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兩件小事都是與齊天大圣孫悟空掛上了鉤，一是前兩天手機屏幕自動跳出一則“新聞”說在福建某地發(fā)現(xiàn)了孫悟空兄弟的合葬的墓，據(jù)說還找到了傳說中的上古神兵——如意金箍棒。讓專家們雞血不已，激動非凡。想來這則新聞必定會在網(wǎng)絡(luò)上激起口水一片。二是帶兒子看了一部關(guān)于孫悟空的動畫電影《大圣歸來》，實話實說，這部電影是近年來中國動畫電影少有的上乘之作，也是良心之作。無論故事、對白、人物造型、場景設(shè)計等都堪稱精良，一點也不遜色于正熱播的好萊塢大作《功夫熊貓3》。正是這兩件事使我產(chǎn)生了要于舊書堆里尋找孫悟空的想法，追本求源一下，看一看孫悟空到底是誰？

原本是只淫猴

唐代傳奇小說《白猿傳》有過這樣的一個記錄，說是平南將軍藺欽南征，他手下有一別將歐陽紇的妻子，被一白毛老猴掠走，后幾經(jīng)周折救出其妻的傳奇故事。同時被救出的還有另外30名絕色女子（老妖猴經(jīng)力真旺盛啊），其妻救出時已經(jīng)懷孕﹐后生下一子﹐狀貌如猿猴。民國武俠小說家平江不肖生寫過一篇《皋蘭城樓上的白猿》也是記載了一只掠人婦女的淫猴。關(guān)于猴子劫人間婦女為妻﹐古籍中多有記載。漢焦延壽《易林.坤之剝》說:“南山大玃（大猴子）盜我媚妾?！蔽鲿x張華《博物志》等書更有較具體的描述。由此看來說猴子性淫好色不算為過。前一段時間不是還有猴子撩裙襲胸騷擾女游客的報道嘛?；氐竭@只姓孫的猴子身上來，看看這只猴子的風流事：據(jù)元末明初有一位雜劇名家楊景賢。他寫的六本二十四折雜劇《西游記》記載，孫悟空一出場就開始自我能力宣傳：“九轉(zhuǎn)煉得銅筋鐵骨，火眼金睛，鍮石屁眼，擺錫雞巴?！辨B石就是黃銅，擺錫是水銀摻錫，黑中透亮又大又硬。就孫悟空這套裝備，想象一下倒也真?zhèn)€威風凜凜，丁丁的個性十分鮮明。況且這老孫還是有家室的曾說過：“喜時攀藤攬葛，怒時攪海翻江。金鼎國女子我為妻，玉皇殿瓊漿咱得飲……我偷得王母仙桃百顆，仙衣一套，與夫人穿著。今日作慶仙衣會也。”不但有嬌妻，還順了套王母娘娘的高級名牌服裝，送給老婆，哄老婆高興。可見他不但能力爆表，情商也是杠杠滴。后來他老婆出來哭訴，說自己被大圣掠回花果山每日受用，妖猴的能力確實非同一般，每天都要受用，在整個這部雜劇中，孫猴子的戰(zhàn)斗力都很弱，估計是嘿咻過于頻繁，體力跟不上了（作者云：呵呵笑談，不要當真），這段和后來吳承恩版的西游朱紫國一節(jié)，黃袍怪與百花公主的橋段幾乎一樣。在宋代的話本《陳巡檢梅嶺失妻》中的“齊天大圣”更是色膽包天，他神通過大，變化多端，看見可意的美人便施法攝去，一日見嶺下有一轎子經(jīng)過，轎中一美人，如花似玉，大圣只被那女子的美貌迷得欲火中燒淫性難忍。因此設(shè)下一計，憑空變化出一間客店，讓山神變作店小二，自己變作店老板，單等這女子來投宿，好掠進洞府，巫山云雨風流快活一番，這猴子端是混蛋無比。后來在取經(jīng)的路上，也是淫性不改。這一日師徒一行來到女兒國，女王設(shè)宴款待，席間又是艷曲浪詞言語挑逗，酒亂心性之際，女王就把持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要求失身。雜劇這一段寫的十分精妙：

行者云：娘娘，我?guī)煾甘峭凶樱圆坏么鬁阄姨?。（作者云：悟空真是好兄弟啊，這事上真講義氣，春心蕩漾，那擺錫雞巴又蠢蠢欲動了）

唐僧云：善哉！善哉！我是出家人。

女王唱：【寄生草】直裰上胭脂污，袈裟上膩粉香。似魔騰伽把阿難攝在淫山上，若鬼子母將如來圍定在靈山上，巫枝祗把張僧拿住在龜山上。不是我魔王苦苦害真僧，如今佳人個個要尋和尚。 （作者云：可見唐三藏的顏值高啊，粉絲都是女嬌娘。）(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行者云：小行與娘娘驅(qū)兵將作朝臣，你饒了俺師父者。

女王唱：【幺】徒弟每諸般勸，師父獨自慌。俺女兵不用猴為將，女王豈用豬為相？如今女娘都愛唐三藏。你休癡迷修行今世有來生，我則待長江后浪催前浪。（作者云：老孫你表錯情了，小女娘愛的是小鮮肉，不是你這顆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響當當?shù)囊涣ｃ~豌豆。）

女王做扯唐僧：這正殿上不是說話的去處，俺兩個后殿里去來。

唐僧云：孫悟空救我。(下)

行者云：我自也顧不得。(諸女做捉番孫、豬、沙)(下)

女王扯唐僧上，云：唐僧，我和你成其夫婦，你則今日就做國王，如何？

唐僧云：善哉！我要取經(jīng)哩?！?.

