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眠
黃昏過后不久,山越來越低了,樹梢兒也漸漸地變得模糊不清。除了遠處的公路上偶爾亮起汽車探照燈的光亮,整個劉家峁村看不到一點兒火星,大家為了省錢都舍不得拉亮電燈。蟬也叫的不怎么響,大概是因為天熱沒吃飽晚飯,叫一會兒歇一會兒,好盡量節(jié)省體力,為下半夜的鳴唱節(jié)約點嗓子。
月亮是比較圓,可是還沒有升起來,這個時候只有一顆顆眨著眼睛的星星與漆黑的夜空為伴,與張曉軍為伴。
家人已經(jīng)睡熟,張曉軍解開牲口圈里的驢,和它一起偷偷地溜走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干一件自己想干的事情,可是一直沒能如愿以償。父親管得嚴,母親看的緊,什么事兒都得聽家里的。從能記事兒開始,張曉軍就沒有為自己做過主。因此,他的心里一直有一個從未實現(xiàn)的夢。
張曉軍一個猛猴上樹,人已經(jīng)在驢子的脊背上了。他雙腿用力夾緊毛驢的杜,右手抖了抖韁繩,毛驢一溜煙兒順著目的地奔去。
秋夜,涼颼颼的,毛驢在奔跑,一陣風(fēng)從耳邊吹過。得抓緊點兒時間,三十公里路,一定要在雞叫頭回之前趕回家里,要不然被家里發(fā)現(xiàn)……(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離目的地越近,張曉軍的心里越矛盾,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能不能達成,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但還是得往前趕路。
在走到一半路的時候,一個轉(zhuǎn)彎處突然竄出來一只兔子,驢子受了驚嚇,猛然間一回頭,張曉軍來不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經(jīng)被重重地摔在一顆還不滿兩歲的棗樹上。
啊呀,張曉軍叫了一聲,剛想站起來,幾根棗刺又狠狠扎進他的大腿處,張曉軍又疼的慘叫了一聲,整個人差點兒暈過去……
為什么呢?這是何苦呢?他一邊牽著毛驢走路一邊不斷地發(fā)問。不能騎驢了,打死也不能騎驢了。這黑天半夜的騎驢,弄不好連命都保不住,張曉軍此時心里很清楚。他一會兒摸下疼痛的大腿,一會兒又摸下疼痛的脖頸,一邊疼的呲牙一邊又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摔到幾步之遙的山崖下。
腿疼脖子疼,驢又不聽使喚,老是拽著韁繩不往快走,好像故意和張曉軍過不去似的。張曉軍不想去了,害怕雞叫頭回的時候回不了家。因為父親每當那個時候就會起夜,起夜的時候一定路過自己睡覺的地方,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家,那可就麻煩了。想到這里,張曉軍害怕了。他調(diào)轉(zhuǎn)身子往回走,剛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了。不能回,張曉軍想,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父親喝醉酒,那可是千等一回啊。
為了偷看那個女人,張曉軍沒有少費心思,也沒給家里人少惹麻煩。故事還得從另一個人地方講起。
離劉家峁村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個村子叫打臉溝村。在距離打臉溝村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條小河緩緩流過,河水雖然不大,在深溝里流淌,但那是遠近鄉(xiāng)黨們生活用水的來源。據(jù)祖輩人講,這個村子每一代人都會娶得一個漂亮媳婦,只可惜良辰美景奈何不了天,小媳婦過門后生娃不久,她的男人就會離奇死亡,得急病來不及搶救死了的,走路不小心掉下山崖摔死的,喝酒喝死的等等都有,至于是什么原因,沒有人能說清楚。小媳婦死了男人,她就帶著娃守寡,本村和周圍村子的男人們自然眼饞,有單身漢托媒人上門提親的,有不三不四的男人前去調(diào)戲的。時間久了,就有人和小媳婦好上了,而且不是一兩個,那些人一般都不是省油的燈,因此就因為小媳婦隔三差五的打架。寡婦門前是非多,那些人一打架,總得有人來勸架,這免不了要驚動村子里的其他人,事情鬧大了,小媳婦的事情就被張揚了出去,她婆家的人就覺得臉上不光彩。就這樣,打臉溝村的名字代代相傳,一直沿用到今天。
