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年味之過除夕
文/草川
盼望著,盼望著,除夕的腳步來了,過年的氛圍更加濃重了,我的心里滿滿是年的氣味。
除夕早上,母親和姐姐就早早地起來了,等清掃完院子之后,開始忙碌著給我們?nèi)胰苏羧獍?,等肉包子放進(jìn)蒸鍋里以后,就催促著我們大家起炕。一想到香噴噴的肉包子,蜷縮在被窩里的我快要流出口水來了,于是就迫不及待的從熱炕上跳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好了衣服,洗好了臉。
這時,父親也起來了,匆匆洗漱完之后,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點起了一對清油燈,開始燒香磕頭祭拜神靈祖宗。等父親的儀式舉行完畢之后,母親已將香噴噴的肉包子端上桌來了,于是我們一家人圍坐在炕桌前,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肉包子。雖說是肉包子,但包子餡里面可真的是找不見一丁點肉沫,只是在用白饅頭做得餡里摻合了一些肥豬油和蔥花而已,可那味道實在是太香了,太誘人了,直到現(xiàn)在,只要提起老家的肉包子,依然是令我那樣的回味無窮。
等吃完了肉包子早餐,母親和姐姐就開始清理院內(nèi)外的衛(wèi)生,而父親則開始燎豬頭和豬腿了。這時,我和弟弟的任務(wù)就是為父親打下手,聽候父親的差遣。父親首先找來鐵鏟子、火鉗子、粗鐵棒等家里常用的鐵質(zhì)用具,一一放進(jìn)了鐵皮爐子里,等燒得紅紅的了,就開始拿它們燎豬毛了。只聽見“吱吱”的響聲,這是燒紅的鐵鏟跟豬皮接觸時發(fā)出的聲音,接著就看見一縷縷白煙冒了出來,頓時院子里全都飄滿了烤豬肉的味道。父親將幾根鐵質(zhì)用具調(diào)換著反復(fù)使用,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豬頭和豬腿上的毛全都給燎好了。接下來,父親把燎好的豬頭和豬腿放進(jìn)了鐵質(zhì)的洗衣盆里,并倒上熱水浸泡了一會,然后拿起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把豬頭和豬腿燒焦了的地方仔細(xì)地刮下來,等刮干凈了,開始用清水沖洗,等洗凈了,再把豬頭的上下牙用菜刀切開,和豬腿一起放進(jìn)了灶房的大鐵鍋里。
此時,父親的任務(wù)就完成了,時間也就到了午后了。一家人匆匆吃過午飯以后,母親已在灶房里生起了火,開始在大鍋里煮起了豬頭和豬腿。父親則把手洗凈之后,開始盤腿坐在炕上,剪起了“錢糧”(用大白紙做得一種祭祀用的供品)。父親共用大白紙剪完三對“錢糧”時,灶房里煮肉的鍋也沸騰了。于是父親在肉鍋里將花椒、食鹽等佐料放了進(jìn)去,不一會兒,一股香噴噴的肉味開始從鍋里飄了出來,塞滿了廚房,飄到了院子里,一下子過年的氛圍就愈加濃厚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們老家過除夕的習(xí)俗是,三十晚上的年夜飯要吃臊子面、豬頭和豬腿肉。但作為小輩,必須邀請自己家務(wù)(指由血緣關(guān)系組成的親屬)的長輩們來品嘗自家的豬頭和豬腿肉。在我的記憶中,家里的大人們每年除夕的時候,都有自己忙碌的活兒,所以每年邀請長輩的任務(wù)就落在了我和弟弟的身上??晌液偷艿墚?dāng)時都對這個任務(wù)十二分的不滿意,主要原因是父親的幾個叔叔和堂弟們,居住的都比較分散,而且還相距比較遠(yuǎn),往往一趟走過來,至少需要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所以我和弟弟就極不情愿,但也是沒有辦法的,只能是嘴里嘟嘟囔囔地,又不得不邁開小腳挨家挨戶地去邀請。
