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漫憶:公共圖書館和我

“我們的心扉靠太陽的光焰點燃”(托馬斯?曼)
“去時還是少年
讀書消磨了我的時光
圖書館的走廊,沙漠一樣的道路……”(我青年時的拙詩《生命的警鐘》)
我曾在一篇回憶寫過,世界上如果有哪個地方,我一回憶起就會眼眶濕潤,向那個方向三躬敬禮,那就是公共圖書館,如果沒有圖書館的幫助,我終生不過是個文化上“半荒蕪”的人,沒有完全和“完整的”文化與文字的表述能力,更沒有進入文學(xué)藝術(shù)領(lǐng)域作一點點工作的可能,所以我永生贊美圖書館的“公共性”(最大可能地、盡量免費地向一切人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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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dāng)知青回城后的70年代初至80年代初,我曾在吉林省圖書館、長春市圖書館為主的公共圖書館(這兩所用得最多,中有部分時間穿插使用吉林大學(xué)圖書館、東北師大圖書館、南關(guān)區(qū)圖書館、寬城區(qū)圖書館、長春客車廠圖書館、長春一汽圖書館,等),盡享了長達(dá)十年的借閱和圖書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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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學(xué)閱讀的書籍范圍包括世界各洲的文學(xué)、藝術(shù)、世界史、哲學(xué)、心理學(xué)、傳播學(xué)、人物傳記、西洋美學(xué)、建筑學(xué)、音樂、繪畫、雕塑、戰(zhàn)爭史、國家史等等,還有各種各類我感興趣的雜書,文學(xué)方面以小說、散文、詩歌等為主開始,首先深入閱讀了原俄蘇的幾乎能找的翻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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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yuǎn)不會拋棄浪漫主義精神,不會拋棄它那凈化心靈的火焰和人道主義的熱情,不會拋棄它那永恒的激蕩,浪漫主義不允許一個人變得虛偽、無知和怯懦、殘酷,在浪漫主義精神中包含使人崇高的因素”(巴烏斯托夫斯基)關(guān)于俄蘇文學(xué)——我即使寫整整一本書,也不能闡述完給我的豐富絢爛教益與心魂改造,特別是從19世紀(jì)到20世紀(jì)初的作家詩人:果戈里、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萊蒙托夫、車爾尼雪夫斯基,岡察洛夫、契珂夫,(他說“我雖身無分文,但我自有見解,腰纏萬貫未必為富,誰有辦法生活在當(dāng)前的春光明媚、姹紫嫣紅之中,才是真正的富翁”)、謝甫琴科、別林斯基、馬雅可夫斯基、帕斯捷爾納克、洛扎諾夫、庫普林……等等,還有很多我暫時忘記名字的,他們都給了我良多光耀,個個是領(lǐng)航文學(xué)的船長?!霸瓉?,世界上也只有三種人:活著的人,死去的人,和永垂不朽的人”(索洛烏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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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即使此生沒去俄羅斯旅行,也并沒太多遺憾,我已經(jīng)旅行過了,深入到普希金、屠格涅夫、高爾基、勃洛克、葉賽寧、左琴科、阿斯塔菲耶夫、日古林等等的故鄉(xiāng),進入俄羅斯最深的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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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里的小說《死魂靈》使我看透荒誕的舊俄羅斯以及它永恒的改造任務(wù),陀思妥耶夫的陰郁描寫和悲情心懷,《怎么辦》(車爾尼雪夫斯基)是跨越東西大陸的長久社會課題,他說“文學(xué)就其根本性來說,它不能不是時代愿望的體現(xiàn)者,不能不是時代思想的表達(dá)者,只有在那些強大蓬勃思想影響之下,只有能滿足時代的迫切要求的文學(xué)傾向,才能深刻燦爛的發(fā)展”,“遠(yuǎn)方傳來了第一聲驚雷——用祖國語言寫下的最初的詩篇”(扎博洛茨基),詩人日古林歌吟“那生命,那憂傷,那道路,那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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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jì)的別林斯基,使我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文學(xué)批評”,以及它飛濺的火星,他按年評判的《祖國記事》使我永難忘懷,洛扎諾夫使我見識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文體,一段一段,像哲學(xué)沉思錄,散文,散文詩,拆散的詩篇等等,他和普里什文走的是另一條獨辟蹊徑的路子,我迷戀庫普林語言的質(zhì)樸與溫潤,而阿赫瑪托娃、茨維塔耶娃兩“詩歌姐妹”像月亮一樣的女性詩歌,使我從此知曉了女性詩歌特質(zhì)。