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
一月,冬還懶洋洋的,幾把柔柔的春風(fēng),將冬趕跑了。冬走了,留下的,竟叫人難以承受。
校園里,又聞得幾聲燕叫了,在電線上,在那一身光禿的抽綠枝條上,都有他們輕靈的身段和悅耳的歡歌。地上的草,稀稀疏疏深深淺淺地梳著綠妝,等待那抹或紅或紫的艷麗的花的開放,他們承著和煦春風(fēng),縷著絲絲溫陽,似乎在說,春,已經(jīng)來了。
一般,我們是從未經(jīng)意身邊的春的味道,就是那一道燕痕,一抹花紅,一抹油綠芳草,一江春水,也往往只是偶然得之。將片段綴成畫面,將足跡印作遠(yuǎn)遠(yuǎn)的夢境,便是全部的春了??删驮谶@不經(jīng)意,卻不知道,原來春已經(jīng)變了味,不如曾經(jīng)的自然與令人崇敬,只有悲傷與愧疚。一把刀,修刻著春的遠(yuǎn)祖的印記,修刻著春的裙裾,劃破了春的動人面龐,叫春變得,狼藉一片。
在去食堂的路上,有一株桃樹,乍一看覺得很美,血紅的多姿的花朵,密密的花瓣圍著花蕊,像一團玲玲的妖冶的粉,翹楚可人。枝上的花很多,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仿佛要壓倒同樣透著紅的枝條。那些葉片兒不是嫩黃或嫩綠,卻是深色的像用彩過度染過的。這種美,太做作。
記憶中的桃樹,有著仙子一般婀娜的身段,不是這株樹的肥胖臃腫。遙遙望去,應(yīng)是片紅點層綠,一身的優(yōu)雅清新得裙。那種略略鮮黃,活力十足的葉子,頂著如染如抹的清淡的粉紅花瓣,整株桃樹,就把春天的仙味帶來了。細(xì)看那桃花,瓣兒有四五片,不多不少,如小小茶盞,又如蓮臺,十分可愛?;ㄈ锬?,油油的,水靈靈的,很像剛出土的嫩苗,活力四射,迸發(fā)出向上生長的美。柱頭上的花粉,就像一頂小黃帽,引得那蜜蜂、蝴蝶爭相親近。
眼前這株桃樹,華麗而沒有生命力。我叫不出他的名字,因為他不是純正的桃樹。也許,他也獨自嘆息流淚,哀嘆自己的命運盡被人類操縱。而我呢,只是困惑地看著他,也憐憫他。我隱約看到,幾百年后遭受這樣折磨的,就不僅是幾棵樹那么簡單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一天,天空織起了緊緊地云。我剛從食堂里出來,就有稀稀疏疏的如淚一般的雨點打下來。慢慢的,雨大起來。我正對著那株桃樹。風(fēng)雨中,他搖擺著,就像身陷苦海的人的生死掙扎。風(fēng)太大,終于撕下了他那滿身的不適宜的叫他難受的花與葉。他似乎笑了,風(fēng)中,送一片花瓣,點在我的眉心。那一霎,我被什么撞了一樣,驚詫的立在那里,凝望著已經(jīng)哭泣的桃樹。雨漸漸停了,我從眉上取下花瓣,是粉紅色的,跟我記憶中的桃花一樣美,有著高貴的迷人的暗香。桃樹,用自己的生命,僅僅孕育了一朵屬于自己的花朵,悲涼而快樂的捍衛(wèi)著自己的尊嚴(yán)。我將花瓣緊握手心,淚水就悄悄流下來,似乎這淚水,不是來自眼,而是來自,深藏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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