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讀到不信時

張祺

好長時間沒寫文章了，鬧得好幾個人見了面就問我：“最近都忙啥嘞，怎么不見你寫的文章了。”我理解他們的話，恭維的成份多些，真實的成份少些。之所以這樣說，也算有自知之明了。隨心所欲、信手拈來的文字對他們沒有那么重要，不會成為心中的掛牽，恭維了；恭維歸恭維，相信其中也有真理的成份，畢竟他們或自己看過，或聽人說過張某以前是寫過一些文章的，而且也知道最近確的沒寫了，就像孔乙己好長時間沒有光顧咸亨酒店一樣。

唐代詩人杜甫豪言，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本人沒有那樣的文采胸懷，自然不該評論千古之事，也不期成就千古文章。但他的后一句話，于彼人的心靈倒也十分契合。不知別人如何寫文章，我總是有感而發(fā)的，有感大約又生發(fā)于靈與肉的沉靜之時。前段時間，為均80多歲的雙方父母搞得焦頭爛額，平生至愛的讀書也戛然而止，更惶論有需要閑情逸致才能書寫的文字了。

我這人平生短處頗多，其中之一就是會輕易將別人的言語信以為真。這不，幾個人一說說當真了，又坐在了電腦前面開始擺弄一些文字排列組合的游戲了，唉，這也權作本人一貫游戲人生的一種吧。

要寫，總歸還是要有感而發(fā)的，想來想去，還是寫點與讀書有關的事情吧，畢竟自己素愛讀書，漸漸成為一種下意識的生活方式了。對于讀書，多多少少、深深淺淺總歸有些感想心得，于是乎，就寫了標題的名字。(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喜歡讀閑書，閑讀書，很少搞什么急用先學，讀的時候并無目的，也不包含實用主義的因素，這樣，讀的時候就可以任著性子，讀自己喜歡讀的，既讀得下去，又心情愉悅。人再忙，總歸會有閑的時候，閑的時候用來讀書也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評點水滸的金圣嘆說讀書“不亦快哉”，我信。一方面，如網(wǎng)上說，人丑就要多讀書，我理解，用內在美之得彌補外在美之失，要得；另一方面，讀書較之打牌下棋壘長城要好一些，總歸不那么云霧撩繞，不那么傷害身體，也不易因牌技金錢輸贏發(fā)生口舌；更重要的是，讀書是增長知識、陶冶情操、修身養(yǎng)性的極好途徑。

說個笑話。雖是笑話，但卻真實，說它真實，因為親歷。若干年前，也就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時候，當時社會上存在一種崇洋媚外的迎風招展，尤其在年輕人中間，好像太陽是外國的近，月亮是外國的圓。此種風氣當然不好也不對。我們單位一正師職政工首長在會上就講了要愛國莫崇洋之類的話，講得很有民族情份和氣節(jié)，也很義正辭嚴，為了使自己的講話更具說服力，又舉了幾個例子，其中的一個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崇洋之風太盛，說印度都不好好說，后邊非帶個“尼西亞”不行。其實印度和印度尼西亞是兩回事，年輕人并沒錯，是他只知印度，不知“尼西亞”了。仿佛桃花園中人，“不知秦漢，無論魏晉”。這是知識的闕如，大凡和不愛讀書有關。

再說一個笑話。本來也不是笑話，因為聽的人都快笑掉大牙了，歸入笑話之類似也無什么不妥。也是一個領導，一個不算小的領導，講到本單位開展的活動時，繪聲繪色的同時，就說出了“如火如茶(cha)”的話來，下面的笑聲就額外的爽朗。朋友給我說起這事的時候，我也玩笑了朋友一把，說道：這便是你的無知了，如火如荼什么意思，紅的像火，白的如荼花，有熱熱鬧鬧轟轟烈烈的意思，而茶開白花為一般，別的為特殊，因之，領導這樣講也算一種創(chuàng)新呢。朋友之間嘛，不拘小節(jié)，玩笑也屬正常，但玩笑也不全叫玩笑，既包含著維護領導權威的意思，也包含著本人自愉自樂的成份，人畢竟都有賣弄的嗜好。

不知我記得是否清楚，好像是孟子說過，盡信書不如不讀書。我的理解是，特別是史書，作者或出于知識修養(yǎng)，或出于膽略勇氣，未必都能如實地反映客觀事實，要不，歷史就絕還會出現(xiàn)“春秋筆法”這個詞了，好多時候，史書是“顧左右而言他”的，也像今天我們開會，特別是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時候，春秋筆法人人用得爐火純青一樣?！坝幸徽f一”只是劉震云小說的人物，這個人物本身也是一個騙子—“正開會呢！”所以，讀書是要用腦子的，人說我說、人說我記也沒大錯，特別當別人發(fā)現(xiàn)其中的錯謬，大可全部推到作者的身上，搞個一推六二五。但我總覺著，這不應該是一個讀書人的境界！

話說鄭板橋有三絕，一是“難得糊涂”，特別是由聰明轉糊涂，二是他的六分半書法，三是當他聽到竹搖風的時候，“疑是民間疾苦聲?！绷暱倳浺眠^他的章句，以表達對平民百姓的關注與關心。無論是草芥還是肉食者，都將“難得糊涂”視為圭臬，掛嘴上掛墻上的，但這句話就是絕對的真理嗎？

竊以為，不是的。任何真理都是相對的，起碼就我們現(xiàn)在的認知水平而言。在中國古老的語言文字環(huán)境里，“胡扯”是個貶意詞，指那些于事無憑而又信口開河的人們。而現(xiàn)在，我更傾向于今天的市政管理，哪扯的都是線，地上的地下的，有理的無理的，有利民生和無利民生的…….。所以，真理是相對的，關鍵如鄭州市前些年一位副局長說的，你是站在黨和政府的立場上，不是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上！

說了這么多糊涂話，又見板橋說的也不是真理。我的糊涂隨時隨地，也不是由聰明轉糊涂的那種。一生糊涂，老了更糊涂。正如犬妞給我說的，現(xiàn)在老人摔倒都不敢扶，不是老人變那個了，而是那個的人變老了（“那個”是啥意。你懂得，不明說，只因不敢任性，白紙黑字呢）。于我，一個糊涂的人變老也只能增添一個更字，你原諒也好，不原諒也好，我都得活著，只要上帝的生死簿沒有翻到我那頁。

閑言少敘，書歸正傳，這是說書人常用的技法。這里姑且盜 來一用。小文的標題是《讀書讀到不信時》，說了這么多，總該呼應一下標題，這也是文章的不二技法。我真正想說的是：

讀書要用腦子，如果你從不讀書，想用腦子還真的沒有，這是其一;其二，書是作者知識和生活的心得，也是一家之言，盡管為書者多為智者，但智者也有偏頗的時候。如孔子所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女子難養(yǎng)，是男皆想養(yǎng)，包括孔老夫子。這也是我尊崇孔子的另一個理由，他也是一個如我一樣誠實的人、一個知難而進的人！

201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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