蘇聯(lián)文學(xué)中并存著少數(shù)“持不同政見者”作家,如寫《旁觀者隨筆》的維克多?涅克拉索夫,如索爾仁尼琴等,后者是20世紀(jì)中葉后,為原蘇聯(lián)文學(xué)大廈壘完最后一塊石頭的人,他有總結(jié)作用,他的《古拉格群島》《癌病房》等,使我深刻認(rèn)識德國馬爾克斯說的“革命——推翻壓制——又產(chǎn)生新的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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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岑的《往事與隨想》及艾倫堡《解凍》,使我明白怎樣寫回憶錄,“慌不擇路”去表達(dá)出你最想表達(dá)的深層。原蘇聯(lián)“社會主義文學(xué)”有很多優(yōu)秀作家,如普里什文、如《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著者奧斯特洛夫斯基,如法捷耶夫、西蒙諾夫,如寫《金薔薇》的巴烏斯托夫斯基,如詩人施企巴喬夫,他們實驗了一種新人類精神,,艾特瑪托夫的《查蜜莉亞》等新美學(xué)小說浸染了我,他翻新了高爾基的舊浪漫文學(xué)(高爾基的人性崇高化,引導(dǎo)了“無產(chǎn)階級文學(xué)”純潔與高度),將敘事與綺麗的詩思融于中篇。薩爾蒂科夫?謝德林說“一個作家,只有當(dāng)他確認(rèn)他的良心與鄰人的良心完全一致的時候,才能感到真正的愉悅”。
往昔的俄蘇文學(xué)洶涌著大體兩股洪流:一個是刻骨的現(xiàn)實主義,一個是高翔的文藝?yán)寺髁x。19世紀(jì)詩人涅克拉索夫的《誰在俄羅斯能過好日子?》是我永不會忘懷的,它楔入人類社會“永恒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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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還盛產(chǎn)哲學(xué),與歐洲的德、法、英等國一樣,俄羅斯的文學(xué)巨擘都懂哲學(xué),兼哲學(xué)家,社會改良家,等,比如,克魯泡特金(他同時也兼是個杰出的作家,他說“讀讀吧,詩可以使人變好”)的無政府主義,自由主義,還有洛扎諾夫的文藝?yán)锏奶摕o主義,都非常重要,連普里什文寫自然的東西都充滿哲思,20世紀(jì)初文學(xué)家別爾嘉耶夫,從文學(xué)里離析出俄羅斯思想與民族性的獨特,并分析與藝術(shù)思潮之間的關(guān)系——在這里順說一句,20世紀(jì)我國的“哲學(xué)”沒有得到很好發(fā)展,經(jīng)常幾乎沒有獨立的哲學(xué),直接影響了文學(xué)藝術(shù)向深遼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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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的作家詩人還非常善于創(chuàng)新文體,他們的許多文體,我國至今也沒有,比如,冷僻一些的,普里什文的寫法(筆記地、連綿地、片段地、混合地、詩意盎然地,但卻被讀者接受地,如《大地的眼睛》《林中水滴》,它們甚至合并與“淹沒”既往各文體,這些都是世界級的開創(chuàng)。俄蘇的很多作家你很難界定是作家、詩人、散文家等還是什么的綜合體,或是思想者,社會學(xué)者,文化人類學(xué)者等,讀他們你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文學(xué)經(jīng)典。詩人沃茲涅先斯基論文學(xué)“當(dāng)我們踏入茫茫人生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飽嘗人民極大地痛苦,經(jīng)歷人民命運的黑暗與光明,并培養(yǎng)滋長歸屬于這種命運的與這種命運生死與共的精神”……(應(yīng)專辟一章談?wù)摱硖K許多的詩人——詩人們對文學(xué)的貢獻(xiàn)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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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我沿著俄蘇文學(xué)的路徑進入歐洲部分,(一本書能引導(dǎo)出另一本書,一個作家能引導(dǎo)出另一些作家),以法國、英國、德國和東歐為主的文化。歐洲的文化大師多得像天上星河(本篇將繼續(xù)列舉一些人名,希望對初涉者有幫助),如,柏拉圖、但丁、尼采、莎士比亞、康德、培根、叔本華、約翰﹒彌爾、雨果、歌德,如,吉辛、哈代、繆塞、海涅、濟慈、羅曼﹒羅蘭、波德萊爾,等等,多極了?!斑@是最好的時候,這是最壞的時候,這是智慧的年代,這是愚蠢的年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jié),這是黑暗的季節(jié),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有著各種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上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狄更斯)。 除了文藝而且富產(chǎn)哲學(xué),如最早設(shè)想《理想國》的柏拉圖。