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存一勝景，昔恐下筆辱之，加之性甚惰，未曾記。今英然李師以作業(yè)催之，故攝心潭舊影以記。然惜唯有太白生花之妙筆，恐難摹其妙處之一二。

其為余村西一地。若谷若壑，若溝若坑。因余鄉(xiāng)處平原，故非谷非壑非溝，似坑意恰。然是坑長(zhǎng)二三百丈，寬百數(shù)丈，至深處更有數(shù)丈。且姑乃以坑稱之。

坑之成因，余不得知，蓋村人筑屋掠其土之故。余初至其時(shí)，亦因余年幼而不得知，止記余記事即至此。

坑中樹木森然而生，多為槐，亦雜有楊與梧桐。但凡有木處，下自有百草。至春，可謂樹木叢生，百草豐茂。草間雜花，星然綴其間。

然草木罕處，土壤露。余曾細(xì)視之，因其下地?cái)?shù)丈，多為沙質(zhì)，然柔細(xì)之至。其間雜有鈣化蚌抑或螺殼?？又杏新柸魩X處，其質(zhì)上粘土，下沙層，中間混，各層分明。思其地處平原，蓋因河流沖積，泥沙沉淀而成。

至春夏間，坑中草木俱發(fā)。桐花類霞，鐘然吊墜。槐花似雪，香霧陣陣。草木雜花競(jìng)發(fā)，如趕如簇。蜂媒蝶使，往來其間。蚱蜢蟋蟀，穿梭如織。(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乃至夏，槐花落英，如蝶似雪。若間細(xì)雨，更具風(fēng)味。若大雨滂沱，則坑凹處成溪，成塘。溪水淙淙，流沫成輪，然后徐行，入塘乃止。蛙鼓陣陣，訴說豐年。

盛夏坑中草木如蓋，林中冷氣襲骨。比外驕陽(yáng)，正可謂冰火兩重。

暮秋木葉搖落，霜草連連。蒼然暮色，自遠(yuǎn)而至。覓食林鳥，悠然歸巢。至無處見而猶不欲歸。至玉兔東生，猶驚眠鳥，厭然振翅。

余嘗立于坑上觀之，蜂之飛，蝶之舞，草之茂，溪之流，鳥獸之遨游，舉熙熙然回巧獻(xiàn)計(jì)，以效茲坑。樹木叢生，森森然若碧海，滔滔然與遠(yuǎn)天相接。屋舍掩映其間，若隱若現(xiàn)，飄然類舟狀。舉首觀之，則更覺天

之高，其之迥。

余曾數(shù)游其中，猶心向之，往之。心凝神釋，與萬(wàn)化冥合。悠悠乎與 氣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窮。然如此嘉地，余未逢其二。古之好游之士，如謝公者，猶不能至。雖柳河?xùn)|至永州亦不至此。是余果有遭乎？

注：“厭然”指覺后初醒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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