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0年代的中國小山村，盡管貧窮，小學教學點倒是挺多。我們村子里就有一所初小，雖然只有幼兒班和一至四年級，可還是極大方便了孩子們上學。實行計劃生育若干年后，小孩越來越少，農(nóng)村小學趨于合并。那所小學后來撤銷了。所以那時我們還是比較幸運的，就在家門口上學。后來五六年級就要去鄰村一所完小上了，離家有幾里路。每天只能早出晚歸。這所小學在后來的后來也撤銷了?，F(xiàn)在的農(nóng)村小孩都要上更遠的地方上學了。

那時候教學點那么多，教師也參差不齊，教學活動沒有現(xiàn)在正規(guī)。許多老師就是初中畢業(yè)，可以說不過是兼職做一個老師，同時也是一個農(nóng)民。那時候老師有公辦與民辦的區(qū)分。公辦的身份往往是民辦老師羨慕和奮斗的目標。民辦老師只要村里同意就可以上講臺。

幼兒班入校，遇見的是我的啟蒙老師——巧巧老師。后來一二年級也教過一段時間。巧巧老師是本村同姓村民。一個正值花季的大姑娘，美麗善良。正處在戀愛的季節(jié)，男朋友有時會來看她，我們小孩子也見過巧巧老師笑靨嬌羞的狀態(tài)。巧巧老師所教的低年級生活有許多溫暖美好的回憶。冬天，事先會吩咐同學們每人帶一塊塑料布，把教室破敗的窗戶封訂的嚴嚴實實。記得很冷的時候，有時就把我們召集在墻角太陽底下一邊曬太陽一邊上課。雨雪天氣，就在教室燒一大盆火，同學圍坐四周一邊烤火一邊上課。課余帶著一幫小孩子搓手跺腳以熱乎身體。巧巧老師的漢語拼音是非常標準的，這是我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的，在與普通話截然不同的南方方言區(qū)里，不同水平的拼音啟蒙，后來說出的普通話是不一樣的。由此可見，我們那一批同學是幸運的。年輕美麗的大姑娘與孩子們也非常的親和。記得那時同學們要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喜歡帶去學校，一定會給老師分享一點，以此來討好他們喜歡的老師。剛入校堂門的那一年，正是父親去世的那一年。巧巧老師給過我許多的溫暖與關懷。記得有一次上學遲到了，當老師得知是母親耕田回家太遲的原因，便一句都沒有批評我。學校發(fā)完剩余的作業(yè)本，巧巧老師有時會給我三五個。學校老師聚餐鍋里還剩許多銀耳湯喊我去喝。在巧巧老師手下的學校生活是愉快的，記得那時候“成績”也很好，考試考100分還被老師張榜表揚。在我的讀書生涯中，不管從哪方面講，巧巧老師無疑是一抹亮麗的顏色，很感激她是我的啟蒙老師。巧巧老師很上進，后來考取了公辦，現(xiàn)在還在當老師。

