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生

文/煙雨初霞

【惑與不惑】

有人說：“四十而不惑”，是說，人已經(jīng)過到了中年時光，應(yīng)該業(yè)有所成，不會因為無業(yè)而所困惑，并對人生或者事業(yè)有一定的把握和理解。有安頓下來，車歸庫、船靠岸的感覺。

有時候會偶爾翻開少年時期的記憶，去領(lǐng)會一下當初理解不了的問題。比如媽媽經(jīng)常說的“裝得像，吃得壯”，經(jīng)過了一些事事，終于可以恍然一下了。就說“裝得像”，當初我讀書時，經(jīng)常心不在焉。讀天書一樣掂不開語句，媽媽就給我放廣播，說：“聽聽話匣子里的姐姐普通話說得多好，你也給我裝一下，讀讀她的調(diào)法”。裝著裝著，普通話就裝得這樣滿意了。

媽媽還說，“女孩子要文氣氣的，坐要懷中有書，站要兜里有筆，走要肩上有包”。領(lǐng)著我跑十多里地去鄉(xiāng)里看電影，說那民國時候的蕭紅、張愛玲，林徽因，說當代的丁玲、冰心，說她們的文人氣質(zhì)，說她們的勇敢才能。說：女子，做不了轟轟烈烈的事，也要裝得一副好女相。裝？那不都是假的嗎？可媽媽說，裝著裝著就真了?？刹粏?，我就裝著裝著就喜歡這樣的氣質(zhì)了，轉(zhuǎn)著裝著就自然而然了，也多多少少沾染了所謂的“文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與他的不和，是因為對一些問題看法的分歧，都非常有個性的我和他在某些比較原則的問題上倔強著互不相讓，各持己見，各自開辟著經(jīng)營的領(lǐng)域。慢慢的，分多聚少了，在一起了，話卻少了。媽媽說：女子是生活的調(diào)味劑，你加了油就香，加了醋就酸，加了糖就甜，加了黃連就苦。家里常有人來人往，話一定要說，愛一定要秀。出門時不要拒絕拉手，女人永遠不要拒絕自己男人的殷勤。她老人家最后追了一句：“即使裝，也要裝得像！”多少個日子，我“裝”著去忍讓，裝著去做所謂的和諧安詳。就這樣裝著裝著，就看見了我們的初見，就和諧和睦成了我們現(xiàn)在一舉手一投足都彼此懂得的模樣。媽媽話語里那些曾經(jīng)的“疑惑”，都迎刃而解為解決問題的途徑，是行動感染習(xí)慣的力量。

“四十而不惑”，猛然回首，該是到了不惑之年了。該執(zhí)著的就不要鬧氣了，已經(jīng)沒有好多的時間可供我們?nèi)ダ速M了。該追求的就別挨著面子了，投入進去吧，全心全意，把日子過成親人的融融暖意匯集的愛河。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從一念到心底那一角，徹底地封存一些癡和纏，和值得珍惜的人和一曲琴瑟相合。

“不惑”。不能說是醒悟了，因為從不曾迷失了什么。不能說是回歸了，因為一條和你一起走著的路，即使腳步有歪有斜，卻從沒有下轍。是安靜了，心中有了歲月沉淀下來的沉著，那份禪意，那種恬淡，是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后而呈現(xiàn)的純澈；是時光釀下的一味香醇美酒；是安詳了，不再凜冽，不再逞強，不再固執(zhí)，不再轟轟烈烈，風(fēng)風(fēng)火火。茶香里喝出人生況味，那是山水都看過后的知情知性，是千帆都過盡的歸航時刻。

守一方城池，“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蔽覀兌际欠卜蛩鬃樱床淮┣吧袷溃遣黄饜酆耷槌?。少去惹一些解不了的“惑”，在懂得里擁抱生命的意義，書寫人生的瑰麗篇章，譜寫紅塵煙火勝仙境的凱歌。

【夜雨】

雨，剛?cè)胍咕拖铝似饋?，細細的雨絲，聽不到一點聲響。坐在屋內(nèi)，把玻璃窗打開，一縷秋風(fēng)造訪，夾雜著茉莉花的淡香，涼涼的，很清爽的味道。

你說，人就是很奇怪，冷的時候盼著暖，當暖夠了，熱透了，就又盼著清涼。涼著涼著又該冷了，往復(fù)循環(huán)，就這樣四季輪回著，不知不覺就老了。想來歲月也是經(jīng)不起長長久久的一個季節(jié)走到底的。人都有一個劣根性，太熟悉了就厭了煩了，有時候不是喜歡哪一個季節(jié)的緣故，而是求一個新鮮，換一種生存環(huán)境，有時也就為了想換穿一下柜子里新買的衣服而已。就比如這雨，第一天的感覺很愜意；第二天的感覺很詩意；第三天就會感覺有點失意，到不了第四天你就會從環(huán)境到心底都感覺是濕漉漉的，思想和天空一樣陰沉沉的，有點兒抑郁。

