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錢樹

周耀

招財出生的家很困難，父母穿的補丁衣，頓頓吃的清湯飯，食鹽靠著一只老母雞的蛋。父親看著沒滿月的兒子，和妻子開玩笑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怕給我養(yǎng)了個窮光棍?！?/p>

妻子瞪了一眼說：“勞動全都記工分，大家都是一樣窮。要想有錢變富人，除非挖個聚寶盆。兒子長大比你能，趕緊想著取個名。”

思前想后，琢磨了幾天，終于給兒子起名：招財。兩口想著兒子，會給他們帶來好運，招財進寶，福貴滿門，光宗耀祖，改換門庭。

招財小學(xué)畢業(yè)了，恰逢農(nóng)村土地，實行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地分到戶，他家還分得一座荒山，父親計劃大干一場，決心挖掉窮根。偏偏父親得了肝癌，醫(yī)生說已是晚期，借了好多錢花上，也難以挽救。父親臨終前，給招財說：“祖?zhèn)饔锌脫u錢樹，輕輕一搖掉金銀。必須種植十萬樹，最后一顆才顯靈。地分到戶準備栽，哪知瞎病要我命?；纳狡教幏N核桃，坡頂全栽落葉松?！?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勉強讀完中學(xué)，一心想找到搖錢樹，見見祖?zhèn)鲗氊?。他早去晚歸，天天到荒山整地，栽樹，澆水，凡栽成的樹，造冊登記計數(shù)。幾年過去，平地的核桃賣錢了，有了大收入，蓋起了新房。坡上的落葉松，有的長成了大樹，但總數(shù)離十萬相差甚遠。

壯志凌云，雄心不減。招財依舊深居山林，以樹為鄰，遇鳥為朋，日復(fù)一日，整地栽樹。有天春花怒放，吃饃午休時，飛來兩只彩蝶戀花，翩翩起舞，追逐嬉戲，勾起了他的心事，昆蟲都成雙成對，我二十多歲的人了，連對象都沒有，誰能看上我這愣頭青？眼觀蝴蝶，心亂胡思，腳底亂步，耳聽山下遠處姑娘的山歌：“呆哥哥高山看平原，平原里有朵紅牡丹。牡丹花開放紅艷艷，呆哥哥不摘是枉然?！?/p>

招財聽見，放膽吼對：“俏妹妹你把心放寬，艷牡丹勾魂我心間。有心下山去采你，又怕傷著你心肝?！边^于激動，“噗通！”一聲，掉下山崖。弦樂飄渺，飛天歌舞，樓院亮麗，張燈結(jié)彩，荷艷芳洲，孔雀開屏。招財覺得來到了仙境，高興地不知步向何方，沒注意撞在金柱上，金銀錢幣掉了一地，抬頭看，是一顆金光閃亮的搖錢樹。用手拍拍，就灑落金銀錢幣，用力一搖，噼里啪啦傾瀉一層。金銀光輝閃耀，他愁得無法拾取時，一對花轎在鼓樂儀仗的吹打率領(lǐng)下，直奔招財而來，轎中走出頭戴鳳冠霞帔的美麗仙女，行禮微笑著說：“請夫君上轎，入室拜堂！”接著兩位仙娥摻著上轎，在金碧輝煌的大殿，拜堂和仙女成了親。他含情脈脈地給夫人說：“父親臨終前說，家有祖?zhèn)鞯膿u錢樹，我見到了！”

“招財，招財，醒醒啊！醒醒?。　闭胸斅乇犻_眼睛，生氣地囔道：“我夫人那而去了？把我放這里干啥？”喊叫的姑娘說：“你醒了就好！你什么時候有夫人了？這不是你的營林區(qū)嗎？真把我嚇壞了！”招財神志清醒了，才看清姑娘是中學(xué)的同學(xué)，也才回憶起對山歌時，墜崖靈魂出竅，昏迷做好夢，多虧同學(xué)救醒，不然找閻王爺去了。同學(xué)常到平地打豬草，看中招財勤勞樸實，意志堅定，就和他成了一對鴛鴦。

情投意合的兩口，更是起早貪黑，天天上山植樹，又是十多年，山被樹木全覆蓋。招財被縣鄉(xiāng)樹立為治理荒山，發(fā)展經(jīng)濟林木的模范，身披彩帶，坐在主席臺上介紹經(jīng)驗，會上領(lǐng)到獎金三萬元。村民看到招財：奮力拼命干，山下成果園，大樹長滿山，荒山綠映天。錢幣年年增，媳婦也白撿，獲獎人氣旺，風(fēng)光當模范。于是，戶戶學(xué)習(xí)招財，開進自家荒山，造林綠化。

木材商多年前，看到有的林木已成才，出價十萬收購，被招財以未達栽植目標而拒絕。年年來商定，價值升達二百萬了，仍被拒絕。媳婦幫忙統(tǒng)計數(shù)字，說就差一棵樹，招財高興地一蹦三尺高：總算到能見，祖?zhèn)鲹u錢樹的一天了。

樂呵呵地買來兩串鞭炮，丈二紅綢，用紅綢把最后一棵樹，小心翼翼地裹好，點燃一串炮，扛上山，細心地栽好，慢慢地取下紅綢，又燃放鞭炮。面向樹誠懇祈禱：“老祖宗，有德行，佑后代，傳寶根。夢見的，空高興，業(yè)已成，顯真容，搖錢樹，現(xiàn)現(xiàn)身！”

從早到晚，定神觀看，一如既往，樹無任何異樣。一連數(shù)日，過月上年，天天祈禱，樹勢老樣，不同的是主干變粗。對父親的遺言，有了不滿，不由得隨口說：“我爸臨死還騙兒！”恰巧被母親聽見，母親哽咽地說：“兒啊，你爸離世前，給你謀劃了生活門路。怕家窮你念不成書，失去生活信心，成了迷途羔羊。就用祖?zhèn)鲹u錢樹，誘你勤奮創(chuàng)業(yè)。他沒騙你，你沒理解對，樹上結(jié)的果品，買了得的是不是錢？你獲得的獎金是不是錢？有人出大價錢要樹，你買了是不是錢？真是：搖錢樹中行，就是心不明。不說腦子笨，反怪父騙人?！?/p>

木材商又來了，以三百萬和招財簽訂協(xié)議，只伐大樹。招財望著滿山的樹木，仿佛個個都是搖錢樹，金光燦燦，父親站在山頂?shù)臉浼馍?，全身放著金光，給自己微笑著招手，好像在說：“滴滴清流水，天露地乳生。皆是養(yǎng)我者，關(guān)鍵要勤奮。高懷見物理，和氣得天真?！?/p>

周耀 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中國國際文藝家協(xié)會會員。甘肅徽縣政協(xié)工作。郵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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