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釣寒江雪

獨釣寒江雪
文/春草葳蕤
雪,一片片的飄落,似一只只玉色蝴蝶,閃著雙翅,精靈一樣飛回人間。走在林間,踏著嚓嚓雪聲,玉翠般的清脆,銀鈴般的盈盈。很是希望,有那么一片雪花,落在我近前,突然,就嬌立與山間小道旁。娉婷如夏日荷花,清純的向著我,微微的笑。
喜歡,雪天,喜歡下雪。喜歡這銀色的世界,喜歡這樣的山中,飄飄風雪,銀裝素裹,原馳蠟象。在這樣的雪世界里,我總是喜歡,一個人,走出林間小屋,去往山中,去往江邊處……
其實,在雪天,并不需要穿太多衣裳的。平常衣衫,無須太厚重。隨意,從容,不拘泥,不累贅。
但,我必然是一身紅色衣裙,蓮襪生塵,輕盈可意。圍一長長蟬翼一般的紅色絲巾,飄帶隨風,任雪花絲巾飄飄,輕輕劃過我的臉兒,我的眉梢,唇邊,鼻翼。(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就那么任其雪花交雜著絲巾兒,在我臉頰,酥酥癢癢,拂動著,拂動著。我總是在想,那么,山看我會是發(fā)出怎樣的感嘆呢?那么,天地呢?朗朗的天,一直倨傲一時的天空,就在我的頭頂,看到我,會發(fā)出何種感慨呢?
承載著萬物生靈的土地呢?默默的你,看到我飄逸的身影,在空空的山中孑孑獨行,又會是怎樣一種心境呢?
忽然,就看到了江邊,看到雪花飄飛的江上,飛揚的雪花,以大朵一大朵的雪花呀,似一朵朵六瓣蓮朵,由著誰的纖纖指尖放下來,由天空到地面,你將完成怎樣一種重生?
腦海里會有這樣的詩句吟詠: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驚喜的是,眼前,不遠處,會影影綽綽的見到,那樣的一位漁翁,在這山山是雪,路路皆白。飛鳥絕跡,人蹤湮沒之時。遐景蒼茫,邇景孤冷之境遇里。能夠如此安然守靜,不驚不擾與江上,垂釣。
遠遠的,看著。我就有種這樣的感覺,仿佛間,一江的雪,都被這一勾釣起,就那么橫在雪色的世界里,大氣也好,磅礴也罷。亦或是不驚不乍,平白素筆。
也許有人會擔心,那一江勾的江雪,會不勝一勾的垂釣;也許有人會疑惑,那一江的魚雁來年,再也無處安身。寂寂江雪,靜靜天地。那一眼,只有風煙俱寂,那一眼,只有萬物歸一。
而于我,在這樣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之江邊。踏雪尋覓到的何止,僅僅是一鉤垂釣的絕妙。而是,人生的大寫意,就掩在這蒼茫的雪源,無窮盡的江上山野之上。
我想,是知己,毋須對話,就會心知肚明的;是友人,毋須客套虛讓,就會心暖意足;是戀人,毋須多言多語,就會心有靈犀。就在這樣的風雪之中,就在這空曠寥廓,人煙稀少的江邊,邂逅一位這樣的老者。不僅僅是一種緣分,而是冥冥之中的天地安排。
我想,任何人都會因此,而一掃陰霾,任何人,都會因此,而一蹶振起,重抖精神,揚起生活的風帆。從今,無論行在風中雨中,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與險阻,都會勇往直前,不會有半絲猶疑與徘徊。
那一天,我在江邊飲了那老者一杯酒吧?;蛟S,就是那一鉤的江雪做了酒肴。我有些醉意闌珊的樣子,在紛飛的大雪中。我拂袖起舞與江邊,鐫刻風景與眉間心上。
一頁頁將此情此景一筆筆寫入冊頁里,我要牢記,人生的況味。有時,出其不意;有時,始料未及;有時,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真正的風雅居士,不在紅塵,又在紅塵,真正的隱士,不在天涯,又在天涯。真正的大格局之人,是最平白的人;真正的寫意之風景,是最簡易的繪畫,也許只是兩三筆。一只蝦須的靈動,一截樹干的存活,一對鳥兒的歌唱,一雙鴛鴦的游動,無不在畫家的筆下生氣盎然,栩栩如生。
雪,依舊在飄舞,寒江依舊脈脈不得語。千山無鳥飛,萬徑無人跡。立在江岸,紅絲巾在舞動。白茫茫江邊,空茫茫原野,只這樣的一點點紅艷。似梅花初放,似煙霞映池塘,似霜葉紅于二月花,似棠梨煎雪,似一?;鸱N。很想知,為誰春,一曲無韻之春江曲,裊裊升起在江岸,逆風回雪,飄逸,悠遠……
于是,我會想起許多往事,酸甜苦辣,齊涌心頭。人生不如意總有八九。那一二,總是蜻蜓點水,幾乎被人們忽略不計。會想起讀書年少,總為分數(shù)計較得寢食難安。回想起找工作,更是令人心力憔悴。接下來,戀愛,家庭,等等諸多瑣事,接二連三,一路下來,又會怎樣怎樣?又能怎樣,怎樣?
