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開過后
不知道為什么,一直以來我對火車都有一種特別的情節(jié)。但不是因為常常坐的緣故,恰恰相反,到現(xiàn)在為止,我只坐過一次,并且是嬰兒時期在媽媽的懷里坐的。所以幾乎可以忽略。
火車的概念,之于我代表著遠方和自由,代表著流浪還有飄搖不定的夢想。作為一個偽文青,這些元素顯得必不可少。受四川地形的影響,沒有出過川的我,眼界也和我們的盆地一樣狹隘和局限。所以對這種可以承載著人走出去的事物更加感到親切又向往。但飛機又不同,它的快速像我們吃一頓肯德基,缺少細嚼慢咽品味瀏覽享受的過程。因此,也會錯失路上的很多風(fēng)景。
念大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后面有一條軌道,每天都轟隆隆的奔跑著去到各地的火車。那個時候,我很喜歡一個人去走走,在沒有火車開過的時候甚至還踩到鐵軌上去,光著腳丫在上面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漸黑又原路返回。說來可笑,也不是喜歡一個人去走,因為孤單又可怕,倒是每到周末的時候,姐妹們各有忙事做,比如兼職的相親的約會的聯(lián)誼的走親訪友的。而我,一樣都不喜歡。除了泡在學(xué)校的圖書館享受周末時光的,就是去鐵路邊兒坐一下午了。
有一次不知道在什么雜志上看到過,說放一枚硬幣在鐵軌上,待到有火車開過,硬幣就會被碾成一枚硬幣花兒,特別美特別好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碾過的過程中,還可以許愿。我想無論愿望是否成真吧,總之還蠻浪漫的。因此我也就付諸實踐,說干就干。后來,那枚硬幣也一直被我保存,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送給了朋友。
鐵軌的兩旁自然生長著茂盛的雜草,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樹和花所以風(fēng)景還算不錯。夏天的時候太陽特別大,我坐在鐵路旁的山坡上,躲在樹蔭下面涼快。每當(dāng)聽到很遠火車的汽笛聲,我就特別興奮,開到面前的時候可能看到坐在里面的乘客,他們聊天睡覺看書聽歌。然后樹和腳下的大地都隨著火車的震動一起顫抖,好像要翻過去,耳朵也忽然什么都聽不到,只有嘈雜的轟鳴。
最有意思的是,我聽見火車的轟鳴,于是將手里的草莓高高的舉過頭頂去,讓后大聲的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的朝火車頭吼道:火車你好!火車——你——好!??!然后在巨大的振動波的沖擊和包圍下,火車司機竟然聽到了,然后長長的嗚咽一樣的朝我按下了喇叭,嗚嗚嗚嗚——??!——嗚嗚……似乎是一種回應(yīng),我還看到了火車司機戴的帽子,有白色的沿。從此以后便更加迷戀這種游戲。有時候人的際遇真的不好預(yù)測,你以為是一輩子的事情其實轉(zhuǎn)眼就消逝了。就好比,我根本沒有想到會在同一個地方見到這個火車司機,一樣的笑容一樣的制服一樣的帽子一樣的火車的鳴笛聲音,但這次不同的是,他似乎也想起了我,竟然高興的揮起手來,然后和我一樣笑容燦爛。這樣的相逢只有不到3秒,但是我卻十分享受也十分感動。在我的心里,固然沒有想到會和火車司機有這樣短暫而又充滿羅曼蒂克的相遇,但是人生的樂趣就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只有不經(jīng)過打量的錯身才會留下美好的回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把我的經(jīng)歷分享給了寢室里面的姐妹。大家都感到好奇又驚喜,并且希望和我一同去看看這條鐵軌,后來我們終于看清楚了,這條列車的方向是:成都——青島。在我看清楚的那一瞬間,我?guī)缀鯗I濕眼眶。青島……為什么非得是青島呢。
也曾發(fā)誓過,就算青島再美,終身不會去,而偏偏為何我喜愛的這條路和這列車是開往我此生不去的禁地呢。心里的悲傷頓時有如泉涌。
我曾無數(shù)次的向往過青島。包括它的美麗海灘,還有陣陣咸味兒的海風(fēng),還有他帶回來的貝殼和海螺。第一任男朋友在青島求學(xué),并且讀的是我覺得聽起來充滿夢幻色彩的學(xué)校:中國海洋大學(xué)。我喜歡海,也喜歡他念書的地方,而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去過,對青島所有的念想全部都是從他嘴里聽來的,雖是道聽途說,但也覺得仿佛真實再現(xiàn),便有一種共同經(jīng)歷的錯覺。那時,我在成都求學(xué),而他在青島。我們的相隔跨越了千山萬水,但卻一直情意綿綿,甜蜜有加。最高興的莫過于寒暑假的到來,因為這樣終于可以等到他的火車開進成都北站,然后急匆匆的顧不得蓬頭垢面來見我。相別久時,再見好似像多了陌生,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走進現(xiàn)實,告訴自己這確實是他,他終于回來了 .他從青島給我?guī)Щ睾芏嗪芏嘭悮?,有些是漁民打起來已經(jīng)加工了的,有些是他利用閑暇時光去海邊撿的,聽說現(xiàn)在中國的海岸其實已經(jīng)很難得撿到美麗的貝殼,就好像硨磲一樣,可以用的都打撈完了,所以看到那么多的海螺和五顏六色的貝殼,我都快哭出來了,可見他還是費了很大的心思的。于是,沒有他的日子,海螺被我放在了枕頭上,入睡之前如果想起他就把海螺安在耳朵邊,果然里面有嗡嗡的聲音,真似海浪滔滔,像他的呢喃。在期待他回來的日子里,我買了很多瓜子,一粒一粒的剝好放進密封好的保鮮瓶里,因為他特別喜歡吃瓜子,我就希望他一到成都就可以大把大把的大快朵頤……這樣傻傻的我想在想起真是可笑極了,也許女生就只能有這點小心思吧。這樣的日子我們持續(xù)了近3個年頭。無論怎么說,喜憂參半,甜蜜和苦澀也各有一點,我也會羨慕周末節(jié)日有男朋友陪伴的姐妹們,但我也有我的堅持和驕傲。
也不知道是不是千山萬水讓電話電波的溫度降了下來。漸漸的,我們發(fā)現(xiàn)原來對方有有所改變,我們追求的也不單單是電話粥的熱度,我們需要投契需要空間也需要彼此的鼓勵和陪伴?,F(xiàn)實是,他做不到,他的專業(yè)限制了他可能無法在畢業(yè)后立即奔向我所在的位置,而我這個該死的巨蟹座很明顯也無法忍受這樣長期的兩地分居。
后來,我們分開了。
后來我就發(fā)誓,青島,將是我永不踏足的地方。按道理說,我應(yīng)該去看看,甚至去走走他走過的地方,也去想想看,在那條海岸線邊上,他瘦瘦的身影,彎下腰拾起貝殼的時候是否也有想到我甜蜜的笑容。但是我沒有。我覺得,青春是用來埋葬的,也是用來懷念的,不必在拿起之后一直無法放下來。固有執(zhí)念的人一定不會幸福的吧。
那列火車也就這樣長留在了我的記憶里。一直一直。至于那位火車司機,我再也沒有去過那條鐵路,固然也再無法見到他一次。而至今心里卻還一直暖暖的,在那樣的年紀(jì),那樣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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