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明

去年春夏之交我到西安參加一個會議，地點在西安北郊草灘一五星級大酒店。從地圖上看，這里離渭河對岸的咸陽窖店不遠，女婿家在那里辦了一個廠。報到后，下午會議沒有安排，我就想去看看女兒。從酒店開車出來，上了渭河邊的一條大道，窖店那兒架了一座橫跨渭河的大橋，剛竣工還不讓通行，離這座橋不遠的上游和下游還有兩座大橋，我決定從上游那座橋上過去。走了不遠我想方便一下，司機將車停在路邊，里面是一塊樹林，剛走到樹林邊，“咯咯咯……”飛出一只很大的鳥來，嚇了我一跳！聽著熟悉的叫聲，雙目注視著它，低低的飛過馬路，鉆入渭河邊的草叢中。我真不敢想信，這么大的城市邊上竟然有了秦嶺深山中，我家鄉(xiāng)山坡的樹林、草叢中常見的野雞，也叫山雞或雉雞。坐在車上我想起了這些年野雞的命運。

七十年代初期，我家后面的山坡上野雞很多，每年的三四月份是農(nóng)民春耕春種的大忙時期，那個年代最缺的是糧食，那是一個青黃不接正鬧著春慌季節(jié)。一天下午父親收工后，用衣服小心翼翼包著一些東西拿回家，我不知父親衣服里包的是什么東西，想接過手來看一看，父親說:“別動，是好東西?！彼褡儜蚍ㄒ粯?，把衣服放在飯桌上，讓我拿來洗臉盆，從衣服中摸出一個小雞蛋一樣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說：“雞蛋！”父親一邊繼續(xù)從衣服中往出來取，一邊說：“是野雞蛋?！本谷挥惺€之多。我就問父親，哪來的這么多野雞蛋？他說：“今天在大灣梯田里點包谷，歇氣（休息）時，我看坡上不遠處有點干馬桑柴，想把它弄回來，走到跟前，把一只野雞驚的飛了起來，往下一看，有一窩野雞蛋?！钡诙熳錾衔顼垥r，母親用父親撿回的野雞蛋和挖得野蒜苗炒了一大盤菜，讓我們吃，在我的記憶里是吃得最香一回飯。那是我還小，知道山上能找到野雞蛋，到了那個季節(jié)我就經(jīng)常約幾個小伙伴到不遠的山坡草叢中去找，有時真能撿到，可有時撿回來野雞蛋已經(jīng)被母雞孵化過較長時間，打開有了血絲，已經(jīng)吃不成了。

七十年代中期的一個春天，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帶了一套行頭到我家后面的山上去“打棚雞?！边@套行頭里有一桿火槍，一個上面扎滿了干毛草，有圓簸那么大的棚，還有一個籠子里裝有一只羽毛華麗雄野雞，他們把它叫“媒子”。我從未見過打棚雞，想跟著他去看，就領(lǐng)著他到我家自留地里去，那周邊野雞多。走到后他說：“野雞很靈，你在我側(cè)面遠遠的藏起來看，不要出聲?！敝豢此诘剡叞雅镒又饋?，槍里裝好火藥和鐵鈔兩三粒，從棚子中間留下的小孔中把槍伸出來，再從籠子里取出媒子，媒子的腳上用一根細繩栓著拉在他手里，放出媒子后把細繩拉兩下，這媒子發(fā)出“咯——克——咯”或“柯——哆——啰”清脆的啼嗚聲，只一會就有一只雄野雞發(fā)出同樣的叫聲飛到離媒子跟前了，兩只雄雞把頭放得低低的，脖子上的羽毛立了起來，準備打架斗毆，這時他不能讓兩只雞靠得太近，否則容易傷到媒子?？蹌影鍣C，距離很近，百發(fā)百中打死這只野雞。如此往復(fù)，地都不挪，在這一處竟然打死七只。他把打死的野雞送給我家一只，晚上父親把這只雞用開水燙了洗凈，在木板上用斧子背砸成爛泥一般，再用洗凈的蘿卜插上幾十下，把雞肉里的骨頭渣子吸出來，用辣椒炒了，做成一道很有名的下酒菜——野雞瓜子，給我們打了牙祭。

七十年代后期，我中學(xué)畢業(yè)回家在生產(chǎn)隊參加勞動。山上的野雞還是很多。到了春天和夏天，山上的地里點種得包谷、黃豆、小豆等種子都會被野雞刨出來吃了，補種一次刨食一次，苗差得多。后來隊長就讓保管員把種子用毒性很強的農(nóng)藥浸泡，野雞吃了就被毒死了。苗保住了，野雞越來越少，到八十年代很少看得到野雞了。

現(xiàn)在國家實行退耕還林，收繳各種槍支，保護野生動物等政策法規(guī)出臺，野雞又多了起來，上了山坡不時的有被驚飛了的野雞。多災(zāi)多難的野雞逃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難，我們應(yīng)放它們一馬，讓它們在這個地球上有生存的空間。最近聽到一個壞消息，有人發(fā)明了一種電子野雞捕捉器在網(wǎng)上兜售，真不知將有多少只野雞慘遭捕捉器的禍害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20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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