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那些年

在極北,我們這些雪娃憑著年齡的優(yōu)勢隨心所欲地游蕩,按照自己飄忽不定的意念在雪地上踏出復雜多變的曲線。大人做了壞事叫犯錯誤,孩子做了壞事叫搗亂、淘氣,這樣一分析我們就有了依仗,憑單純、少不更事混飯吃,靠魯莽無知任性活過那些年。
萬類霜天讓我們脫穎而出,自然規(guī)律把我們請到這里來總有它慎重的考慮和一大堆我們無法理解的理由。但這并不意味著大自然有義務教我們如何與人性、自我、認知、本能、欲望學會相處。
盡管沒人阻止我這樣描述,盡管我可以不折手段地反復述說,盡管我能把所有的象征與寄托表達得面面俱到 ,可語言畢竟是語言,無論辭藻多么優(yōu)雅華麗,引人入勝,無論它把歲月年華、萬物方圓、世間冷暖,離合悲歡描述得多么栩栩如生、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但它不敢一語道破我們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語言只是靠我們殷勤的反復述說與我們的心靈保持那種千年總是的神秘感。這如同大千世界無論怎么千回百轉也只是憑沉默無語混飯吃。
我們的自然規(guī)律從來沒進過學堂,但它不至于糊涂到僅憑心血來潮的意志對我們的欲望和標準隨意篡改,或者私自做手腳。語言是可以述說的教堂,他是我們的心從內臟走出來的一種安撫和護佑。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減輕心臟的負擔,消除我們內在的恐懼。
寫到這里我不得不干涉一下喜歡跑題的習慣,想方設法把扯遠的話題來回來。我可能還要倒杯水,然后冷靜下來做一個理性的疏導。
接下來你們可能預料到我要寫什么:打雪仗踢雪球堆雪人爬雪山滑雪撬溜冰車抽冰嘎.......盡管我和你們一樣具備蛋白質材料能悲能歡的理性起源的特質,但言簡意賅之美對我來說實在是把握不足,刻薄有余。所以我杜撰一大堆理由來搪塞自己拖延時間,阻止你們妄下結論實在是出于無奈。(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承認不是初次寫這類題材,所以我打算脫離經驗式的老生常談,遠離熟路也許反而更能讓你們受益無窮(但我不敢肯定)。我盡量不去把我們這些雪娃描繪成什么滿腔熱血的夢想少年。我覺得孩子們的內心世界不能隨意摻雜我們主觀因素,憑我們模擬式的回憶加想象去臨摹他們脆弱的情感世界。更何況世上的童年是真實的,而我們的回憶往往都是盜版的。所以我不指望文字模棱兩可、含糊其辭的表述能掃平他們的內心世界。
我要說的是我們這些孩子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無處可去而在鐵道上心不在焉地數著枕木。遠處的風景實際上已經算不上風景,沒有新奇可言。但我們能感覺到右面的雪總是要比左面的雪多,天空除了微微一籃,根本不想讓我們看到想看的東西,它不會安排成群的大雁、野鴨、或者其他候鳥在這個季節(jié)不合常理的出現。所以我們很難指望天空有所改變。遠處的新雪總把就雪覆蓋。至于它們拿什么標準,怎樣分割這個世界的畫面我們無從想象。
極北的寒冷不會為了我們的存在而不顧事實突然多出一點溫暖新鮮的陽光,或者如同南方樹綠與凍雪同時出現的場景與畫面。環(huán)境就是環(huán)境,它沒有什么可商量的,你覺得這里過于寂寞、單調、無聊、死氣沉沉、缺少活力,那都是需要個人去面對,去承受,去自己解決的事情。
兩根鐵軌在作家筆下引發(fā)的聯想我們無從猜測,也許他們會拓展更廣闊的空間挖掘深層的內涵。但對我們而言卻領悟不到生命的長度、寬度、平行線、遠方有多遠這些詞語的含義。在我們眼里軌道筆直的地方就像是兩根筷子,彎曲的地方就像是腰帶。這就是世界在我們眼中形成的印象。
總之,沒有火車,只有望不到盡頭的軌道。畫面就在現場定格,一切都在期待它想要的過程和結局,或者如期所是。而我們對這個畫面能起多大作用沒有多大把握。所以能做的也只是這些:擤鼻子,綁緊鞋帶,牙齒和舌頭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我們當中總有孩子把兩只腳小心翼翼地在鐵軌上走模特步時,兩只手不停地向風擺動。另一個孩子不服氣地和他做比較。有句話說的好:“痛苦往往來自于比較”。總有孩子一言不發(fā)的孩子兩排牙齒對付嘴里的爆米花。他的想法大概和嘴在同一條直線上。也總會有幾個孩子對火車何時到來保持高度的警惕,絕不松懈和怠慢。
車站有火車開出來,我們當然會驚恐不安地倉皇逃散。那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響把我們的童年、遠處的房屋,還有這個被冰雪平分的世界嚇了一跳。兩根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鐵軌,一群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孩子,還有我們賴以生存的背景共同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超現實的畫面,火車通過時,那個整體的畫面被另一個現實分解得支離破碎。
我知道你們想說:“我們不能容忍日常唯一的東西毫無理由地在眼前消失”,我也知道接下來你們會說:“它總是讓我們無足輕重,卻又無處可尋”。我不得不驚嘆你們對這篇文章做出了最美妙精辟值得回味的總結。如果有什么缺陷,那也是我筆力笨拙,難以駕馭,與你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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