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到底有多遠（六）

我們驅(qū)車趕往省城，中途孫哥扔給我和趙哥兩個面包和水，我說就吃這個啊，趙哥說吃還堵不上你的嘴，到省城辦完事再說，我嘟囔著說我要吃肖姐的水煎包，趙哥一臉疑惑的說誰，吃啥，看把你毛病多的，開著車的孫哥卻哈哈大笑起來。

到了省城已是華燈初上，我們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4S店就有人給我們說老四的地址，看來這家伙真的名不虛傳。我們到了他的車行，果然都是豪車、名車，三四個小伙子在里面看電視，看見我們其中一個就迎了出來，修車嗎，把車放著就行，明天下午6點來取。趙哥說不修車，我是四哥的朋友，從遠處來看他，他在嗎，那小伙說這會在外三環(huán)飆車呢，昨天剛改裝一個，這會去試車了，回來也得11點以后了。趙哥扭頭就出來，上車我們就直奔外三環(huán)。剛上環(huán)城路就看見一輛輛車呼嘯著和我們擦車而過，趙哥的車技也不是假的，他緊跟著一輛三菱越野，我不確定的問開車的是老四，趙哥說這是老牌三菱，可聽發(fā)動機的聲音不是，改裝過的，這種車年輕人不玩。我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趙哥說丫頭你坐好了，一腳油門緊跟著三菱，七扭八甩，我都不知道車是怎么停下的，孫哥打開車門把我拖下來我就坐在地上了，一群人哄鬧著，我們的車和三菱車平齊停在路上。我趴在路邊狂吐起來，一路上本來也沒吃什么，全是水，一陣虛汗，頭發(fā)都打濕了，我賴在地上不起來，趙哥和一個挺壯實的，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人走過來，趙哥把我從地上抱起來，孫哥趕快去開車門，我趴在趙哥肩頭說我能走回去嗎，趙哥把我塞進車里，用手抹了一下我頭上的汗，轉(zhuǎn)身對絡(luò)腮胡子說，四哥見笑了，我妹妹，第一次玩車，關(guān)了車門對孫哥說我上三菱，跟著，我睜開眼時車已經(jīng)停在老四的車行門口，趙哥過來說好點沒，我還有點驚魂未定，趙哥無奈的笑了，那笑里多少有些寵溺，伸開雙臂把我抱在懷里，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爸爸就這樣抱著我，眼眶有些濕了，又有點委屈，含著淚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趙哥給了我一個別說話的眼神，就聽見耳邊說沒事沒事，喝點開水，坐會緩緩就好了，上二樓上二樓，趙哥一直抱著我上了二樓把我放在沙發(fā)上，我才緩過神打量著屋子，屋子很寬敞，客廳兼辦公室，電器俱全，家具看著都挺高檔的，這是孫哥和絡(luò)腮胡上來了，后面還跟著小伙端著泡好的茶，趙哥指著絡(luò)腮胡說叫四哥，我急忙站起來喊了聲，話音在我舌尖打了個滾，叫出來是四哥還是四爹我自己都沒聽清，絡(luò)腮胡也沒在意，忙說坐坐，招呼著小伙弄飯菜，四人坐定，老四對趙哥說，兄弟好身手，這里開車能趕上我的還沒有呢，兄弟玩車也好幾年了吧，看著眼生，從哪兒來，專門來找我飆車的，感覺不像啊，趙哥說慕名而來，來了就叨擾四哥，見笑了，兩人互相說著恭維的話，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不一會樓下幾個小伙端著飯菜上來了，老四還客氣的說，不知兄弟來沒有準備，粗茶淡飯別嫌棄，都是從附近的飯館端來的，趙哥看了我一眼說，四哥，我們這次來有要事，一筆大買賣，先吃飯吧，待會再說。不一會吃了飯，樓下小伙上來收拾了，續(xù)了茶，趙哥說煩請把門帶上，不叫你們別上來，小伙應(yīng)聲退下了。老四一臉狐疑的神情，趙哥拿出警官證給老四看了一眼，老四到底也是場面上的人，一點都不慌，我就改個車，倒買個零件啥的，沒和A市有生意來往，沒招著你們吧，趙哥喝了一口茶，你要真犯事也輪不到我管，找你就是打聽個人，老四說，都叫了半天兄弟了，你問吧，但凡有我知道的我也不會藏著掖著。趙哥說你那個哈雷摩托還在嗎，話音未落，老四卻沉悶了，過了一會，才低聲說不在了。

