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筆直書,為民請命——唐詩三百,仰止一君

大凡讀過《唐詩三百首》者,一定都知道《賊退示官吏》篇。其作者元結(jié)不僅是唐代大詩人之一,且是為數(shù)不多的在朝者之一。有道是“文如其人”。元結(jié)不僅詩文超拔,其《閔荒詩》、《丐論》、《貧婦詞》、《農(nóng)臣怨》、《濺士吟》……皆感人至深;且是一位難得的民之父母官,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深得百姓擁戴。
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我之撰文,實為《賊退示官吏》所震撼:身為朝廷命官,元結(jié)卻敢于以手中之筆為民請命:一手托起自己的烏紗帽,一手寫下詰問朝廷,痛斥酷吏的血淚詩篇——好犀利的文筆,好一位見義勇為的官中豪杰!
當是時,元結(jié)出任道州刺史。該州剛遭受了西原蠻的浩劫:“賊停留一月馀,日焚燒糧儲屋宅,俘掠百姓男女,驅(qū)殺牛馬老少,一州幾盡。賊散后,百姓歸復,十不存一,資產(chǎn)皆無,人心嗷嗷,未有安者?!保ㄔY(jié)《奏免科率狀》)。其景況何其慘烈:
“大鄉(xiāng)無十家,大族命單贏。
朝餐是草根,暮食仍木皮。
出言氣欲絕,意速行步遲。”(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元結(jié)《春陵行》)
生靈涂炭,情何以堪?災后重建已何其艱難;然而,朝廷使臣(租庸使)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橫征暴斂,有增無減:“郵亭傳急符,來往跡相追。更無寬大恩,但有迫促期?!薄暗焦傥次迨眨兄T使征求符牒二百余封,皆曰:‘失其限者,罪至貶削?!保ㄔY(jié)《春陵行》)。元結(jié)忍無可忍,揮筆痛斥一干酷吏:
“使臣將王命,豈不如賊焉?
今彼征斂者,迫之如火煎。
誰能絕人命,以作時世賢!”
(元結(jié)《賊退示官吏》)
愛民如子,護民如犢;守官待罪,義無反顧。他不顧上峰壓力,兩次上書朝廷;且不顧抗詔獲罪,毅然違令緩租,“為治下百姓減免租稅和其他負擔十三萬緡”。他“勤為民,憂苦人”勵精圖治,為老百姓蓋房子、分田地、免除徭役,致使一萬多流亡在外的鄉(xiāng)民重返故里。其任屆期滿時“百姓詣闕”請留,朝廷遂順從民意,再授元結(jié)道州刺史。老百姓甚至刻石歌頌他的功績。
今天,我們無不贊揚見義勇為者,民間也確有不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然而,在官場上,敢于如元結(jié)般為民請命者又有幾人?面對元結(jié)的如此擔當,一干尸位素餐(更不言魚肉百姓)的庸官能不汗顏?
有道是“英雄惜英雄”。素以“奉儒守官,不墜素業(yè)”自勵的杜甫對元結(jié)更是欽佩有加,其詩曰:
“粲粲元道州,前圣畏后生。
觀乎舂陵作,吁見俊哲情。
復覽賊退篇,結(jié)也實國楨。
賈誼昔流慟,匡衡常引經(jīng)。
道州憂黎庶,辭氣浩縱橫。
兩章對秋月,一字偕華星。
致君唐虞際,純樸憶大庭。
何時降璽書,用爾為丹青?!?/p>
(杜甫《同元使君舂陵行》)
寫至此,卻不禁要為今天的詩人(包括我等網(wǎng)咯寫手)汗顏:如杜甫、元結(jié)之心系黎庶,披肝瀝膽者又有幾人?
啊,一代忠良,千古絕唱!為官若如此君,無愧民之父母;作詩若如此君,無愧天地良心。有才干者,當效此君,文治武功,首推人品。初識元結(jié),高山仰止——愿天下詩友皆有一枝元結(jié)的筆,愿各級官員皆能恪守廉政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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