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12首：《塔山阻擊戰(zhàn)遺址》《公司的辦公室》《青青色》等
《玻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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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只顧寫浪漫的詩歌
卻忘記了一首詩也該有實(shí)際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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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美麗的紅絲帶
一條美麗的黃絲帶
一條美麗的綠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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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那些匆忙者
提醒那些色盲者
提醒那些因過度緊張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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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躺在醫(yī)院
被痛苦地縫針時(shí)
才發(fā)現(xiàn)撞上了20世紀(jì)末
一道看不見的——門
（2014,4,5 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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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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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做詩人
誰要做詩人
就得讓全新的
思想之火
烤灼著他的心
獲得最大的不安寧
徹夜難眠的顫抖和激動(dòng)
他的歌喉經(jīng)常沙啞著
替世界分擔(dān)一些苦痛
他的雙手經(jīng)常獨(dú)自揮舞
甚至替自己預(yù)先掘好墳?zāi)?/p>
甚至一生不被人所理解
但他的幸福呢？
——獲得永不泯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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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者的夢(m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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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shí)候能夠
取消這夜班？
讓夜班者在妻子（丈夫）身邊
安然地睡眠
讓健康隨著日出日落——
我知道這想法
太近乎做夢(mèng)
但，現(xiàn)實(shí)世界的白云
也常在夢(mèng)囈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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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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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當(dāng)真
那一剎那
確曾有過激烈的自燃和升騰
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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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經(jīng)歷了白雪被踐踏后的
那么多的失敗和屈辱
漸漸能客觀看清晰自己了
才感慨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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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來
化為灰燼
但幼稚和勇敢因此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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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集》
1、
親愛的人們！
未來的遙遠(yuǎn)年代的人們……
當(dāng)你打開這本薄薄的小書的時(shí)候
我希望聽到一句話
一句這樣的話
這是對(duì)我一生辛苦的最大酬勞慰藉
最高的獎(jiǎng)賞和青睞——
“詩歌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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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在顫抖……
多么希望，你這樣打開我的詩集
每掀動(dòng)一頁，輕輕地滑下，一瓣殘花，一片枯葉
哪怕是最褐黃，最不起眼的植物的殘骸
我害怕……千萬別落下塵土！
（注：“詩歌來到了”為法國詩人作家雨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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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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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這個(gè)停靠站叫飲馬河
遠(yuǎn)方河水清冽，稻田蔥綠
像我們的年齡：18歲
我跑去站臺(tái)用軍用水壺灌水
感覺自己像早晨7點(diǎn)的露珠，一顆顆
年輕而憧憬遠(yuǎn)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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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忘了飲馬河車站
忘了飲馬河這條河——
忘了它還活著，會(huì)發(fā)脾氣
人們以為河流死了
隨便攔腰挖水電站、建造水壩
像給健康的生命做“大手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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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上有爿小街，街上有所醫(yī)院
不知為什么一憶起飲馬河小鎮(zhèn)
我想起那一幢幢安靜排列的黃房
后來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邊的稻田還連綿著遠(yuǎn)山
連綿著那種永遠(yuǎn)的青青色
（2010,8,25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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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們漸漸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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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遠(yuǎn)方，漸漸離去
不要唱雁隊(duì)悲壯的歌
不要像落葉那樣感傷戚戚
當(dāng)我們彼此遠(yuǎn)得看不見了
就像歲月那樣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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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shí)候，誰也不要對(duì)年輪驚訝
像一只不更事的小鹿
尋找它昔年的蹤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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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已經(jīng)消失
幾縷潔白的云飄走了
整個(gè)大地沒有一樹空虛的枝葉
過了寒露
候鳥成群結(jié)隊(duì)向南方遷移
當(dāng)我們最后什么也看不見了
我們才發(fā)現(xiàn)這些物體曾存在過
是那樣鮮活而富有生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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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遠(yuǎn)，使一切顯得微茫而渺小
