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豬飯
文:秦明月
姥姥家住在市里的鄉(xiāng)下,離市里三十多公里。我小時候是常去的,在我的記憶中,姥姥的家境是越早越富足。最美好的回憶就定格在我十四歲那年。
那時,姥姥家有三間大磚房,是連在一起的,那院子別提有多寬敞了,還有那后園子,被姥姥捯飭的相當板正,姥姥種菜方法可是一流的。房后一片大菜園,房前一頭拴在院子里的淺棕色的牛,總是浮現(xiàn)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每年臘月底我都必去姥姥家,因為那是一個殺年豬的當口。姥姥家、舅舅家,誰家殺年豬我這個大饞貓都會被叫去解饞。姥爺在鄉(xiāng)里可是一個殺年豬的好手,誰家殺年豬都會叫他去幫忙。忘不了那熱氣騰騰的大餡粘豆包,忘不了大片大片的五花肉沾蒜醬,更忘不了那顫顫巍巍的血腸燉酸菜,還有那滿是瘦肉啃起來香的倒仰的大骨頭。記得母親用蒸熟的豬血給我拌了一碗大米飯,那個美啊,到現(xiàn)在都唇齒留香。殺年豬的熱鬧場面,無疑表明著農(nóng)民的日子越來越紅火了。
自從上了高中,假期也慢慢變少,我去姥姥家的次數(shù)也就隨之減少。去年七月份,剛剛大學畢業(yè),想著趁機放松一下,就想到了鄉(xiāng)下姥姥家,我?guī)е烂畹挠洃浻秩チ恕?/p>
推開房門,屋里熱氣籠罩,隱約見姥姥慢慢直起腰來,把手上的水向腰前大襟上拍了拍,“誰呀”?“我呀,姥”。我一邊回答一邊往屋內(nèi)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原來,她老人家正在洗衣服呢,外屋地中間放了個大盆,里面泡著幾件衣服,濕漉漉的。姥姥腿腳不好,見有人來,就佝僂著腰,一瘸一拐的去拽洗衣盆,我急忙上前把盆拽到了一邊。這時,她老人家還沒認出來我,她抬手理了理滿鬢蒼發(fā),“快進屋坐吧!”“是我,我是小妮子??!”這是我在姥姥心里的小名,因為我生下來比一般孩子都小,姥姥就給我起了這小名。“啊,這不是我大外孫女嗎”,姥姥認出了我,姥姥高興極了,慈祥的面孔頓時在她臉上蕩漾。
姥姥已經(jīng)快八十了,是個命苦的人。從我記事起,大舅,就嗜酒如命,姥姥怎么勸說也沒用。二舅,是家里最受寵的一個,姥姥認為二舅有出息,只供二舅上學,結果考了三次大學也沒考上。老舅生下來身體就不好,總要出去治病,花了姥姥不少積蓄。姥姥從沒享受過好日子,屬于會掙不會花的那種,平時母親給她買件新衣服,她總是不舍得穿,給她買點零食,也不舍得吃,總說等兒孫們回來給他們吃吧,我吃有啥用。
三年前,姥姥得了老年癡呆,生活不能自理,記憶力也隨之慢慢減退。她這個人好強,手腳都不聽使喚,拿東西也拿不住,氣的不得了。哪難受也從來不跟我們說,就在那自己忍。
這幾年多虧了姥爺?shù)募毿恼疹?。姥爺是姥姥身邊最親近的人,姥姥沒言語,沒思維。只要姥姥吃飯順手,臉色好點了,姥爺就會露出難有的喜悅。這讓我想到了“執(zhí)子之手,與子同眠。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執(zhí)子之手,夫復何求?”
大年初一我們就直奔姥姥家看望兩位老人,雖然再也吃不到年豬飯了,但是能陪在二老身邊,別提有多高興了。姥爺忙里忙外的,居然親自動手給我們包起了餃子。姥爺說這是他第一次和面包餃子。我看著碗里一半的餃子,真是不舍得吃,說不出那是什么樣的心情。
真希望能多陪陪他們老兩口,盡我最大的力量去減輕姥姥的病痛,多想再吃一頓年豬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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