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頂午了，午飯我還沒著落，肚子餓的咕嘰咕嘰響。我走過小石橋，左轉馬道街。馬道街像鄉(xiāng)下原森態(tài)街面，很熱鬧。

“黃老板夾著巨款，帶著小姨子跑了！我們工人兩年沒拿到工資了，這個喪盡天良的黃老板，仍下這些貨物，抵我們工資。原價四百的牛皮包，現(xiàn)價伍拾，通通伍拾。各種大小款式，通通伍拾啦?！币淮厝丝恐鴶U音器，圍在賣包旁。我走到攤位前，捏捏皮包，摸摸柔軟度，歪頭瞄它光澤。

“想買包嗎？”

角落瘦女人很麻利用肩頭碰我一下。我掃了她一眼，心想：“什么人？”

二米處，修自行車的老人與一個年輕人爭執(zhí)：

“五塊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是三塊嗎？”

“我補個胎不容易，忙了半個多小時了?！?/p>

老人張著黑五指，伸在年輕人面前。他用呆癡目光盯著年輕人臉。

“上個月我才補過胎，三塊！”

“早漲了！現(xiàn)在啥東西都漲價了，我也要吃飯呀。”

賣包攤上人，眼晴一起掃過去。年輕人戴著頭盔，一身精美騎行服，一雙帶勾運動鞋，推著嶄新的公路車。他意識周圍目光掃著他。他右手趕緊捅進褲袋，抓了把碎錢，朝老人手心上一灑，一蹬車走了。

瘦女人回過神，又用肩靠靠我說：“這皮包商場賣一千多元，現(xiàn)在伍拾太便宜了?！彼执蜷_包，翻翻，掏出里面塞的報紙，讓我看。

我心想：“買一個。”

我抬頭又看看瘦女人：皮骨粘在一起，兩眼窩口空了一截，抹著口紅，胸門口，栽著兩個秤砣大小的胸肉。

“媒子？”我想。

“我家被偷了，全掏空了，去哪報警？”一個喘著粗氣男人，跑來，問修車老人。老人用圍裙擦擦烏手，攥緊四指，點點街對面說：

“你看對面，開著紅燈的門面房，繞過去，后面就是?！?/p>

“謝謝！謝謝！”男人奔走了。

我順老人手指望去，十來米寬的馬道街，紅燈屋門前，劃了幾道白線，空腹處壓著舊凳子，破自行車，像是留給自家客人停車用的車位。

屋里一兩個妖女，坐在紅燈下，露出半個酥胸，裙口放出河蚌肉，招攬路過的蒼蠅眼。

兩個酒多的男人，搖曳著身子走近我，光頭男人穿的很紳士，稻草似地靠在樹下，像是走不動了。另一個三十來歲男人，夾著閃亮的皮包，手扶著光頭。光頭不停的搖擺，吐粗氣，嘴里咕咕嚕嚕沖對面紅燈屋說：

那屋妹子不錯！有天…晚上…我進去，小姐問我：“玩大玩小？小背一百伍，大背二百。”

我掏了二百，她樂哈哈揭開門簾，進了暗屋。我又故意問：“包夜多少錢？”

“六百！不過我們老板有規(guī)定，包夜最多二次?！?/p>

“我給一千！”

“通包呀？就隨便了?！惫忸^學娘娘腔很像。

我一伸手，抓住她的粉球，使勁一勒，勒出五道血印。她還挺著胸，笑著說：“沒事！沒事！一會就好了。”

“傻B！錢燒的！”男人說。

停了一會，兩個酒鬼，搖曳著身子朝紅燈屋去了。

一個龜背老頭，歪著身子，劃著兩條腿，從紅燈屋出來，快走近我，一邊走一邊訴：“我說沒有吧？就沒有！忙呼了半天，還是沒有！”他停兩步，又劃兩步：“你還是要來，錢也丟…事也沒辦成。”

我站在攤位前張望他，忽然賣包擴音器不響了，瘦女人和老板像失火似的，搶著收拾地上包，又搶著推小車朝小石橋那邊跑。我一看，一車城管正朝這邊開來，因為吃了紅燈，停在紅燈下。

我問修車老人：“他們跑干嘛？”

“橋東歸a區(qū)管，橋西歸g區(qū)管。這些賣地攤的，兩邊晃。a區(qū)城管來了，就向g區(qū)跑；g區(qū)城管來了，就向a區(qū)跑，誰也管不了?！?/p>

我舉頭看看天，彈幕式霧霾，像在城市上空灑了鹽沫，滿街跑著戴豬嘴口罩的人。街面北風掃著黃葉，整個天冷嗖嗖的。等我吃完午飯，走過小石橋又聽見：“黃老板夾著巨款，帶著小姨子跑了！我們工人兩年沒拿到工資了，這個喪盡天良的黃老板，仍下這些貨物，抵我們工資。原價四百的牛皮包，現(xiàn)價伍拾，通通伍拾。各種大小款式，通通伍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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