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地方都叫遠方，回不去的地方都叫故鄉(xiāng)。

——題記

坐在車上，乘著小雨細風(fēng)，踏上了這條僅半小時車程的去遠方的路。這是我曾走過無數(shù)次的路，從泥土到水泥。走過多少個春秋，看過多少遍不同的風(fēng)景，不記得了。

這次回鄉(xiāng)，是去看望手術(shù)剛完的爺爺。

一下車，就看見爺爺迎過來，笑靨如花，欣喜與幸福布滿臉上深嵌的溝壑。他忙去搬椅子，拿零食、水果，忙的不亦樂乎。坐定，他便興高采烈地描述那天起出院剛回家時熱鬧非凡的場面：“那天才轉(zhuǎn)來，屋里硬比過年人哈多。你那個人舅舅啊、姑婆啊，你婆婆的妹妹都來了，那一大桌子才我和你婆婆硬一個月都吃不完?！蔽覍敔斶@般精神矍鑠感到驚喜與意外。

在等待晚飯的時間，突然有種強烈的想法牽引著我，想去那幢空房子看一看。從爺爺家到那里，不過拐幾個彎的路。我便拐進了這滿是回憶的路。(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路上，看到了那個編竹筐的老爺爺，此時，我的思緒若他細長繁雜的竹條交織，萬千苦澀與欣喜都來自于撲面的回憶。那些炎炎烈日亦或雪花初楊的假日，佝僂的老婦人慢慢跟隨著嬉笑奔跑的外孫女歸來的情景。還有老表幾個偷拿老爺爺竹條打斗嬉鬧，彎成圓插在竹竿上，腳尖輕點與蜻蜓共舞的稚嫩姿態(tài)。我跌出回憶，老爺爺一如既往地在那里編竹筐，只是背好像更駝了。不知他的眼睛已模糊還是太久不見我，好像沒認出我，我也沒叫他就低頭走了。

不經(jīng)意抬頭，已經(jīng)到了。我的眼睛被什么模糊灼熱的東西擋住了視線，忙用衣袖胡亂擦拭。只見灰塵落滿整齊的木柴，蛛網(wǎng)爬滿房梁。透過石子擊碎的玻璃窗，屋里一片寂靜滲透著霉味。我繞到前門，發(fā)現(xiàn)木墻上的爛棉鞋還在。我毫不費力地拿下來，里面明明是有鑰匙的，如今我卻被關(guān)在屬于自己的半個家的門外。無奈再繞到堂屋，對著天地國親師位拜了三下。上一次來這里，寒冷裂骨的風(fēng)里夾雜著陣陣鑼鼓聲、嗩吶聲。大家都在這里團聚了，父母兄弟，表姐，表哥，舅舅、舅媽，很多人都在，只是少了一個六年前就去了遠方的人，還有一個本該坐著，現(xiàn)在卻躺在堂屋中央的人。這樣來之不易的大團聚，我們卻好不喜歡，因為沒有看到大家一點笑容。倒是眼睛臉頰那么紅，肯定是被風(fēng)吹疼了吧。我們燒了很多紙來給躺著的人取暖，也企圖來給我們自己取暖，火光映著大家的臉，燒的好旺好旺，像在笑一樣。記得那位躺著的軍人曾對我說，火笑了是因為有客人要到了。不知道這樣的燃燒的火焰，裊裊升起的濃煙，是否載著我們的思念到了最遠的遠方，把兩位主人都帶到了呢？

從似夢非夢中驚醒，不覺已淚濕滿面。

不管空房子變成什么樣，我終究是要離開了。再次經(jīng)過編竹筐的老爺爺家，這一次我叫了他，他應(yīng)了聲，似不清楚我是誰。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家房柱上的春聯(lián)已不是當(dāng)年若行云流水般的字跡了，我悵然。

回到爺爺家中，豐盛的晚餐，愉悅的氣氛融去了我的悵然。

飯罷，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爺爺?shù)纳碛昂托∧疚?、桂花樹都映在反光鏡里，漸漸模糊。我只希望木屋永遠別空蕩；去遠方的人都要安康；回家鄉(xiāng)的人兒啊，千萬別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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