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異地重逢

有見加爾各答眾多的商業(yè)廣告,多是敷衍勾勒的表面招搖。其實領(lǐng)導(dǎo)這座城市的真正核心力量是印度共產(chǎn)黨。主打的都是燔燔標(biāo)語,獵獵紅旗,以及堅決打倒“為富不仁”的赤色口號。以“滿城遍是紅金甲”“傳單紅于二月花”的赤色炎炎,來形容印度革命形勢的一派大好,當(dāng)絕不過焉。
“鐮刀鐵錘”無疑象征著紅色暴力和工農(nóng)當(dāng)家作主。對于從小在紅旗下長大的阿傻來說,真可謂神交久矣。自從毛委員乘鶴西去,它們也便隨之一去不復(fù)返。念天地之悠悠,恍似離別了一萬年。即便偶然與其邂逅,也在夢囈里、鏡水間;作為遙遠的傳說,流傳在故紙堆;作為過時的圖騰,陳列在博物館。
江山難改,人心易變,五十年前的那些“三忠于四無限”的舞者,“誓死捍衛(wèi)”的義肝俠膽們,如今都換了門庭改拜財神,衷心地祝愿恭喜發(fā)財,引領(lǐng)易于健忘喜好沖動的民眾再度瘋狂。人性是何其的貪毒和易于背叛??!
萬萬想不到,驚從不速,竟會與伊在印度重逢。頓時時光倒錯,沉睡的思念在歷史不朽時空的感召下破殼而出,在異邦亂巷中盤桓不已,猶如失路的孩子又重新見到了爹娘,恨不得“哇——”的一聲,撲進母親的懷中。彎彎的鐮刀倍感親切,瑯瑯的鐵錘如握胸前,何處才是歧路人,魂魄歸兮的精神家園?
此刻,俺真想登臺加爾各答,引喉一唱,傾訴九曲哀腸,歌頌儂揮鐮斬鬼,掄錘砸妖。此時的陋巷靜悄悄,只聞旌旗嘩啦啦地響,東風(fēng)西進,只差戰(zhàn)火和硝煙,不似火山勝似火山,信以為于無聲處,已聽到了滾滾驚雷。說不定明天就會“赤旗上寫工農(nóng),霹靂一聲暴動”,那些苦力、車夫、窮棒子們,紛紛揭竿而起,涌上街頭,殺出孟加拉邦,噴一腔碧血染紅全印度,推翻舊世界,當(dāng)家作主人……
想到這兒,頓時滿腔熱血沸騰,視像模糊,淚腺泫然,有點潸潸欲下的意思。何止是靈魂深處鬧了革命,簡直來說,就是觸動了禁錮已久的“時間咒語”,也觸動了那根曾幾何時“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的交感神經(jīng)。神志不由自主地亢奮走迷起來——眼前殷云流動,似有炫風(fēng)低吟,是否預(yù)示著馬列即將顯靈,毛澤東欲下天罡,誰又會知道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這“萬馬齊喑究可哀”的小小寰宇中,有誰還能像摩西一樣擎著《十誡》登高一呼,不!高舉著《資本論》,指引天下的庶民再創(chuàng)輝煌。帶俺參加巴黎公社街壘上的自衛(wèi)隊,重聆“阿芙洛蒂號”上的槍響,再譜“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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