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個抒情帝國的崛起
春風來了。來了!
抱著野豌豆的紫色花瓣,
抱著麥子的青青葉片,
抱著海子的憂郁詩篇,
從下吊落的松林、山谷而來,
把鳥的嘴唇,花的眼淚,(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卷進古老的城墻,發(fā)出莊嚴的回響。
荒涼的山岡上,四姐妹把麥子
高高舉過頭頂——當燕子低回時,
誰能抓住理想堅實的罪證——
哦!
我可憐的四姐妹,
被遺忘的四姐妹!
?
哦,人類!
我可憐的兄弟。
你們拋棄的是詩歌!
你們丟掉的是魂靈!
哦,善良的波德萊爾,既然要掙脫荒原,
卻為何還捧著罪惡的鮮花?
艾略特,我善良的人啊,在你的詩篇里,
街道上匆忙的人們,除了擁有些
華麗的衣飾,布滿血絲的眼球,
和守財奴的容樣,就是一具具
喪魂的死尸,在挖掘自己的墳墓,
對于死亡沒有絲毫地察覺。
我可憐的人類,我可憐的兄弟,
依戀著電梯里喧囂的高跟鞋的美麗。
鳥兒張開了黑夜紅色的嘴唇,
請拾起沙灘上的白鞋子,穿上它,
和風,和天空,和海子,
一起到那荒涼的山岡,
讓人警醒的山岡,讓人憧憬的山岡,
山岡上住著憂郁的四姐妹——
我們啃著魔鬼猙獰的尸骨!
?
春風來了。來了!
抱著紫荊花的紫色花瓣,
抱著詩篇里的涓涓詩句,
從院里的石階、樓道而來,
把你的聲音,你的畫影,
送進花的紫色秘密,激起詩的藍色波紋。
四處流浪的詩人,把拾起的殘落花瓣
鐫刻成悵惋的詩句——這詩句
是獻給你的,獻給大地的!
是獻給遠方的黃昏和今晚的黑夜的!
于是,春天的雨花就打濕了
我們過往的路徑。
?
在那雨的哀曲里遇見了你。
你說,你會在黎明的驛站等我,
捧著綠柳的花環(huán)和飛鳥的羽毛。從此,
我煎熬著痛苦的每個白天和每個黑夜,
那是在興義的街道向晚,
那是在捧乍的孤獨星際,
那是在房間的暗黑空洞,
那是在脈搏的蠢蠢跳動,
和漫漫擔憂......
只為那美妙一瞬的降臨!
在野豌豆的紫色夢里,
我用秀麗的畫筆如實地描下:
五月的天空和海洋,
五月的柳樹和飛鳥,
五月的你向我招搖......
哦!那將是不朽的一瞬:
全由你靜靜而來的身影,
一片忠貞、堅決的笑意,
和渾厚悵惘的聲音組成。
我堅信,那美妙的一瞬終將來臨:
金色的五月將抱著金色的麥子,
蔥蘢的山峰將守著蔥蘢的秘密,
而我們就在柳樹下竊竊私語......
?
就在黎明的哀婉里,
鳥兒歌唱濕潤、莊嚴的大地,
月亮形的山峰上藏著手掌和秘密——
是云的手掌和春風與野豌豆細語的秘密。
火焰山以冷峻的目光,傲視著蒼茫大地——
這位閱歷豐富的老人,看盡了世間的輪回滄桑,
山腳下的碎石就是他的心的凋敝;
這位追夢的青年,坐下了卻找不到心的皈依,
走吧,出去走走,
放開手中的枯活,脫掉慵懶的睡衣,
和我,和風,出去走走,
看看田野是怎樣蘇醒的,
春風是怎樣吹開百花的。
憂郁的四姐妹啊,
不要迷戀絢爛的燈火了,
出去走走,和我,和風,
就從這鳥兒歌唱的黎明出發(fā)。
?
嗨,海子,我思想上的君王,
你去年種在頭頂的麥子,
可發(fā)了芽?她的門還在緊鎖?
我們嘆息過的那霧都的孤兒
依舊回戀著雨中飄過的
那丁香般惆悵的女郎——
她太息一般的畫影。
園里姑娘的眼淚,公子的嘆息,
究竟是愛的迷茫,還是恨的悠長,
但都已不重要,因為春風來了,
拉著憂郁的四姐妹來了,帶著
鵲橋離人的兩行眼淚。
?
去年,我來時下著雨,
紫荊花插滿了枯瘦的枝頭,就像園中
哀泣的姑娘,壘砌著愛情的香冢。
那撲鼻的紫色花香,敲響了我的門,
驚醒了你的窗;你雨中憂郁的臉龐,猶如
命運女神般悵惋,美麗極了,美到罪惡。
那時我是抱著夢的白色花蕊來的,
來得有些堅決,也有些憂傷。
可能你還不知道,就在那雨的夜里,
我在我的詩篇里,無端地
注入了你美麗的單眼皮,
和你與眾不同的身影。
?