七八年前,打臉溝村又死了一個壯年,留下了二十八歲的漂亮小媳婦和兩個孩子。
歷史再次像電視劇一樣重播重演。但這個小媳婦和之前流傳的小媳婦不一樣,因為不管是什么樣的男人找她,她都不搭理。一天天過去了,前去粘腥的“貓兒”一個個垂頭喪氣,都說不成。沒人能拿下小媳婦,這在方圓百十里還真是稀奇的事情,于是那些嘴饞的“貓兒們”就經(jīng)常聚在一起商量對策。天長日久,盡管沒有人能得到小媳婦,但還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小媳婦的一個天大的秘密。
在一個夏天的晚上,距小媳婦家不遠的一個男人在起夜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手里拿著一包東西向河邊跑去。這個男人眼疾腿快,他一路上跟蹤了過去。奇跡被發(fā)現(xiàn)了,在炎熱的夏天,幾小媳婦幾乎每隔四五天就會跑去河里洗澡,這個男人就每次都偷看,后來被老婆發(fā)現(xiàn)了,兩口子鬧得差點兒離婚。
男人被老婆死死地盯著,看不成了想看的事情,他就把消息透露給自己的好朋友……
幾年過去了,消息越傳越廣,后來傳到了劉家峁村。劉家峁村的男人自然也不安分,他們都想親眼看看打臉溝村那個“玉美人”。于是,在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借著星星的光澤,村子里經(jīng)常有三三兩兩的男人結(jié)伴同行,遠去幾十公里外的打臉溝村。
張曉軍他爸也去了,回來說沒球意思,看起來跟自己的老婆差不多。他去了一回說是沒看清,后來又去了一回,之后就不再去了。
張曉軍剛滿十五歲,每次聽大人們講故事的時候他的心跳就會加快,褲襠里那個不爭氣的家伙也會莫名奇妙的硬起來。他多想親眼看看那個美娘,哪怕是沒有脫光,哪怕是沒有洗澡的樣子。
有一次,張曉軍跟著村子里的一個同齡人跑去偷看,事情被張曉軍他爸發(fā)現(xiàn)了。小軍爸不僅打了小軍,還打了另一個人。另一個人的家里人就不同意了,兩家人為此吵了好幾回架,后來發(fā)展到暗中較量,先是張曉軍家的三只羊被人在夜里給殺死了,緊接著張曉軍爸又偷殺了人家的一只牛犢。兩家人的矛盾愈演愈烈,就差要打交手仗了,還是村長明察秋毫,經(jīng)過幾次耐心調(diào)解,兩家人最后才握手言和。
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東山,并且長高了好幾仗。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毛驢兒突突突地打了幾個噴嚏,然后使勁兒搖了幾下腦袋,兩只耳朵像兩根靈敏的雷達,幫張曉軍收集著周圍的信息。張曉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喝醉酒的人更容易起夜。糟了,他拍了自己一巴掌,使勁兒拽了一把驢韁繩,顧不上脖子和大腿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里。
張曉軍把驢趕進牲口圈,拴好韁繩,關(guān)好柵欄,然后躡手躡腳推開家門,和衣躺在床上。
剛躺下不到半分鐘,曉軍爸就跑出去吐了一陣子酒,回來時順手摸了一把小軍的床,罵了句狗日的,睡覺連被子都不蓋,然后拉了旁邊的一塊被子扔在張曉軍的身上,最后踉蹌著腳步回到自己的屋子。
當張曉軍再次聽見爸爸如雷般的鼾聲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有驚無險。他下床打開窗戶,一股風(fēng)吹進來,渾身頓覺舒爽了許多。退掉汗衫和長褲,鋪好床,張曉軍躺進去翻了個身,爬過來用手撐著下巴,出神地望著窗外。
星星們的那點兒亮在月光的銀輝下顯得暗淡而蒼白,月盤里依稀可見嫦娥姐姐的模樣。銀河橫坦在月空中,與月色一道構(gòu)成夜的風(fēng)景。張曉軍望著明亮的窗外,望著燦燦的銀河。忽然,張曉軍看見一個脫光了衣服的美婦在灑滿夜的河流里洗澡。他一動不動,一直盯著看,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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