我坐在窗前不語，看著你把電視節(jié)目換過來換過去，最后干脆關(guān)掉，煮了兩杯藍山咖啡，用小托盤端著走過來，推給我一杯，郁郁的男低音：“沒加糖！”，我低頭看看泛著熱氣的咖啡，再看看有點兒煩躁的你，輕輕的把手壓在你的一只手上，你沒有抽開，另一只手放下端著的咖啡，輕輕的擺弄著我手上的戒指?！斑€是戴著這枚？怎么不戴那枚鉆石的？我給你買這枚金戒指的時候還沒有鉆石，這個時候看著這個扁扁的心形好丑?！蔽倚α诵Γ骸澳憬o我買的所有戒指中，我獨愛這一枚，雖然它不是新款，雖然它從商品角度來說抵不上其他幾枚貴重，但它的本身的意義，遠比任何一枚都寶貴?？匆娝拖肫鹆宋液退某跻姡拖肫鹉闱笪壹藿o你那一刻，單膝跪地的你，是那么虔誠，那么真心真意?！蹦愣ǘǖ乜粗?，神情里有點憐惜，仿佛又有點想起了什么，握緊了我的手，那么緊，握得我有點疼。雨，下得有點大了，屋檐下有水滴打在石板上的聲音。不緊不慢合著我心跳的旋律。

我站起來，從烤箱里取出來我烤制的點心——兩個慕斯，兩個蛋撻，兩個扯著手的小面人。他端詳著兩個小面人，沒說話，良久，走到我跟前抱了抱我的肩膀，拍了拍我的后腦勺：“丫頭，頭發(fā)里有銀絲了。”我眼圈紅到了眉頭，深深埋進他的臂彎里，不讓淚流出。雨還在下，有幾滴隔窗飄進來，涼涼的，你趁勢擁緊了我。

轉(zhuǎn)眼就已是中年的人了，哪還分清楚“哪面里是你，哪面里是我”，多少歲月的磨合，打平了各自的棱角，然后融合，過著相濡以沫。早已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即使將來，厭倦了紅塵，舍棄了人間煙火。唯和你最終還要走入同冢同穴。

呵呵，又有點兒煽情了。開門，打一柄傘走到那棵枝葉繁茂的香槐樹下，拾了一把小小的落花，那花兒雖然被雨水淋過，卻依然香如故，一如那年你給我穿的那串素白槐花的味道——清香、淡雅。多少年了，這種香，就好像欽入了腦海，與味覺綁定了似的，只一嗅，就醉了……

不知不覺夜就深了，咖啡盡了，點心也凈了盤。雨仍然下著，無聲無息，它滋潤著樹木，樹木收留著它，相依著，安靜的睡在夜幕下。

【關(guān)懷】

中秋的早晨，微微涼，一件單薄的短袖旗袍已經(jīng)不能足以抵擋秋寒，你翻箱倒柜找出幾個披肩，一個真絲印花的，素素的底色，幾片綠葉，幾串紅嘟嘟的秋海棠，媚了些。你說，這件二十多歲時配那件粉紅旗袍正好，喜歡看我妖妖的模樣，一如出塵的民國少女，骨子里有股向往新生活的沖動，卻走不出被禁錮的圈子，是新思想在舊思潮下反抗似的動蕩。我笑了笑，少女的情懷，誰又能猜得透？那種對未來的憧憬，誰愿意去了解，誰就會身不由己的陷入，就如他，一朝好奇，就從未走出我的思想。

還有一件朱紅帶格子的，梅花滾邊，有長長的邊穗，羊絨質(zhì)地，柔軟舒適，從顏色到材質(zhì)都講究了不少，有種成熟穩(wěn)重的感覺。這個是在云南大理買的，當時手工織錦師極力推薦的款式，據(jù)說是當初的“小龍”都有此款披肩，令某男為之一生瘋狂。你說，你不喜歡這樣的華貴，更不喜歡滿肩流蘇，很不穩(wěn)重的張揚。買下它，只是想當我坐著時用來搭搭腿，你看到好多中年的女子有腿疾，怕我腿寒影響了健康。為此，我感動了好久，不說價值多少，單憑這份心疼，我這輩子也算沒跟錯人。

你又拿起一件油綠底色，有幾朵白色蓮花點綴的棉緞織錦，走過來披在我肩上，正好與我這件青色棉麻質(zhì)地的旗袍相搭。你說，最喜歡看我這樣的煙火妞的模樣，一頭黑發(fā)盤成劉海鎖辮式松髻，是標準的小婦人模樣，與我的“懶散”氣質(zhì)相合。熬一鍋百合蓮子粥，炒仨倆拿手好菜，再烙幾張蔥油大餅，過著標準的人間煙火的日子，也算是小市民式的幸福安康。我說的佛禪，還有那文人墨客的道場，也不過是文字里的清歡，一種追求空泛的幻想。走進來是紅塵，走出來是禪境，一邊煙火，一邊佛禪。一番相宜靜好的幸福生活，來自于你的殷殷關(guān)懷，我的深深依賴。

人到中年，回首兩個人就這樣牽著彼此，侍弄著生活中的瑣瑣碎碎，一路磕磕碰碰，分分合合地走過來，雖沒有感悟出多么深刻的人生大道理，但在相濡以沫的生活中，也懂得了互相謙讓，互相包容，才能使感情維持到心魂合一的境地。那些隔岸觀花的虛幻，都化作一縷輕煙，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意境里漸漸飄逝。不再疑惑那些見與不見，遇或不遇的怪事，在一朵花里看出人生的大美，也不過在開謝一瞬間，盡力開好自己，只有自己首先愛上自己，才能讓別人更喜歡你。懷一顆善良、感恩的心，且歌且行，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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