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贛西討曹成
岳飛贛西討曹成
劉水騰
蓮花縣三板橋鄉(xiāng)東面有座石鼓山，山腰屹立一塊巨石，上書一個紅色繁體“鳳”字，蒼勁奪目，熠熠生輝。相傳為南宋年間，岳飛路經此地，在青石上飛書所得。至今石刻昭然，字體張揚，如龍翔鳳舞，呼之欲出。三板橋人祖祖輩輩，即使婦女兒童，無不知曉一代名將岳飛曾率軍過境，飛字留芳。千百年來，人世滄桑，英雄日遠，留下諸多崢嶸往事，任由后人津津樂道。
據(jù)《蓮花廳志》載：“南宋高宗紹興二年壬子月，有亂賊曹成在江西聚眾造反，搶劫掠奪縣境民眾，越過洞庭湖、湘江，占據(jù)道州和賀州。朝廷命令岳飛臨時做潭州知州兼荊湖東路安撫都總管，討伐曹成。岳飛領兵經過蓮花三板橋境，士民就像下了及時雨一樣?！?建炎年間，南宋朝廷政治腐敗，經濟枯竭，外敵頻擾，天崩地坼。李綱、宗澤等人被貶遲斥，憂憤而死。高宗趙構統(tǒng)治集團，妥協(xié)投降，一路逃竄，對金兵進犯束手無策，對勤王之師撒手不管，任憑自生自滅?？蓱z眾多勤王之兵遠離鄉(xiāng)土，物資短缺，饑餓流離，困厄道路，弱者填滿溝壑，強者盡為盜賊。紹興元年，曹成引眾七萬余，自鄂入岳掠湖南，屯兵于吳楚雄關，形成獨立小王國。外有金兵入侵，內有盜賊騷擾，贛西境地遭受空前浩劫，城鄉(xiāng)殘破，田園荒蕪，經濟衰退，民不聊生。當時流行諺語云：“殺戮到雞狗，山中漏茅屋，摧頹蒼松根，地冷骨未朽?！北O(jiān)察御史韓璜奏報：“無問郡縣與村落，極目灰燼，所致殘破，十室九空。詢其所以，皆緣金人未到，而潰散之兵先之。金人既去，而襲逐之師繼至。官兵盜賊，劫掠一同，城市鄉(xiāng)村，搜索殆遍。盜賊既退，瘡痍未蘇，官吏不務安集，而更加刻剝。兵將所過縱暴，而唯事誅求。嗷嗷之聲，比比皆是。民心散畔，不絕如絲?！?/p>
向無形勢地，何以控乾坤。贛西地處險要，東可通江浙，西可接巴蜀，既是軍事戰(zhàn)略要道，又是巨大財富基地，若這里形勢不穩(wěn)，或被敵扼據(jù)，巴蜀將和朝廷脫節(jié)，危及江山社稷?！伴}中之盜不可急，宜求所以消之；贛西之盜不可緩，宜求所以滅之”，朝廷曾遣湖南守臣向子堙清剿贛西匪寇，但因兵力疲弱，不但清剿未成，反被匪軍所敗，向子堙竟成曹成俘虜。紹興元年正月，岳飛率岳家軍進入江西，轉戰(zhàn)洪州、筠州、江州，大敗流寇馬進、李成，戰(zhàn)績顯著。朝廷旋即調其入贛西征討流寇曹成。帝賜札曰：“設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遙度?！苯B興二年二月十七日，岳飛臨危受命，兵發(fā)南昌。一路上兵車轔轔，戰(zhàn)馬蕭蕭，月底達到湘贛邊境，據(jù)史志載：“岳武穆董師，過界頭嶺隘，向有冬青樹，大數(shù)尺，橫生硬道，過者難之。武穆師至之，夕樹忽自植立。”吳楚雄關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山路崎嶇不平，山泉時隱時現(xiàn)，山藤蜿蜒如大蚖，山竹篁幽不見日。從軍事的角度，岳飛認為其地雖為偏方，卻未有偏方之氣，地形四通，左右伸縮，控引巴蜀，包括荊楚，沃野千里，可耕可守。將有非常之大事，必生希世之異人。岳飛從南昌到贛西，人們早聞其名，一到鄉(xiāng)境之內，鄉(xiāng)人爭相圍觀。見其形容出類拔萃，如野鶴立于雞群之中，鄉(xiāng)人贊曰：“身材瘦削，硬朗堅實，面如凝脂，眼如點漆，體態(tài)動作豪杰氣概，十足十個將軍模樣?！?/p>
岳飛在贛西的軍事行動，年代遙遠，很多故事流傳到今天，已經衍生很多版本，但是鄉(xiāng)人對岳飛的敬重和仰慕，卻從未改變。據(jù)傳，岳飛所到之處，均要先期觀察作戰(zhàn)地形，窺探匪寇虛實，訪問當?shù)剡z老，商討破敵大計。在吳楚雄關北面關城的一次戰(zhàn)斗中，岳家軍以小旗為前導，軍隊散開如同大雁展翅，轉過山麓，遇對方上萬人馬，陣容強盛，敵我眾寡懸殊。岳飛毫無懼色，成算在胸，一馬當先殺向對方陣營，一刀便殺開領頭的一個將領，奪過曹軍大旗揮舞，岳家軍士氣大振，爭先恐后，奮勇殺敵，敵軍四向潰散，尸體遍布原野。鄉(xiāng)賢以詩贊曰: “硬弓不離手，利箭裝滿囊。揚手射飛猱，俯身散馬蹄”，稱贊岳家士卒是天下雄兵。(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虛言糧盡”的典故在贛西更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史料載：“閏四月,會得成諜，縛而坐之，帳下省問，先臣出帳，召軍吏調兵食，吏請曰：糧且盡矣！