一路上,巷道里行人稀稀落落,碰不上幾個人,只是偶爾從遠(yuǎn)處傳來幾聲零零星星地鞭炮聲,同時還夾雜著幾聲此起彼伏的狗吠聲,這一切,都讓我和弟弟快點回家過除夕的心情就變得更加急切了。于是我和弟弟邊走邊跑,甚至是一路小跑,腳下呼呼生風(fēng),腳步快如疾風(fēng)閃電,等我和弟弟上氣不接下氣地一家接一家邀請完返家時,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了。此時,父親已經(jīng)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灶房的灶臺上和院子中間的花園上都放置了一對清油燈,掛起了一對“錢糧”,放好了用來插香的裝滿麥子的小碗,并準(zhǔn)備好了幾個小鞭炮,就等著我和弟弟回家呢?見到我和弟弟的身影后,父親開始挨個點起了清油燈,點燃了一包香,在臨時充當(dāng)香爐的小碗里插完香以后,分給了我和弟弟每人一炷香和四五個小鞭炮,并拿起早已請人寫好的春聯(lián),領(lǐng)著我們到大門外去貼春聯(lián)放鞭炮。
當(dāng)時,我和弟弟一手拿著香,一手拿著小鞭炮,一邊在香頭上不停地吹氣,以保持火苗不滅,一邊在父親的指揮下,掌握春聯(lián)的橫平豎直,焦急地等待著父親快點把大門上的春聯(lián)給貼上。等父親貼完春聯(lián)以后,我和弟弟開始你一下我一下的用香點燃小鞭炮,然后迅速地扔向了遠(yuǎn)處,隨即一聲聲清脆的爆竹聲在耳邊響了起來,接著一股股火藥味沖進(jìn)了鼻腔里。聞著這只有過年時才有的火藥味,一股節(jié)日的喜慶氣氛立即映在了我和弟弟的小臉上,那種無比高興和歡快的心情至今還好像裝在胸腔里,雖時間久遠(yuǎn)但仍無法徹底消散而去。由于我和弟弟的小鞭炮只幾下就放完了,所以我和弟弟就感到與猶未盡,還有點心有不甘,沒辦法了,只能是仔細(xì)地在地上檢查起剛才爆炸過的鞭炮的碎屑來,查找還有沒有未響的啞炮。如今想來,那時那種急切的擁有一些鞭炮的心情和放鞭炮時的那種快樂真的是無以言表。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最難熬的就是吃完臊子面以后,在急切地等待著吃豬頭和豬腿肉的時候,因為家務(wù)的長輩們在三十晚上都要到小輩們的家里面來轉(zhuǎn)轉(zhuǎn),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輪到我們家里來,所以我們?nèi)抑荒苁堑戎?。還好,當(dāng)時父親在小輩里面是年齡比較大的,所以讓我們等待的時間也不是太長。家務(wù)的長輩們來了,他們的腳步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往往都是上炕坐一小會,喝幾杯父親敬的青稞散酒(年酒),隨便動幾筷子品嘗一下我們家的豬頭和豬腿肉后,說幾句味道不錯等之類的話后,然后領(lǐng)著父親到其他家里面去品嘗了。等家務(wù)的長輩們和父親走后,母親才允許我們這些小的們上炕,圍坐在炕桌前,開始在母親的安排下,狼吞虎咽地吃起豬頭和豬腿肉來。那時我和弟弟最喜歡的就是啃豬腿,家里的大人們也特別照顧我們小的,非常愿意滿足我和弟弟的這一愿望,分給我和弟弟一個剔掉肉的豬腿,雖然沒多少肉,有的也只是一些豬筋,但那啃骨頭的味道是在是太香了,太過癮了,我和弟弟戀戀不舍地啃著,吃得滿嘴滿臉滿手都是油,只吃得不能再吃了,才把啃得干干凈凈的,還留有一絲絲豬筋的豬腿留給了家里的那條小黑狗了。
如今想來,雖然那時的年夜飯不像現(xiàn)在的這樣豐盛,豬頭和豬腿肉也沒有過多的下什么佐料,簡直就是白水豬肉,最多也就是放了點花椒和食鹽而已,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那時候吃起來就是香,味道就是不一樣。自參加工作以后,因為老在心里有這個放不下的情結(jié),我也曾到市場上買來豬頭和豬腿,照著老家的土辦法去做,但無論我怎樣努力,總是也做不出兒時記憶中的那種味道了。也許,在那個物質(zhì)極度匱乏的年代,這畢竟也算是個奢侈品了,平常是吃不到的,所以味道自然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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