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臘月魔芋豆腐香

文/張鳳菊

每次看見街頭上切成小片方塊狀摻假變味的魔芋豆腐，我就會想起家鄉(xiāng)臘月里原汁原味的魔芋豆腐。

在家鄉(xiāng)的苗寨，魔芋隨處可長，隨處可見，坡前坡后，寨頭寨尾寨中間，羊欄豬欄牛欄邊上，只要有一塊肥地，放上幾個小魔魚籽兒，來年的魔芋球子就大如牛頭，阿婆總是說，魔芋會變魔術(shù)，長了腳會走路，在魔芋邊上講話要小聲，不能大聲大氣，它生氣了會走得無蹤無影。說完就在魔芋的四周圍起一個大大的竹篾籮子，春天，魔芋舒展出兩片小小的尖葉子，在小葉子下邊上輕輕插上一根小竹棍，它長的那團地方，肥沃松軟，高高隆起，到了夏天，大葉子舒展，在冬天，魔芋收了枝葉，留下一個個大圓盤在土里，到了寒冬臘月的年邊上，閑坐在家里的苗家人就家家做起魔芋豆腐。

挖魔芋要趕早挖，說是等到天麻麻亮，魔芋還沒醒來，這時候挖的魔芋營養(yǎng)最豐富，把竹篾蘿子幾個樁子拔出，篾蘿子提在一邊，對著竹棍子的方向看準了有幾個，輕輕刨開松軟的土壤，一個個黑黢黢的地下“炸彈”浮現(xiàn)在眼前，不能大呼小叫，刨到根部，把一個大“炸彈”抱在懷里，一個個“排彈專家”笑的合不攏嘴，小的統(tǒng)統(tǒng)讓它繼續(xù)睡在土里，娘把挖好的魔芋一背簍背到河邊，倒在清水河邊清洗，用干稻草在水里泡濕后扭成一把，擦洗黑魔芋，待泥巴沙粒全洗干凈，就提起一大桶子魔芋回家了，砍來一根竹棍子，破成幾塊，看見阿娘輕輕刮去魔芋的黑皮子，里面就露出了鮮白的嫩肉了。我們也急急忙忙湊過去，阿娘喊我們住手，拿起一個刮起來，扯絲的果肉沾在手上滑滑黏黏的，細嫩的小手馬上就癢了，一個個趕快跑去用肥皂水解毒，揩干手又迅疾回來圍在旁邊專心觀看，阿娘用竹片削出一道道細絨絨，放在大盆子里，這道工序，心靈手巧的娘最拿手，不用多長時間，魔芋就削得滿滿一盆子了。阿娘跑在屋外的大坪場里放上一個洗凈的磁盆子，燒上一把干稻草，泡上一盆子井水，拿來一個撮箕，蒙上一塊白絲帕子，擺在大木盆子上，泡好的稻草水往細篾撮箕里倒，沖洗后留下的水就是上好的堿水，可以去毒，一盆子的魔芋和上稻草堿水，用鍋鏟攪拌均勻，硬邦邦了，用鍋鏟一鏟一鏟的放進滾開的開水里，煮上一個小時，滿屋溢香，令人垂涎，把煮好的魔芋豆腐打撈出來，切成小塊，拌上辣椒香料粉末，給小孩各人盛上一大碗，香香辣辣的，兇吃的孩子們縮拉著嘴巴，吃得滿頭是汗，喊的喊辣，要的要水，剩下的大部分放在小水缸的井水里浸泡，一天退一次水。刮下的殘雜背回地里，挖個坑蓋好，打好樁子，圍上細篾籮子，明年的臘月，又是一背簍魔芋。

在苗寨，魔芋不僅是一道菜，還是一味良藥，魔芋做的魔芋豆腐可以清理腸胃，活血化瘀，消腫解毒，治淋巴結(jié)核、惡瘤，除惡蛇毒，還可以防癌抑癌。苗寨的魔芋還有一個神奇的傳說，阿婆阿公們鄭重其事的告訴我們，魔芋是仙女，要精心呵護。很久很久以前，一個情竇初開的小仙女，相中苗家一個多才的小漢子，偷偷下到凡間，死也不愿回天宮，觸怒了天庭，一天，氣急敗壞的玉皇大帝果然看見他們在青山綠水的小河邊捉魚撈蝦，霎時，只見一道電光閃過，一聲雷鳴響徹山谷，仙女被擊倒在河灘上，一陣龍卷風襲來，仙女被吹成碎末，灑滿苗寨的田間地頭，苗漢子跪在河壩上，哭天搶地，那天晚上，他變成了一棵破開心臟的柳噶樹，佇立在苗寨小河邊上，第二天，苗寨到處都長滿神奇的草，被托夢的道士先生告知苗寨人：那草叫魔芋，下凡的仙女被丑化為黑黢黢的魔芋。此后，在那些兵荒馬亂自然災害的艱難歲月里，苗寨人喜得這株救命草，躲過了一劫又一劫。苗寨人世世代代呵護著每一株魔芋，就像履行一個神圣的使命。(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過大年的時候，苗寨家家戶戶要做一道魔芋豆腐，把魔芋切成各種形狀，條線型，方塊狀，或小炒，或在開水里打個滾，取出來澆上醋，和上辣椒面面，在肉飽酒醉的餐桌上，吃上一塊香嫩潤滑酸酸辣辣的純魔芋豆腐，嚼在嘴里還有香稻草的味道，清口爽心，真是好吃。講到這里，口水都要流了。

呵！快過年了，苗寨飄來了魔芋豆腐香香的味道！一種濃濃想家的味道。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732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