后來還是韋馱天尊救了唐僧師徒，撞破了唐僧和女王的好事，保全了唐三藏的法體。韋馱天尊臨走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們趕緊離開這里吧，以后別貪戀女色了。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啊，看來師徒們的不愿意大抵是半推半就。后來師徒二人還有一段絕妙的對話：

唐僧問悟空：我且問你，我吃女王拿住，你們?nèi)齻€怎的脫身？

行者云：師父，聽行者告訴一遍：小行被一個婆娘按倒，凡心卻待起。不想頭上金箍兒緊將 起來，渾身上下骨節(jié)疼痛，疼出幾般兒蔬菜名來：頭疼得發(fā)蓬如韭菜，面色青似蓼牙，汗珠一似醬透的茄子，雞巴一似腌軟的黃瓜。他見我恰似燒蔥，恰甫能忍住了胡麻。他放了我，我上了火龍馬脊梁，直走粉墻左側(cè)。聽我有個曲兒，喚做【寄生草】

【寄生草】豬八戒吁吁喘，沙和尚悄悄聲。上面的緊緊往前掙，下面的款款將腰肢應(yīng)。我端詳了半晌空傒幸，他兩個忙將黑物入火爐，我則索閑騎白馬敲金鐙。

這段對話也就是說唐僧凡心被韋馱按住了，孫悟空則被緊箍咒擾了好事，怎一個慘字了得呀！倒是豬妖和河怪得了手，迎來送往，毫不含糊。再后來孫悟空這一點欲火一直憋到火焰山，要找到鐵扇公主大肆發(fā)泄一番。因要同鐵扇公主借芭蕉扇向土地神問路，順便還問：“她有丈夫嗎？”回答說：“沒有?！庇謫枺骸八险形易雠雒矗俊币灰姷借F扇公主就大放黃詞：“弟子不淺，娘子不深。我與你大家各出一件，湊成一對妖精?！辈⒄f：“我盜了老子金丹，煉得銅筋鐵骨，火眼金睛，鍮石屁眼，擺錫雞巴。我怕甚剛刀剁下我鳥來？”（作者云：悟空啊，難道你不知道，曾有個按摩小姐說過：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大的）當真是淫心不死?。¤F扇公主根本沒理他的茬，話不投機，當然是拳腳上見真章嘍。

至此已經(jīng)徹底摧毀了齊天大圣在你心里的高大形象了吧，別急還有更毀三觀的段子，唐僧初見孫悟空的時候，要救出壓于山下的悟空，兩人之間有一段含義深遠的對話：

唐僧（對山神）云：小僧救他。

行者云：愛弟子么？（作者云：我靠，這是瓊瑤阿姨的節(jié)奏嗎？）

唐僧云：愛者乃仁之根本，如何不愛物命？

行者云：愛我是沉香亭上的纖腰。（作者云：這對話我也是醉了，這分明是崔鶯鶯對張秀才的臺詞呀，悟空你走錯地兒了吧？這是西游還是西廂?。浚?/p>

有時候真懷疑孫悟空的性別取向，難道是通吃型的，即要美嬌娘，又有龍陽癖嗎？有待考證，有待考證。

齊天大圣是誰

關(guān)于孫悟空的身世一直以來都是個迷，吳版的《西游記》開篇就說在東勝神洲有一傲來國，海中有一座名山叫花果山，山頂上有一塊仙石。 原文這樣描述：那座山正當頂上，有一塊仙石。蓋自開辟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內(nèi)育仙胎。一日迸裂，產(chǎn)一石卵，似圓球樣大，因見風，化作一個石猴，五官俱備，四肢皆全。悟空何來？ 吳承恩在此語焉不詳，含糊不清。石化仙猴實際上是留下了一個懸念。這神通廣大的猴子到底來自哪里呢？早在吳承恩的《西游記》成書之前就有《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和《西游記平話》以及一些元末的雜劇，零零散散地描寫了取經(jīng)路上的故事，吳氏是最后集大成者，是關(guān)于取經(jīng)傳奇的巔峰之作，累被后世推崇，為我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這里先說一下詩話和平話：詩話是說唱文學的一種。屬于“詞話”系統(tǒng)，其體制有詩也有散文，詩即通俗的詩贊。平話是話本體裁之一。與詩話、詞話相對而言，平話是只說不唱的平鋪直敘的話本，后來又寫作評話。概這兩種文學方式都是屬于民間文學的載體，相當于當今的大鼓書和評書的腳本。也就是說在吳承恩的西游之前，關(guān)于取經(jīng)神話已經(jīng)被民間藝人們在茶坊酒肆，勾欄瓦舍里廣為說唱、表演了?，F(xiàn)存最早取經(jīng)故事《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就有中瓦子張家印的字樣，就說明了當時這種情況。瓦子又稱“勾欄”、“瓦肆”、“瓦舍”，是表演的場所，以極其豐富的曲藝說唱雜技等表演為內(nèi)容，是更為大眾性的享樂場所。類似于如今的書場或小劇院之類。然而江浙一帶有句民諺：神仙都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那么孫悟空的原型是誰呢？

