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

涼
——秦淮桑
【一】
寫下這箋文字的時候,窗外暮色已涼,一縷一縷的風(fēng)從紙箋上掠過,可以聞到散淡的墨香。
托腮,細想,涼,究竟是哪般風(fēng)味?
是花明玉凈的女子站在早春天氣里,和風(fēng)吹過,花瓣上清潤的露珠滲入了淡紅衫兒?(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還是溫潤如玉的少年穿過幽深的竹林,染了清幽的綠陰滴落在手背,烙上一點新涼?
是一閃燈花墮,卻對著琉璃火,伊人倦倦的卷起珠簾,一任風(fēng)流云散,倚欄桿、懶畫眉?
還是梨花似去年,卻多了廉纖雨,滿眼紛飛的,是梨花帶雨呀,楚楚的韻致,惹人憐?
納蘭的飲水詞,如此清清寂寂,浸著幽艷的傷,糾纏著致命的凄美,讀深了,懂了,那一抹凄婉便映入了眼簾。
像是熏透了荷風(fēng)的月色,朦朧著,淡澹著,泛著盈盈潤潤的涼意。
【二】
你看那戲臺上眼風(fēng)細細的女子,水袖迤邐,宛若青天一段云。
指拈一朵寂寞的蘭花,唱的是,“去時節(jié),楊柳西風(fēng)秋月,如今又過了梨花暮雨寒食?!?/p>
聲線婉轉(zhuǎn)婀娜,絲絲的媚里蘊藏著說不清道不盡的薄與涼。
素來是喜歡這樣的涼的,給自己起過一個網(wǎng)名,水袖茶花涼。
簽名亦改了,“你是那戲文里輾轉(zhuǎn)一生青衣水袖的傳奇。而我,我不過是蘇繡纏綿一枝落寞的紅山茶”。
都說二十余年如一夢,不知何時有了這樣荒涼的心境。
聽童麗《伶人歌》里唱,歌伶笑淚滴,一出悲戲。唱的可不是伶人身世么?章詒和亦有書《伶人往事》,寫的盡是寂寞伶人心啊,水一般的涼。
依稀記得程蝶衣與段小樓說,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好看的眉眼,藏著固執(zhí),與瘋魔,與絕望,與深深深深的涼。
畢竟是二十余年如一夢,零落一心傷。
他用送與段小樓的劍成全了自己,身段悠悠地倒在那個老舊的戲臺,定是艷若桃花的了。
卻聽得段小樓回轉(zhuǎn)身那一聲“蝶衣”,既破裂,又華美,又悲壯,又蒼涼。
歌伶笑淚,終是一出悲戲。
【三】
農(nóng)歷二三月份,尚是早春,乍暖還寒的時候,最適合出門看花。
輕寒天氣,衣衫讓斜斜飛灑的細雨打濕了,清透的涼侵入皮膚里,有一種曼妙的欣悅。
撐了素色的傘,走在鋪了蒼郁青苔的石板路上,深感時光之清幽與寧靜。
與三三兩兩的行人擦肩而過,與一樹清婉的花開不期而遇。看那秀氣的粉紅,掩映在竹林外,真是賞心悅目呀。
杏花的芬芳,浮散在空氣里,釀著淺淺的涼。
這涼,涼得這般清新,這般別致,是早春的涼,也是新雨的涼,是清靈的涼,也是生動的涼。
任憑雨水淅淅瀝瀝打在傘上,默默凝視著胭脂妝成的花兒,醉心、低徊。
只是不知,溶溶月下時,杏花疏影里,是否也有一個清逸蕭散的男子,吹笛到天明?
笛聲里,有涼涼的花雨隨風(fēng)而落……
2014.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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