就在紫荊花開時,
山岡上憂郁的四姐妹
抱著麥子和夢想來了。
十字街的燒烤店關閉了,
那太息一般的門檐,掩埋了
我們冬日的低低畫語,
將暗愛的紫荊花揉碎,
然后向多情的公子微笑。
夕陽站在我們的身后,將你
向日葵般的身姿送到四姐妹的手里。
春風吹散了你葵下可愛的畫影,
我在路口張望,抱著麥子的憂傷。
哀婉的前世今生,姑娘的眼淚滴落殆盡;
多情的公子,只能嘆息塵世的蒼茫詭譎,
把一個深奧的問題丟進了佛的夢里;
嵇康在殘日前哀婉、呻吟,
一曲廣陵散、凄奏,就把死亡依就。
?
春風來了。來了!
抱著家鄉(xiāng)田野的濃烈花香,
抱著老母親的滿臉皺紋,
抱著皺紋里的藍色眼淚,
向村里的路徑、柏樹飄搖。
母親倚著門,在春日下曬她的悵惘。
母親,母親,我蒼老的母親!
春天種下的玉米可發(fā)了芽?
小灰還惦記著死豬的枯骨?
張家大坡的山梁上還吹著凄涼的晚風?
冬天離家的燕子,回來了吧!
被詩人們遺棄的田園,野豌豆可開滿了花?
母親,母親,我蒼老的母親!
祝福您流浪的孩兒吧——
愛他,想他,罵他,詛咒他,都行!
但千萬得注意您老的身體!
?
枯瘦的父親拉著老黃牛,走在麥熟的田里,
強彎下腰,用粗厚的手掌拾起干枯的麥子,
把四姐妹高高舉過頭頂,吟唱著
收割的戰(zhàn)歌,就在那荒涼的山岡,
那埋葬祖父的山岡,那唯一埋人的地方。
我是荒涼山岡的兒子,
它給我結實的骨節(jié),和粗壯的雙腿;
我是荒原城市的兒子,
它給我凄婉的詩骨,和高傲的心臟。
可是,一旦我丟掉荒涼山岡和荒原城市,
也就失去了依靠,失去了歸所,
就只能抱著憂郁的四姐妹四處流浪。
父親,父親,我枯瘦的父親!
責備您流浪的兒子吧——
罵他,恨他,咒他,憐愛他,都行!
但千萬得注意您老的身體!
?
春風來了。來了!
抱著春天里的冰冷雨水,
抱著離別前的五味雜陳,
抱著未來的雨中花蕊,
從你的眼睛、嘴唇而來,
畫著我們美麗的過往,從你的手心滑過。
哦,我流浪的四姐妹,去年紫荊花開時
種下的紅色微笑,可發(fā)了芽?
為什么還站在荒涼的山岡?
要走嗎?為什么不等到收了麥再走?
就那么急嗎?比死神來得還要爽快。
難道遠方果真存在夢的家所!
也許你是對的,離我而去的
我思想上的君王。
哦,帥哥!進來坐吧,
春天的風還是很冷的。
她緊鎖的門是不會開的,
除非你停住了流浪的腳步,
安心地做一個乖巧的奴隸。
真的要走嗎,我的君王?
那就把麥子再舉高點,
讓始皇的利劍刺穿透六國的心臟!
?
彷徨的四姐妹啊,還記得嗎?
去年我來時,紫荊花開得好旺。
我常在夜里頂燈夜讀,試圖
抓住風中麥子的花樣;
在書中尋找她的微笑,
但她從未微笑,只是在路口彷徨。
八點的鐘聲剛一敲響,
他滅掉了手中的香煙,
對著鏡子換上了自己的另一張微笑;
她倚窗靠著,和自己的君王吹著風,
等著柏拉圖從理想的國度走來!
當黑夜吞滅了黃昏,我們會猛然驚醒——
也需要自己疲憊的雙腿和零亂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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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來了。來了!
抱著野豌豆的紫色花瓣,
抱著麥子的青青葉片,
抱著海子的憂郁詩篇,
從下吊落的松林、山谷而來,
從你的嘴唇、憂郁而來,
將我們的腳印埋進厚厚的沙土,
嚴嚴實實,不留一點痕跡。
我遺忘了世人,把麥子高高舉起。
流浪的四姐妹同我拾起零亂的花瓣,
將它們拌著春草上的雨水,
砌成春天里野豌豆的紫色長詩——
這首用盡天空和海洋寫成的長詩,
是獻給天空的,獻給大地的!
是獻給今晚的月亮和遠方的春天的!
是獻給憂郁的四姐妹和你向日葵的畫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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