另外有幾位教我們時間比較長，只是色調(diào)多少有一點“不尋常”的老師。三四年級數(shù)學周老師，就是同村一叔叔，初中畢業(yè)。兩年教學倒也兢兢業(yè)業(yè)、認真負責。只是有一件事記憶到如今。他說，開水燒得再怎么開，也只有90度。為什么呢？解釋是量角器只有90度是最高，低于高于90度都會變矮。我當時就覺得特別想不通，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后來才知道老師是把溫度和角度搞混了。另一位胡老師 ，這位教我們四年級語文兼班主任。語文課教得不錯。這位老師右手殘疾，用左手練就了一手好書法，堪稱勵志的模板。那時他們家小孩還不到一歲，夫妻經(jīng)常吵架，小孩沒人管。上課時，小孩就經(jīng)常放在第一排同學的桌子上坐著。下課時，同學們也經(jīng)常要幫他做一些家務活。記得有一次，我們幾個女生被要求幫他洗大蒜。同學們一邊洗一邊聊到有些地方的人敢吃生蒜，然后我就冒著辛辣勇敢的嘗試了一顆。回教室后，就有一股很大的蒜味。被老師當全班同學面好一頓羞辱，言辭表情至今難忘。那學期鄉(xiāng)里搞知識競賽，老師事先說，這次期中考試前三名參加。后來我一不留神考了一個第一名，本以為我就要去參加知識競賽了?？膳R了老師說，去參加競賽要穿新衣服去。這對于家道中落、姐妹眾多的我家來說，是不可能的。后來就由第四名頂替了我。第四名爸爸是賣豬肉的，家境富裕，衣著光鮮。這兩位老師后來都退出了教師隊伍。上五年級時遇到一年輕李老師，這位可真是正規(guī)科班出身的老師，中師畢業(yè)正規(guī)的公辦教師。教我們五年級語文。為人懶散極致，褲子破了就用大頭針一排別著。記得有一次上午一二節(jié)語文課，他睡覺睡過頭了，教師里吵成一鍋粥。負責任的班主任數(shù)學老師見次情形，就布置我們做幾題數(shù)學作業(yè)混時間。挨了校長批評的語文老師后來進教室后，見我們在做數(shù)學，懲罰全班同學下跪一節(jié)課，而且要每個同學自己親手把自己的數(shù)學作業(yè)撕掉。這位李老師后來居然當上了鄉(xiāng)里小學的校長，真是不可思議。如果用顏色來說，這幾位老師應該都擁有漂亮的“顏色”，只是沒有調(diào)配好而已。

還記得有幾位“走馬燈”似的老師。王老師，她是我們村的媳婦。丈夫在部隊里。王老師脾氣暴躁，似乎總是對什么不滿意。對她的記憶全是黑色的恐懼的，同學們都很怕她。記得如果上課有同學講話，她就會直接拿臟臟的掃把掃同學的嘴巴。體罰學生亦是常事。王老師教我們一年級時間不長，后來走了，不再教書。還有一周老師，這個說實話就是同村一大姐姐，只比我們大幾歲。因為臨時沒有老師，被村里請來代課一段時間。這位“老師”全然沒有老師的威嚴，上課會笑嘻嘻的，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寫的粉筆字特“卡通”，大的好大，小的好小。這位老師也只教了很短時間就走了。這位大姐姐老師應該算是活潑的“五彩色”。三年級也遇見一位老周老師，這位先生是一個老學究，對于他，我首先想到的是古銅色。周老師是退休老師，也是學校臨時缺老師，村里請來臨時代課的，教我們?nèi)昙壵Z文。老先生那個時代沒有漢語拼音，所以對漢語拼音束手無策。每次上課時，都是叫一個學生上黑板教我們拼音學習新字，然后他再教別的。幸好，我們那一屆已經(jīng)有很好的拼音啟蒙，倒也沒受多大影響。六年級時遇到一位李老師，這位是當年小學中學歷最高的老師，是大專畢業(yè)生。學校想委以重任，把我們六年級語文移交給他帶?？蛇@位“高材生”太過青澀，對語文教學全然摸不著門道，由我們當時的語文老師佘老師手把手帶了一段時間，最后還是不行，教低年級副課去了。記得只教過我們一兩節(jié)課。這位倒是一直到如今都在當老師，現(xiàn)在應該早就是一名成熟的老師了吧。當年的青蘋果應該長成了紅蘋果。

一晃都過去了20多年快30年。以現(xiàn)在家長的視角來看那時候的老師和教學活動是不可思議的 ，只是我們那一批學生該成功的成功，該成人的成人，似乎還沒有人進監(jiān)獄，這一點值得現(xiàn)在對老師百般挑剔的家長們的深思。不管怎么說，感謝那些“五顏六色”的老師，長進了我的知識，激發(fā)了我的疑問，豐富了我對人性的認知。自己都站不直還要扶我們站直，自己都只有一瓢水還要灌溉我們，沖這一點，就值得萬分感激。(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755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