但同時(shí)，卻又高大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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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記》
——90年代黑龍江某礦山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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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工人都是笨蛋？
把工廠搞得又窮又破
然后躲在家里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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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價(jià)值多少億的礦山
這家伙幾千萬就套到手
外加一筆比黑夜還黑的行賄費(fèi)
在他慶祝勝利的“馬爹利”紅酒杯里
晃動(dòng)著工人為社會(huì)主義勞動(dòng)了半輩子的血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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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數(shù)千名工人下了崗
又從農(nóng)村招徠廉價(jià)勞動(dòng)力
他在北京買了房，在沿海買了房，在香港買了房
他把子女送到歐美留學(xué)
——如果能送到月亮火星就送到月亮火星
他自任礦長董事長總裁一大串
他把數(shù)字放到計(jì)算機(jī)一運(yùn)作
然后，把礦山抵押成一張薄薄的股票，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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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賬誰都會(huì)算
但算賬需要有權(quán)
而其后，所有的賬本都姓他一個(gè)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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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山阻擊戰(zhàn)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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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低矮的山丘叫塔山
肉眼看高不過數(shù)十米
直徑也就上千
卻發(fā)生了20世紀(jì)最慘烈的戰(zhàn)役
它阻止了數(shù)十萬大軍
決定了遼沈戰(zhàn)役命運(yùn)，和
逐鹿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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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就是活下來的人
烈士是比英雄更英雄的人
他們的名字叫——集體、或無名
青春，把自己看不見的墳?zāi)?/p>
鑄進(jìn)綿綿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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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
午后的葫蘆島群山傍海，山海畫圖
炎熱，上山的路令人氣喘汗滴
這么密密麻麻的魂靈是要灑瓶酒來祭奠的
可疾馳的車途竟沒遇到一爿小店
連一瓶礦泉水都沒能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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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8，2）
（注：塔山阻擊戰(zhàn)，為20世紀(jì)四十年代末解放戰(zhàn)爭(zhēng)中遼沈戰(zhàn)役的重要戰(zhàn)場(chǎng)，國共雙方共投入幾十萬兵力，是史上最慘烈的大戰(zhàn)之一。塔山，位于遼寧省西部，在原錦西即現(xiàn)葫蘆島市遠(yuǎn)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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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辦公室，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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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抹掉桌上的灰塵
鋪展上嶄新西裝一樣的思考
玻璃很亮
窗口含著深遠(yuǎn)的北方天空
城市似乎矗立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我們從郊外眺望
城市或廢墟的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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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把不大的椅子啊
還有一張平常的桌子
多少年 ，從人群冷漠地穿越
風(fēng)風(fēng)雨雨， 再做一次大地的漂流吧
讓我們重新學(xué)習(xí)熱愛
在早晨 ， 有一種急匆匆的偉大節(jié)奏
叫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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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嚴(yán)峻得像戰(zhàn)場(chǎng)， 每一分秒
都含有必須穿透的鋼鐵般的堅(jiān)硬
困難，經(jīng)常很多，把白天炸得遍體鱗傷
又把午夜的好夢(mèng)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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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也許一切都是徒勞的
但我們必須工作 ，確切說
別無擇選
望東方， 城市的鋼鐵和物欲在流動(dòng)
但還是讓我們珍惜 ，自己做一盤早餐的
簡(jiǎn)單權(quán)力 。上帝在上 ，這好比農(nóng)夫在
田野的躬耕 ， 汗珠滾滾 除了泥土誰也不懂得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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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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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一入冬就下雪
從天空倒下俄羅斯大雪片
陽歷十月底，“寒露不算冷，霜降變了天”
過十一月就邁入冬月冰雪世界
十二月，“大雪小雪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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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我在遙遠(yuǎn)的滇南
聽二姐來電說，長春連落了幾天雪
雪雕刻了建筑雪神話了街道
城市好多年沒這么美麗晶瑩
而滇南正艷陽高照，炎熱如夏
昨天我看見兒童在池塘光身戲水
*
北國的一月是雪色迷茫
照耀迎新的紅春聯(lián)，瑞雪飄飄
“小寒不算冷，大寒三九天”
“臘七臘八凍掉下巴”
直到“正月十五雪打燈”（均為鄉(xiāng)諺）
才算跌跌撞撞沖進(jìn)春的大門
（2012，,1,20 云南，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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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上看一張其塔木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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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黑土坷垃堆壘起的田野
這只有松花江畔才獨(dú)有的原野
空曠的剛剛翻過的秋陽地，
走著一小群人，邊走邊比劃談?wù)摚?/p>
但絕不會(huì)談一句關(guān)于知青的往事——
*
知青的往事，蜷縮在記憶的一角，
偶爾在“知青文學(xué)”中伸一伸腰
對(duì)了，這張彩照并不是記憶原色
昨日的松花江雪壓云低黑白模糊
生動(dòng)翻覆江水北流
轟烈遠(yuǎn)去的70年代呵——
*
“遠(yuǎn)方的人啊，你可曾記得我“（知青歌曲《站臺(tái)》）
而要返回昨天，迎回青春
就得扔棄我今天認(rèn)為
滿足和沮喪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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