偉大的歐洲文化洗禮了我,使我看到人類的新文明既革新后的基督教文明,英國、法國是歐洲文學(xué)的重鎮(zhèn),德國是哲學(xué)的重鎮(zhèn),經(jīng)歷了文藝復(fù)興后的巨變,及19世紀(jì)新浪漫文藝思潮沖擊的人文歐洲,深刻地改變了我,我迷戀英國文化里理性與秩序的世界構(gòu)架——此為歐洲精神之要(如,達(dá)爾文《物種起源》包含的自然與科學(xué)傾向),在這里我明辨了人類最近一兩個世紀(jì)的方向(這在那時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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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的文化巨人,即使我列舉200個名字,也還只是劃過銀河的一部分熠熠星光,“人生有如蠟燭,不管你如何顛倒它,它的火苗,永遠(yuǎn)向上”(伏尼契),憶出他們每一個名字我都會激動一會:喬叟、彌爾頓、伏爾泰、莫里哀、蒙田、席勒、巴爾扎克、法郎士、紀(jì)德、史蒂文森、白朗寧、蘭姆、哈代、左拉、拜倫、蕭伯納、王爾德、西門內(nèi)斯……(想到哪個寫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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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說“誰終將聲震人間,必長久深自緘默;誰終將點燃閃電,必長久如云漂泊”;莎士比亞的戲劇,寫盡人生百狀;雨果《悲慘世界》使我警策及驚怵于人類良心;莎士比亞說“人,驕傲的人!憑著一點短促的精力,在上天面前,放肆作偽,竟使天使們留下淚來”;英國的吉辛說,“五十余年的生活教訓(xùn)了我,使這個大地變得黯淡無光的大部分壞事,都來源于那些靈魂不安寧的人,而能拯救人類免遭破壞的大部分好事,都產(chǎn)生于沉思的恬靜的生活”;歌德的優(yōu)美睿智的思想,為我一生景仰,《歌德談話錄》一書,應(yīng)是青年認(rèn)識文學(xué)的入門;盧梭的回憶體《懺悔錄》《一個孤獨的散步者的遐想》我一生反復(fù)讀過,他的論人生不平等起源和基礎(chǔ)的《民約論》對我影響巨大,盧梭晚歲嘆息,“別去談?wù)撊?,還是談?wù)劥笞匀话伞保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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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18世紀(jì)繆塞的《一個世紀(jì)兒的懺悔》充滿詩人的時代憂思;海涅的飛翔詩篇,和另一個歐洲名詩人拜倫一樣各具特點;英人赫士列特對旅行的論述,我一生都經(jīng)常回思,“這在我又是何等欣快的散步??!此刻,書籍與朋友對我都一無需要,歲月,時光,青春時代的綺思麗想,這時都重返我的身旁,與拂面的清風(fēng)消逝在一起” (威廉 ?赫士列特)。德國的斯特里馬特說,“每一個離去的人都向我呼吁:利用你的生命吧!……”,在哲學(xué)上英國的羅素和法國的薩特對我影響最大,羅素的書冷靜精辟,連接著近代與古典;法蘭西由來出產(chǎn)人類自由精神,是歐洲的自由旗幟,“大膽,大膽,永遠(yuǎn)大膽”(喬治?丹東),法國的另一古典女英雄貞德“我不干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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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我轉(zhuǎn)向美洲的北美,以美國文化為主,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新文化,歐洲文明的強大變種,美國作家的自主意識和民主意識、人權(quán)意識是最顯著的。美國作家詩人群有本杰明?富蘭克林、杰克?倫敦、馬克?吐溫、歐?亨利、愛默生、梭羅、海明威、??思{、惠特曼、德萊賽、休斯、艾略特、斯坦貝克、波德萊爾、龐德,等等。杰克?倫敦的生命體驗小說,梭羅的自然主義,馬克?吐溫的悲憫思想,海明威《永別了,武器》對戰(zhàn)爭的深度認(rèn)識,惠特曼的詩歌的遼闊,黑人詩人休斯的“我有一個夢”的黑人平權(quán)平等思想(他的《自由》一首我會背,休斯影響了著名黑人政治領(lǐng)袖馬丁?路德金),都給我永不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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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會有這樣的時刻,人們忘記了他們作為人的寶貴天賦,忘記了他們所到之處和任何困境中都閃耀著光輝的高尚情操”(約翰遜)。美利堅近200年來公民權(quán)利的進步,絕不是“大西洋飄來的”,從早期的本杰明?富蘭克林讀起,我看到文化斗士們進行了何種的奮爭,就連影響美國走向的解放黑奴的南北戰(zhàn)爭,都是文學(xué)藝術(shù)首先點燃火炬。19世紀(jì)的詩人朗費羅也令人難忘。美國女詩人狄金森詩句“另有一片天空,永遠(yuǎn)安恬明媚”。阿爾?卡遜在60年代的生態(tài)書《寂靜的春天》里說“一種奇怪的寂靜籠罩了這個地方,比如說,鳥兒們都到哪里去了呢”?