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右眼

記得一位哲人曾說過，“有一種人，想要人民永遠把他記住，但人民卻很快的把他忘卻。也有一種人，有人想要人民把他忘記，但人民卻永遠的把他記憶?！?/p>

人生最大的悲傷，莫過于失去自己的親人。人生難以忘懷的記憶，莫過于自己的母親。我慈祥的母親離開我們已整整六個年頭了，我作為她的次子，早就想寫點東西留住對我慈祥母親的記憶，但總因事情多而沒寫成。

適逢今天是母親節(jié)了，昨晚我又夢見自己慈祥的母親了。如今，我和妻兒一起離開老家到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橫峰縣工作和生活了22年之久，在老母親離開我們六年的時光里，這期間，有多少個不眠之夜，母親她竟然一次次地輕輕悄悄地進入了我的夢境。在夢里，我夢見母親的眼睛，常常有一種五彩繽紛的光彩發(fā)出，是那種奪人心魄的那種七彩炫麗之光！

在故鄉(xiāng)楓株湖畔出生的母親，我的老母親除了一個親姐姐---至今還健在的大阿姨之外，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我已經(jīng)去世的娘舅，我慈祥的母親生下來的時候，因為在娘胎里面，左眼就失明了，只有依靠右眼來看大千世界。我慈祥的母親，她是浩瀚蒼海一滴水，是蒼芒大地的一粒土，是千萬農(nóng)村普通婦女中的一個。她是那樣的平凡?。∮捎诩邑殯]有讀過書，她甚至連自己的名字讀不會寫，所以也不被人知曉。但她又是那樣地讓我至今都難以忘卻??！她于上世紀(jì)三十年代初期，農(nóng)歷甲戌年（狗年）十一月十六日生，農(nóng)歷庚寅年（虎年）七月初十卒，臨終時享年78歲。她的名字叫聶長根，老家的鄉(xiāng)親們習(xí)慣地叫她“長里嫂”。她在辭世時，為我們子孫后代留下的不是更多的錢財，而是一筆比黃金還要貴重的精神財富。

母親沒啥文化，只會念自己的名字，那都是跟著我的老父親學(xué)的，因為我的父親是讀過私塾的，后來在故鄉(xiāng)附近的學(xué)校教書。記得我讀初小的時候，一碰到有不認(rèn)識的字，母親也無法教我們認(rèn)識字，更談不上對我們兄弟的作業(yè)輔導(dǎo)。而母親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每天晚上守著我們兄弟幾個做完作業(yè)。那時村子里還沒有通電，晚上點煤油（或柴油）燈，經(jīng)常和大姐兩個人在油燈下守著我和三弟把作業(yè)做完才讓我們?nèi)ニ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每天晚上，除了守著我和三弟做完作業(yè)之外，由于父親在外面教書，我至今還記得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初期，家庭實行了責(zé)任田包干到戶，農(nóng)活幾乎是母親和兩個姐姐一起承包下來，初夏時節(jié)，由于老家楓株湖村子地處偏僻，在哪個沒有通電的年代，村子里的灌溉大多數(shù)是靠水車來實現(xiàn)的，由于父親在外教書的緣故，車水嘔田成了我母親和大姐的主力軍。那水車整個兒都是用木頭制作成的。支架、蹬軸、鏈板、斗槽，所有的材料和接榫都不用鐵制品，連接的地方只是用竹銷。也許是水車要長久地放在水里，只有用竹銷才不會生銹，經(jīng)久耐用。使用的時候，先把水車的兩個支架在河邊固定好，并在支架上方橫縛一根扶木，以便人在蹬軸上手扶著站得穩(wěn)，然后再將蹬軸安穩(wěn)在支架上。那蹬軸的中段比兩邊略粗，安裝有木制的“齒輪”，水車鏈板的一端就套在“齒輪”上，另一端則放進水中。在“齒輪”的兩側(cè)，分別安裝有三組或四組“十字”交叉的腳蹬。記得母親和大姐車水的時候手扶橫木，腳踩木蹬。母親的腳蹬到了底，大姐的腳就接了上來。這樣周而復(fù)始，不停地蹬，使車軸順暢地滾動起來，從而帶動鏈板，把一斗一斗的水從河里“車”上來，送進了秧田里。

由于我老家的門口是楓株湖水庫，三面環(huán)水，波瀾壯闊的楓株湖，碧水深藍，波光粼粼，勤勞的母親和許多村民們一起長年累月坐著板船從楓株湖水庫里出入。你可以設(shè)想一下，唯有一只右眼是光明的母親，母親在楓株湖水庫出入平安的努力程度要比其他視力雙全的村民付出更多的辛勞！現(xiàn)在仔細回想起來，老母親的一生真的是很不容易??！尤其是把我們拉扯大就更不容易?。∮浀?977年哪一年，我才十來歲，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zāi)，把我的老屋燒掉了，一下就把我們家的生活降到了冰點。又是我的老母親和父親一起含辛茹苦，把我們拉扯成人，又是我的老母親勤儉持家，把我送入學(xué)校，求學(xué)成才；又是我的老母親節(jié)衣縮食，讓我成家立業(yè)！

父母之恩，涌泉相報。母親快到六旬的時候，右眼就有了白內(nèi)障，好幾年看不清大千世界了。那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老家來橫峰縣上班了，記得是1997年秋天，二姐夫張夢先聽他村里消息靈通人士的介紹說，故鄉(xiāng)縣醫(yī)院來了外國專家義診白內(nèi)障。于是二姐夫特意打電話給我，叫我準(zhǔn)備捌佰元，送老母親到故鄉(xiāng)的縣醫(yī)院去做白內(nèi)障手術(shù)。我接到電話就坐車往老家趕回去，第二天就和二姐夫一起把母親送到縣醫(yī)院去做手術(shù)，由于是外國專家來義診，手術(shù)很快就做好了，一周之后，母親的右眼又重見光明了。母親拉著我和二姐夫的手說，你們已經(jīng)報答了老娘的養(yǎng)育之恩了！其感激之辭，讓我和二姐夫的眼淚奪筐而出，我們母子倆喜出望外，心想母親晚年的生活真的有保障了！

是哦！母親珍貴的眼睛，母親七彩的眼睛。昨晚我又夢見了母親的眼睛，這難道是兒子那種思娘想娘的心境，在這乍然母子相見時的滿心喜悅而且欣慰得心花怒放的有力寫照嗎？這個，我一直以來是堅信不疑的。并且常常有感覺地感受到：唯有一只右眼的我慈祥的老母親，用她那雙滿是粗繭之溫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溫柔撫摸著我的頭和臉。她那臉上正綻開著一臉的幸福與快樂，在陽光下，頂燦爛頂燦爛地笑呢……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one124.com/subject/3836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