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老公將三只白花花的大豬耳朵放在案板上，燒著囟罐準備將它們囟了過年享用。囟湯還未燒開，老公急著外出，就將三只豬耳朵下罐的任務交給了我。

當我坐在沙發(fā)上，泡著熱水腳，看著搞笑的《愛情公寓4》時，一股濃烈的囟香飄進我的意識。糟了，囟罐滾開了，我居然把老公交待的事給忘記了！我想立刻起身，無奈雙腳泡在熱水中，趕緊叫正在電腦前的兒子。兒子從未干過這類事情，我好不容易跟他講清楚了該怎么做，跑進廚房的他卻又旋風般出來了，嘴里說著：好陰森呀，好陰森呀！那么大的豬耳朵！

說實話，從前看見雞鴨魚肉時，想的是它們生來就是一碗菜，仿佛就聞到了肉香。兒時屢近年關，都會饒有興趣地觀看父親殺雞。父親一手擰了刀，一手將雞頭反到雞的兩翅膀中，將向那段已拔光毛的脆弱的脖頸下刀時，嘴里念念有詞地說著：雞呀雞呀你別怪，你生來就是一碗菜，今天脫羽衣，明天布衣來！然后就一刀下去、放血，將雞頭往兩翅膀中一夾，丟到地上，雞有時還要抖兩抖。當時只是想著那是一鍋就要到嘴的鮮美雞肉，父親念叨的那詞也挺詩意，洋溢著的是濃濃的年味，壓根就沒有一絲血腥。

現(xiàn)在，略略學了點佛法知識的我，看著老公買回來掛著的整只雞、一塊塊羊肉、豬肉，突然就有種與以往不一樣的感覺。它們也曾經(jīng)無憂無慮地活過，可突然在那一刻，死亡就不幸降臨到了它們頭頂。

兒子是完全的無神論者，卻屢屢懼怕面對諸如這樣的“幾只豬耳朵”。

記得兒子三歲多的一天，一賣活烏龜?shù)娜说轿覀冝k公室，手里有一只約二斤來重的大烏龜，說是野生的，要價50元。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價格，可當時想著烏龜可是美味又滋補的寶貝，兒子還沒吃過，一定會非常喜歡，二話不說就買下了。兒子趴在爺爺身邊看著爺爺怎樣從堅硬的殼里拆出一塊塊熟龜肉來，我以為他早就饞得不行了，可是當香噴噴的龜肉放在兒子面前時，他卻怎么也不肯吃，哪怕是嘗一嘗，最后還是我們給消滅掉的。當時我很疑惑，為什么兒子不吃龜肉呢，明明見我拿回來活龜時，他還好高興的呀！(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多年后的一件事，才讓我仿佛找到了真正的答案，那還是兒子十一歲時的事了。兒子從學校門口買回來兩只小雞，當寶貝一般養(yǎng)著。對我們這樣從小見慣了養(yǎng)雞殺雞的人來說，雞生來就是一碗菜，太正常不過了。我想著：兒子把它當寵物，等養(yǎng)大了，自然就是做湯的了。養(yǎng)過雞的人都知道雞有多臟，在我們這樣喜歡干凈的居室中，每天為雞打掃真是很頭疼的事。等到雞長大到有半斤重的時候，老公實在忍受不了，三天兩頭就說要殺雞。有一天，他真的就把雞殺了，兒子回來聽說殺雞了，不愿意，可死雞總不能復活吧，生氣卻沒有辦法。當兒子一見兩只雞躺在盤中，就揮著手擋住眼睛走開，不忍觀看。最后，老公將雞做成了湯放在桌上時，兒子一見便大叫起來：拿走，拿走！我趕緊將它端進了廚房。很長一段時間里，兒子還在不停地責怪他老爸太殘忍。

《論語·顏淵》里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難得小小的兒子也有“好生之德”呀！

可是今天怎么說服兒子完成將幾只豬耳朵放進囟罐中的任務呢，正當我無計可施時，老公回來了。

餐桌上的豬耳朵在我們湖北老家名“順風（豐）”，意思是“萬事順心，五谷豐登”。今天已是臘月二十四，豬耳朵肯定是要上年夜飯餐桌的，不知到時有“好生之德”的兒子會不會吃呢，我懷著十分矛盾的心情猜想著。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740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