而早于19世紀(jì)40年代,梭羅在《瓦爾登湖》里就深刻描述出過度資本化帶來的環(huán)境與心靈危害……美國文學(xué)給與我另一種重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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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關(guān)注南美的諸國文明,南美的文化主要從西班牙轉(zhuǎn)來,但那里最近幾百年來的新生活擴展了文明的范圍,南美的文學(xué)藝術(shù)很有自己的力度特點,如,聶魯達(dá),如智利另一位女詩人米斯特拉爾,他們倆都寫出各自優(yōu)美的詩章。南美洲還有馬爾克斯、博爾赫斯,等,南美小說《大漩渦》等也都給我很深印象,“魔幻現(xiàn)實主義”文學(xué),使我了解了南美的社會深層,那里與人類任何地方一樣,永遠(yuǎn)有成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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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返回亞洲,長時間研讀過日本的文學(xué)、藝術(shù)、美術(shù)、電影劇本等,日本的藝術(shù)思想近代轉(zhuǎn)角很大,影響推動了“明治維新”,(魯迅、郭沫若等都受惠于日本文學(xué))日本有自己的美學(xué),清新,雅致,其中,如,早期寫《源氏物語》的紫式部,如,德富蘆花、永井荷風(fēng)、吉田兼好、川端康成、井上靖、水上勉、志賀直哉、夏日漱石,如,北齋、三島由紀(jì)夫、芥川龍之介、小林多喜二、谷琦潤一郎、今道友信、東山魁夷,等,這些作家藝術(shù)家都是我十分喜愛的,“白雪一樣純潔的青年,懷著永生不變的理想和信念”——三島由紀(jì)夫的話我直到老年都會念起。
日本的吉田兼好的古典又爾雅的短語,曾被我整理一些登載在《詩前沿》;我喜歡《雪國》里的美學(xué)(川端康成);讀谷琦潤一郎的小說,會讀出日本社會百態(tài)的“浮世繪”;今道友信的對美的信賴,深深影響了我,他的書和保加利亞瓦西列夫的一本《情愛論》,使我崇尚人類的真純新美。其中,東山魁夷和另一位俄國的畫家列維坦一起,開辟了20世紀(jì)地跨歐亞的新的美術(shù)天地,他對新日本畫的創(chuàng)新給我啟發(fā)。這些書與《北國之春》《星》等歌曲一樣,常在我心中迴響,在此我還忘了贊美日本的古典俳句?!吧乐醒┘婏w,玫瑰花謝歸入土”(古詩人山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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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關(guān)注過中東以及阿拉伯地區(qū)文學(xué)藝術(shù),那里雖然翻譯的不太多,但出過了不起的作家,如黎巴嫩的紀(jì)伯倫,他、及南亞印度泰戈爾這樣的重量級別的文化巨人,我們在20世紀(jì)里接近的文學(xué)品種中幾乎無人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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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歐小國很出文化,而且富有自己特色,其中,波蘭、羅馬尼亞等,都有很杰出的作家,如,波蘭的密茨凱維支、詩人米沃什,如,羅馬尼亞的阿爾蓋奇,如,原南斯拉夫的安德里奇等,還有北歐,如,丹麥的勃蘭兌斯(他的論文藝思想)等,荷蘭寫童話《小約翰》的范伊登等,都很難忘,波蘭詩人布熱津斯基說“那是你們度過青春歲月的土地,是薩爾瑪特的子孫為之流過血的,有朝一日你們將在那里長眠,樅樹將以低低的枝子掩蓋你們的墳?zāi)埂?;米沃什說“有詩的人民是有福的人民,在艱難的歲月不至寂寞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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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國家,也有許多人物,如,意大利的但丁,他的《神曲》里神學(xué)意義的罪與罰,提升了人類的神性,給我最深的恐懼,還有凡爾哈倫,夸西莫多的詩篇我非常喜歡,那里有蕩漾不已的優(yōu)美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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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也是個杰出的南歐語言國家,出過塞萬提斯,他寫的《唐吉坷德》流芳于世,它的詩人洛爾迦,我能記下他的詩篇中句子“你那青春的手里,拿著什么東西?”,還有阿爾貝蒂、阿萊桑德雷等作家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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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的外國作家,并沒有“第一流的”名聲,或很冷僻,但他們同樣寫出了不起的作品,同樣引起我的興趣,我翻出他們塵封的作品來讀,常有意外的滋養(yǎng)。