奈何？先臣曰：促之耳！不然，姑返茶陵以就糧?！?軍中計謀非都奇計，蒙住敵人就是成功。岳飛帶兵打仗有勇有謀，注重穩(wěn)中求勝，好比下圍棋，戰(zhàn)勝可罷手，若攻擊不已，則往往大敗。遭遇強敵而不驚懼，面對有利可圖卻能警惕，正是岳飛過人之處。平定曹成之戰(zhàn)役，《金佗稡編》載有《招曹成不勝乞進兵札子》、《措置曹成事宜奏》、《大破曹成捷報申省狀》和《追捷曹成捷報申省狀》等篇章進行生動描述，讀之亦可見岳飛平賊之功績。當然，對于“精忠報國”的岳飛來說，平定“內寇”只不過是區(qū)區(qū)小事，他的最終目標是戰(zhàn)勝金軍，光復國土，可惜終身未能如愿。
《易經?師卦》曰：“師出以律，否臧兇?！痹兰臆婏L紀之好，為南宋諸軍之冠，在中國古代歷史上也是少有其此。岳飛推赤心于其腹中，降殊恩于其望外，在駐屯吳楚雄關四個月中，不允士兵出游街衢，滋擾鄉(xiāng)民。人們要看岳家軍，只有他們操練時，才能一睹隊伍盛容，素常那種怕見軍隊的心理，在這里卻變成盼見軍隊，岳飛治軍之嚴謹，岳家軍軍風之清明，由此可見一斑。聽聞岳家軍將移師湖南剿匪，鄉(xiāng)民均希望在軍隊出發(fā)之時到場歡送，一方面表達惜別之情，另一方面也想藉此再看一次大軍盛容。岳飛為了不驚動鄉(xiāng)里，先期不照會郡中各級人物，而下令全軍夜間悄悄開拔。待大軍逐漸去遠，岳飛才派人向地方人士告別，居民聞風蜂擁而來，一心想見見這個聲名顯赫的岳將軍，但及至人馬過往完畢，還不見岳將軍出現(xiàn)。后來問到一個知情的士兵，才知道將軍早已雜在裨將軍群中悄無聲息地走了。當?shù)厝擞纱烁泳粗睾?a target="_blank">懷念岳將軍。在趙構獎勵岳飛的詔令中，對岳飛的治軍也有充分肯定，幾乎每一次都稱贊他治軍有法和紀律嚴明，“師行而耕者不變”、“涉千里之途而樵蘇無犯”。岳飛的治軍經驗，千百年來一直被仰為經典，是我國光輝燦爛文化寶庫中的一顆明珠，對后世軍事有深遠影響。
岳飛駐軍贛西期間，留下數(shù)處珍貴墨跡，色色入品，每個字的背后都有一段膾炙人口的故事。其中三板橋石鼓山上“鳳”字，更是充滿傳奇色彩。據(jù)文獻記載, 岳飛宿營三板橋，一次為觀察作戰(zhàn)地形，剛剛四更便掀簾出屋，巡至石鼓山，見眼前綠樹成蔭，清溪潺潺，不染塵氛，如世外桃源。步入深山，移步換景，有大鳥自花叢中飛散，文彩五色，狀似鳳凰。如詩如畫之景，催生留戀情懷，加之戎馬倥傯，竟欲一書豪情。得于心，形于手，筆之丹青，如渲如染，或皴或抹，轉眼間一個遒勁“鳳”字已躍然石上。字得松膏之潤，筆畫張揚靈動，視之栩栩如生，歷經千年仍清晰可辨，行旅往來，見者無不感悅。岳飛向懷報國夙愿，以“鳳”字題石，抒其翱翔之志，慰其畢生抱負，世人共目，日月同鑒。岳飛“鳳”字石，默默見證著三板橋的興衰更替，成為三板橋人引為驕傲的一道亮麗風景，激勵著三板橋諸生后代志懷翱翔，積極上進，同時對岳飛及南宋歷史研究也有很大價值。
紹興三年九月，岳飛從虔州班師，去臨安覲見，登壇拜職，高宗獎賞岳飛“殲滅兇渠之惡，蕩平狡窟之奸”戰(zhàn)功，賜給“精忠岳飛”四字軍旗，以示褒揚，官職升為鎮(zhèn)南軍承宜使、江西制置使、神武后軍統(tǒng)制。國家英才，舉世無雙。然歷史風云變幻，政治險象環(huán)生。戰(zhàn)功之鼓余音未歇，褒獎之旗尊榮未退，高宗、秦檜等人即已向金人乞降，并竭盡謀害岳飛?！盀闄u所嫉，不死于敵國，乃死于讒慝”，終以“莫須有”的罪名，致一代巨星隕落，驀然與世永別。孤墳凄涼，奈何將軍一生名節(jié)；“鳳”字石上，唯余一彎冷月相伴。遙想那血火交織、激情壯烈的戰(zhàn)斗場面，遙想那一腔熱血、卻報國無門的悲憾往事，不由得讓人熱淚長流，感概萬千。
西安溪邊路，村莊自楚楚。歲月嬗替，時光變遷，三板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板橋人民的生活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岳家軍已經走進了歷史深處，“鳳”字石也退歸于寂寞山林間。但是岳飛留在贛西的種種傳說、留在三板橋人心中的崇高形象，卻絲毫沒有褪色，反而更加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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