查閱了一些古籍資料首先是《太平廣記》里無支祁，早于唐僧取經(jīng)最少500年，是傳說中的水怪，模樣是只猿猴，扁鼻子凸額頭，力大無窮。大禹治水時期，常在淮水一帶興風作浪，危害人間，后被大禹制服，壓于龜山之下。在元雜劇《唐三藏西天取經(jīng)》中孫悟空也曾自報家門：“大姊驪山老母，二妹巫枝祗（無支祁）圣母，大兄齊天大圣，小圣通天大圣，三弟耍耍三郎?！边@段資料表明孫悟空的確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一共是姊妹5人，其中無支祁是他的二姐。注意這里的孫悟空不叫齊天大圣而是叫通天大圣。蹊蹺的是最近報道的福建發(fā)現(xiàn)的兄弟合葬正是齊天大圣和通天大圣的墓。是原本還是故意，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唐三藏西天取經(jīng)去后大概40多年，又有一個高僧奉旨出使克什米爾地區(qū)，后因病長期滯留在天竺一帶（今印度、巴基斯坦一帶）習佛求法，據(jù)唐代的《悟空入竺記》載：“師本京兆云陽人也，鄉(xiāng)號青龍，里名向義，俗姓車氏，字曰奉朝，后魏拓跋之胤裔也。天假聰敏，志尚墳典，孝悌居家，忠貞奉國?！?《入竺記》作者圓照親見悟空法師，是第一手可信資料。釋悟空的經(jīng)歷與孫悟空頗有一點相似，在西域一帶從事翻譯和傳教活動多年，留下了許多事跡和傳說。 在“取經(jīng)”故事漫長的流變過程中，人們逐漸將釋悟空的名字與傳說的“猴行者”的名字聯(lián)系并捏合在一起，逐漸形成了“孫悟空”的藝術(shù)形象。

在甘肅榆林石窟中，西夏的以取經(jīng)題材的壁畫里伴隨唐三藏取經(jīng)的是一位尖嘴猴腮的“猴行者”，這位叫石磐陀是玄奘在西行路上所收的第一個弟子，而且身份是向?qū)В?a target="_blank">曾經(jīng)幫助玄奘渡過了難關(guān)，但是后來卻突發(fā)歹意，想向自己的師傅下毒手。這些描述似乎都和《西游記》當中的孫悟空符合。而且石磐陀是胡人，出了家就是“胡僧”，胡僧與“猢猻”音近，這就和孫悟空更接近了。還有另一個“猴行者”即《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中的“猴行者”有學者研究認為是由佛教典籍(主要是密宗夕籍)中的猴形護法神將轉(zhuǎn)化而成。 “猴行者”有“八萬四千銅頭鐵額稱猴王”的稱號,而這個稱號中的“八萬四千”,正是佛典中常用的數(shù)目術(shù)語。這個“猴行者”在后來的取經(jīng)途中卻不是以猴子而是以一個白衣秀士的裝束出現(xiàn)的。比較文雅顯得有文化。

還有一位神猴就是來自印度的猴神哈奴曼，在印度的傳說中哈奴曼是一個猴型神仙，使用的武器是虎頭如意金棍，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善惡分明，扶正祛邪，能夠降魔伏怪，是印度家喻戶曉的神仙。民國大學者胡適認為《西游記》的美猴王孫悟空原型就是取自哈奴曼，是中印兩國在古代的文化交流尤其是佛教東傳的過程中，一些印度本土的神話傳說也隨之傳到中原了并在民間得到廣泛流傳。當然，不同文化之間相互交流和傳播，才能促進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印度人把孫悟空稱為“中國的哈努曼”，中國人完全也可以把哈努曼稱之為“印度的孫悟空”。

由此我們完全可以認為孫悟空的原型是由于多個不同的角色經(jīng)過長期的演繹、更替最終由吳承恩糅合、加工而呈現(xiàn)出如今的聰明、活潑、忠誠、嫉惡如仇，集機智與勇敢于一身的“齊天大圣美猴王”。

春風化雨于2016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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