(那些世界“第一流的”大作家的作品有些很難讀,內(nèi)容龐巨艱澀深奧,不是誰都能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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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小國也誕生過杰出的人物,如古巴詩人馬蒂,匈牙利的裴多菲,一首“生命誠可貴”在我國家喻戶曉,捷克也很多,如,具備諷刺精神的作家恰佩克(我國的諷刺作家非常稀少)、抒情散文作家賽弗爾特、二戰(zhàn)中寫《絞刑架下的報告》的伏契克,還有現(xiàn)在被青年推崇的昆德拉,等,“啊,一切決定于土地”(恰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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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與波蘭有類似,也是東歐里很出產(chǎn)作家的地方,捷克出了卡夫卡,奧地利出了一個作家茨威格,他的書我非常喜歡,他也是一個人文作家,對一二戰(zhàn)之間的歐洲社會與人性的認(rèn)知與批判很深,挪威有一個著名的易卜生,我還讀過瑞士的黑塞的作品,讀過菲律賓的黎薩爾,等,還有朝鮮語的一個詩人(暫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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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我只說了一個十年閱讀的草草梗概,記不起的更多,可能有的記混,或錯——對西洋美術(shù)等等領(lǐng)域還遠(yuǎn)未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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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平均每星期要到公共圖書館去兩三趟,有時會在那里度過整天。借書前“查卡”用去了很多時間(要細(xì)致查閱目錄判定你需要的書),各種圖書目錄分門類,每種放在一個裝卡片大抽屜內(nèi),有時候我會連續(xù)查找?guī)仔r,圖書管理員對我要借的偏門的書籍很頭疼,有的書因長期無人問津,已在角落里落了灰塵。每次從圖書館歸來我的包里經(jīng)常有三四本或五六本書,它們翻譯自世界各地,我的業(yè)余時間,包括做飯,吃飯、如廁等等基本都在書里,我的整個人的精神也沉浸在各國書籍里,經(jīng)?;畹没秀泵噪x,應(yīng)該說我為此“借得”很多個作家藝術(shù)家的一生。十年后從圖書館歸來我已變成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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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寫散文,就是跟蘇俄作家們“學(xué)”的(泛歐傳統(tǒng)里,把韻文以外的都稱“散文”),比如,赫爾岑、蒲寧、高爾基,比如,艾倫堡、索洛烏欣、巴烏斯托夫斯基等,他們厚本書里的某一個片段,隨便抽出就是一篇散文,如,普里什文使我懂得散文詩的靈魂,所以我從不認(rèn)為那種寫得很像的一小段一小段“俏棱棱”文字就是散文詩,我認(rèn)為那只是散文詩的外表及皮毛,與內(nèi)里無干系。我也不認(rèn)為寫得很像一首詩就是詩歌,詩歌沒有固定外形,但有它自己靈魂和要旨。蘇俄作家們使我懂得散文的要害在思想、事實陳述、哲學(xué)深度等,然后才是附帶的美學(xué)表現(xiàn),而不僅僅是一篇“泛美”的空洞文字?!爸挥性诿裰鞅S幸粋€位置的地方,散文才保有一個位置”(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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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圖書館讀書,與新華書店(或一切書店)買書讀有什么不同?一個是小溪流,一個是恣肆汪洋。一般的省級圖書館當(dāng)年平平平常常也有幾百萬冊書籍(今更多,可能上千萬冊),特別是書籍門類齊全,積累的時間長,有的幾十年上百年或更長,我在圖書館經(jīng)常查到20世紀(jì)二三十年代出的書,而當(dāng)時書店是不可能看見的。還有圖書館有專門的采編部采購圖書,他們是圖書專家,每種門類都會買,定期買,有時一次會買幾十個門類或更多,不同于個人,有很多書在書店里你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但這里都有。書店買書讀有隨意性、偶然性,卻無法有圖書館閱讀的系統(tǒng)性、龐雜性,廣闊性,深邃性等,區(qū)別在這里,要警惕。讀過圖書館,我認(rèn)為一個人要真想做點學(xué)問,真想在人類文化上有一點點作為,必須使用圖書館(不然我們的文化視野會太短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2016,1,26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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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錄:“一滴水向著大海朝拜”系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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