了小姐繡樓空蕩了這么多年?
喝過一壺茶后,我再耐不性子,繼續(xù)禪坐下去。恨不得馬上鉆去西遞的心窩里,聽聽她的聲音,聽聽她對這個美麗的小鎮(zhèn)是怎樣的一個眷念?
原諒我無法隔著一堵墻靜心聆聽,原諒我這般沖動撕開一切,原諒我平日里的滿口胡纏,只因來了西遞,只因看清了她的容顏,我已不能自拔。
我想,我已不再是我。
離開三號小鎮(zhèn)的時候,茶水還剩一點,茶杯還是熱著的,只是雪已經(jīng)停了。尋思著,趁月夜的時候,再來這里,坐在卷簾下,即便茶涼了,也是應(yīng)了一道好景。
“杏花零落清明雨,卷簾雙燕來還去。枕上玉芙蓉,暖香堆錦紅。翠翹金鈿雀,蟬鬢慵疏掠。心事一春閑,黛眉顰遠山?!?/p>
只是杏花未開,清明雨也未落,只是沒雀沒蟬。但有境有意,也是我趁月夜來,好好閑疏一把心事。友人領(lǐng)著我,走了一道似熟悉也似陌生的小路,靠著田地,挨著粉墻黛瓦,沿著遠處千山暮雪,即便已是傍晚,但天色還是不錯的。任誰也不會料到,紅梅含苞待放駐落在湖邊,小鎮(zhèn)倒映水中,隱隱約約,就欠紅掌清波一縷漣漪了。但偏偏,飛鳥掠影,就這么一瞬間,竟已春暖花開。
想是還缺著什么,我便就可以登上走馬樓,拋一拋繡球。只是不知道西遞,是怎么想的?
暮色漸臨,炊煙已起,人家煙火的味道便開始彌漫在整個深巷陋弄,狗吠聲也開始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游客似乎散去無幾,只剩下我與友人還在邁著步子。農(nóng)家的大姐端著飯碗站在自家的門檻處,一邊瞧著我們,一邊吃著飯菜,這是一種享受,也是城里頭沒有的景象。我喜歡這樣的平淡,真實。之所以喜歡走走停停,也正是因為真實,這是如今已難得的一種奢侈。
只是夜色來得太快,總是來不及將這小鎮(zhèn)好好收藏眼底,就已經(jīng)匆匆收起。
但這并不是一件遺憾的事情,我已知足,也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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