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路
前幾天下過一場大雨,阻擋了下班回家的歸路,常走的小路被汪洋所困,不得已繞道而行。使得平常五分鐘的路程增加了幾倍,繞道而行走出一個大S。
未出伏的太陽依然灼熱,頭一次繞行有些無奈,畢竟增加許多路程,但第二天過后心情逐漸開朗起來,炎熱的驕陽在心里不那么惱人了。
增加的路段已經(jīng)好久沒走過,大概少算也得十年以上,今天路過,目睹昔日的景色頓覺親切。記得有一段小路是兒時經(jīng)常走過的,具體時間大概四十年前,現(xiàn)在回憶起來,就在昨天。只記得文革初期,那時生活比較艱難、乏味。由于艱辛的跋涉,家里的人業(yè)余時間都為一張嘴而忙碌。春天的時候經(jīng)常穿過庫區(qū),來到我們稱呼“北頭”的地方種地,這條小路是必經(jīng)之路。那時種的農(nóng)作物主要是苞谷和土豆,這些農(nóng)作物可以當主糧。農(nóng)閑的時候,趟入草地,幸運還可以找到一個鳥巢,獲得幾個鳥蛋,那可是上等的美餐,現(xiàn)在想起來口水又在涌動。小的時候雖然艱苦,但前行的日子沒有憂愁。
忘記這片土地已有多年,也許在夢中想起?,F(xiàn)在已不知我耕耘的那塊荒地在草叢中的具體方位,“北頭”的一草一木還是那樣的眼熟,植物種類大體沒變,可對我來講又是陌生。畢竟好多年沒來過了,讓我不勝唏噓的是,今天的一切還是依循規(guī)律,野花依舊按季節(jié)開,芳草依舊按季節(jié)長,依然生機勃勃,豐潤可人。天還是那片天;地還是那片地,只是人已變老。眼望這塊兒時的戀地,讓我思淚溢出,感情復雜。
那些青綠的原草、怒放的野花隨風搖曳,像久違的朋友在向我召喚致敬。像是在呵斥我的無情和忘本。又像伸出許多小手,簇擁拉拽著我融入幾十年前的帷幕。返童的心境頓添多分天真和問候:哪位是我朋友的后代。你們祖爺爺祖爺爺?shù)呐笥褋砜茨銈兞?,我脫口飛出這樣一個可笑的稚語。
佇立在花草的身旁,深嗅它們的氣息,悠然間獲得一絲恬靜和溫馨,心里的回歸返潮隱隱發(fā)作,恰似前幾天突降的洪水。我突然覺得,脫離了喧囂,在這里找到了在世生存的價值。那些無名的小草,那些精氣神靈的野花,不知從哪里來,不知往哪里去,無求無欲,只是一點點天水的施舍,它們就生機盎然,繽紛世界,煥發(fā)出絢麗多彩的自然魅力。它們掌握著自己的命運,詠誦天地的輪回,這種無私的奉獻與情懷形成的循環(huán),是經(jīng)過多少億年“去劣存珍”的演變而得來的真諦,我沒有學過進化論無從考之。但那應是一種頑強向上毫無怨言的性格,一種不畏艱難為根的繁衍而活下去的樂觀心態(tài)和勇氣組合的最佳傳承!(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人從自然而來,最終還是要回到自然中去。我忽然陷入莫名的羞愧,這種感覺通過血液逐漸擴散,一絲懺悔牢住心頭,心中反反復復質問著一個警句:為什么現(xiàn)在的我經(jīng)歷了千次萬次風雨的洗禮,卻做不到一棵草、一簇花的付出和坦然。我為什么沒有做到?為什么?
拐過S的大圓彎,漸出景外,那絲懺悔仍繞心頭,我在斜陽下思索而行。我想,如果這懺悔醞釀有一天終成洗滌靈魂的酸雨,我愿意在它沐浴中赤裸裸地剝蝕自己,脫胎換骨。如果時光回放,有重塑一個我的機會,我寧愿脫下偽裝的外衣,放下囊中的需求,肌膚化為綠色,靈魂變得潔凈,變成那莽原上的一朵花,一棵無欲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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