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消逝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龍應(yīng)臺《目送》
時隔多日,當(dāng)我再次捧起這本書,有些事,某些景,一些人,在我本已斑駁的記憶里漸次清晰。有些話,本該早些說出口,卻被我無聲吞咽。此刻,又皆躍然紙上,流淌不息。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有著別人所不具備的一種特異功能——總能在萬千穿梭紛亂的人群里,無比準(zhǔn)確清楚地捕捉到他要找尋的那個身影。
他們的名字叫父母。
始終記得,大一那年,父親在老家火車站送我時的場景。(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彼時,我們每人手中都拖著一個皮箱,只是父親手中的那個,像一個嚴(yán)重積水的矮熊,笨重且又腫大。從數(shù)百米外的公交車站,一直拖到狹窄擁擠的車廂小道,最后再用他堅實的臂膀,托舉到我頭頂?shù)男欣畲娣排_上。
然后,他轉(zhuǎn)身,用極其嚴(yán)肅的口吻第無數(shù)次告誡我:“今后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事事都要謹(jǐn)慎小心,切不可……要注意安全,出門一定要和別人一起……”
終于,我懷著無奈又無語的心情目送他一步一回頭地走出車廂,而后,開始為這來之不易的解放與自由在心下暗暗慶幸不已。
火車如期開動,我拉開遮擋視線的車簾放飛我彼時輕松的心情。一轉(zhuǎn)頭,卻看到父親依舊站在我們登車時的那個站臺,正朝著我車窗這邊笨拙地?fù)]手告別。
這是多年來我第一次看他揮手,竟與電視里播放了無數(shù)次的那些老套又滑稽的橋段有幾分的雷同。
我是否該取笑父親那笨拙的揮手姿勢呢?
火車的轟鳴聲繼續(xù)不止,載著我奔向他視線的盡頭,只余他執(zhí)拗地站在車尾的那頭,目光觸不到火車移動方向的另一個盡頭。
彼時,正值初春,而我卻看到父親早生的華發(fā)與這萬物勃發(fā)的時代大潮流極其地不相適應(yīng),滄桑地在風(fēng)中隨他一同朝我笨拙地?fù)]手告別。
或許,是火車的漸漸駛離給我造成的視覺錯覺。忽然發(fā)現(xiàn),父親曾經(jīng)在我眼中的高大形象瞬間土崩瓦解。彼時,他像一棵氣息奄奄的佝僂老樹,無聲地佇立在原地,目送曾經(jīng)長在他枝頭的葉,翩翩飄向他根莖所觸及不到的另一方天地,再無力去挽回些什么。
最終,他在我視野中慢慢縮減成一個圓點(diǎn),直至,消失不見。
火車前,是我心飛往的方向,火車后,是他心沒落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天父親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又目送了我遠(yuǎn)去的背影有多久。只知道,次日,我打電話回家向他們報平安時,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那句抱怨:“你爸真傻,昨天去送你時,明知道風(fēng)大,還穿那么少,回來就感冒了……”
彼時,我并不懂,父母目送子女漸漸遠(yuǎn)去背影的眼底里,究竟深藏著什么。只知道,那天,我從父親佇立在站臺上略顯傴僂的身影與久久凝望的目光中,隱隱感到絲絲的落寞、無力與凄涼。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消逝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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