雜念稍稍一起,可能,老者看清我的雜念與五內(nèi)。凜冽的風,吹動著老者的斗笠蓑衣,還有那堅毅的胡須眉眼。微微一個笑,輕輕一個低吟,無不寫意在江岸之上。
眼前會有大漠直煙孤傲,會有卷起千堆雪的豪邁;會有長風破浪會有時的氣勢,更會有直掛風帆濟滄海的膽識。于是,想起宋代禪宗將修行分為三個境界。第一境界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芳跡”;第二境界是“空山無人,水流花開”;第三境界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真真是匯總了一個“空”字,只是,三個境界就是對“空”的三種不同的理解。對空的再好不過的詮釋,空對花月,空對江流,空對蕭蕭木落??上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么,你怎樣去接近空?你又怎樣去解說空?
白雪飄灑的江岸,我在想那第一境界中的“尋”,不禁令人,要向上天去追問嗎?去追問天追問地,去追問自身的起源?;旎煦玢缰?,似夢似醒,在不斷追問著所謂的“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未生之前我是誰?生我之后誰是我?
在落葉的空山迂回處,不斷的迷失與找回。在人生的起點與結(jié)尾,不斷地追問與探尋,疑惑著,徘徊著。最后,依然問著,是否,想要知道,想要弄明白,來往何處來,去往哪里去?
然,第二境界中的“無”,可想而知,人已經(jīng)從自然中削離出來,與外在的“水流花開”自成一獨特世界。是空山無人?還是無人空山?是山因無人而空;還是因山中無人,而山才會空?水流花開,各不相擾;花開水流,各自相安。寂寂空山,裊裊花開,默默水流,空的令人無法安耐住寂靜,又無法不超然物外。
依舊把眼光回落到,白雪飛舞的江岸??粗汇^垂釣的長者。思想著,第三境界中的“萬古”與“一朝”的融合同一,果然是,人對有限時間的超越,經(jīng)過否定之否定之后,之后,才達到天人合一之境。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亙古長空,默默不語,一朝風月,難能可貴??少F之處,就是一朝風月,是“萬古長空”的一點一段。若無這一點一段,就沒有著力處。若沒這著力處,就會架空了萬古長空。盡管,之前,再多再多的鋪墊,盡管是萬古長空,也毫無一點點意義,空空如也。
若要體會“萬古長空”,必須從你的自我認識起,那么,你自己是什么,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只有把自己放下了,只有把自己全部解脫出來,你才能發(fā)現(xiàn)“萬古長空”。
如果你現(xiàn)在是“一朝風月”,也就是說,你努力于現(xiàn)在,你把握與現(xiàn)在,你也就是萬古長空了。你是現(xiàn)在與將來的合一,而,離開一朝風月,你將是一無是處。離開現(xiàn)在,無論講什么,都是不切實際,泛泛空談而已。
雪花依舊飄舞,白色世界,銀裝素裹。江上老者沒受任何影響,依舊專心在垂釣。沒有對話,沒有語言,只有雪落的聲音。只有默默山川江上,寂寂。白茫茫天地,悠悠。獨釣江上,心境怡然,天籟自鳴。我毋須去問,漁翁也毋須回答。雪飄雪飛,一瓣雪花接在掌心,明年就是一朵桃花,一片雪花落在身旁,嫣然如你的來,慢慢牽引著你我,與你我一同,回歸,我要牽你我回來,回來。每一個人,也許就是你我,你我合一,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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