我們仨就看著他，趙哥說，說說吧，來龍去脈，牽扯的人，牽扯的事都說說吧。老四端著水杯的手有點抖，沉悶了一會沙啞著聲音說：“是亞東還是亞娟出事了”，我們仨誰也沒開口，他又沉默了一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其實亞東那孩子挺聰明的，我留下那個摩托，不是為了亞東，是為了他姐亞娟。那時我在城郊有個修車鋪子，不遠處就是職業(yè)技術(shù)學校，亞東在那上學，那孩子好像天生就喜歡擺弄零件這些玩意，周末老是在我的鋪子里轉(zhuǎn)，遞個扳手啥的，我不說他都知道給我?guī)滋柕模帜_也挺勤快，我也挺喜歡這孩子，車修好了試車啥的我都帶著他，開車也是我教的。這孩子特喜歡摩托，有一回一個顧客的摩托放這保養(yǎng)，他給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那天下午也沒什么活，非要帶著我去兜風，我拗不過他就坐著去了，一上公路車就飛起來了，我攔也攔不住，對面來個車，眼看著躲不開，我攔著他的腰連人帶車都滾進了林帶，受傷不輕，在醫(yī)院動完手術(shù)后就見到亞娟了。聽醫(yī)生說她付了醫(yī)院的費用，還賠了人家的摩托，可她一個字也沒跟我提，亞東先出的院，瘸著腿拄著拐還去上學呢，我摔得重，在醫(yī)院多呆了一陣，這期間都是亞娟照顧我，一來二去的我覺得這姑娘人好，實誠，除了不愛說話其他還真挑不出毛病，我就有些喜歡她了。出院后我繼續(xù)管我的鋪子，亞東還是周末來玩，我可再不敢讓他摸車了，從亞東那兒知道他爹娘沒了，就姐姐開裁縫店供他上學，可看亞東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我以為亞娟就這一個弟弟，掙點錢還不都緊著他了，借著亞東的關(guān)系我也常去亞娟那兒，我是真心喜歡她，也拿錢接濟過他們，可亞娟就是不要，我始終也摸不透亞娟的心思，說她不喜歡我吧她也管我吃住、照顧我生活，說她喜歡我吧可她就是不肯和我親熱，從骨子里透著那么一種抗拒，我什么也問不出來，為這事我也鬧心的不行，賭氣好久都沒去看她，她也一次都沒來找過我，就這么一直吊著。有天真是把我驚著了，亞東竟然騎個哈雷摩托來了，我怎么也不相信亞娟會有錢給他買這個，問他他說是他大哥托人送來的，我說你什么時候有個大哥，亞東說他也沒見過，他姐姐知道，還給他們寄過錢，我當時就懷疑亞娟是不是外頭有人，還悄悄的跟蹤她，她除了在裁縫鋪還是裁縫鋪，我心里就那么別著，可又放不下，日子就這熬著，沒多久，亞東騎著那哈雷來找我，說是要把車賣給我，給多少錢都行，他和姐姐要走，就這幾天的事，我一聽就急了，追著他問去哪里，他說不知道去問他姐，我當時就去了亞娟那，人家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也留不住，她要走把我的心都要掏空了”。

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個滿臉胡子的男人把臉埋在寬厚的大手里抽泣著，我突然覺得心里很堵，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璀璨的燈河，這世間有多少人的夢是真的，腦海里忽然閃過肖梓瑜那一襲柔白的臉，她是否也有某個男人把她放在心間呢。

“我這一輩子都沒那么求過人，我都給亞娟跪下了，求她不要走，遇到什么難處我都幫她扛，我照顧她和亞東，可她就跟泥塑的似的，不說話也不流淚，我沒見過那么倔強又絕情的女人，當時腦子發(fā)熱血往上涌，我嚎著說，亞娟，這幾年我的心思你都明白，你總得給我留點念想吧。我對她用了強，她不反抗，一動不動，事后我給自己兩巴掌，亞娟就給了我一句話，這輩子她不欠我了。我回來就把那幾年掙得錢都取了出來，找人叫來了亞東。我問他到底去哪兒，他說可能是去唐布拉那邊，我把錢給他，囑咐他遇到難事找我。我也去過唐布拉打聽過他們，聽說他們在唐布拉沒呆多久，跟著一個俄羅斯商人走了，再后來就沒信了。去年夏天突然來了兩個人找我，給了我一個紙條，是亞東托人來要把那摩托買回去，我還想問下一下姐倆情況，人家什么都沒說，留了錢把車開走了。到亞歐博覽會開幕時，我看新聞?wù)f是外商投資了一個豪華度假村，就在唐布拉，我看外商邊上的那個女人就是亞娟，第二天我就去了唐布拉的那個度假村，呆了好幾天也沒找見亞娟的影子，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看見亞娟從一輛車上下來，我急忙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還是個側(cè)臉，這是亞娟給我的最后的念想了。后來忍不住還是去了度假村，可沒人見過這個女人，管理度假村的都是唐布拉本地人，你們不問我，我打算把這事爛在肚子里，絕不再提?！?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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