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艘公安摩托艇在寬闊的湘江水面劈波斬浪馳騁，艷麗的陽光照耀著粼粼碧波，照耀著白色的摩托艇，照耀著駕駛?cè)司鄙祥W閃的警徽。

兩個漁民駕著漁船在湘江避靜的有著大片蘆葦遮擋的水面捕魚，正當他們捕魚得意之時，一艘摩托艇已悄然而至，兩個捕魚人看到摩托艇印著的“水上公安”幾個蔚藍色大字，急忙將捕網(wǎng)的手停了下來，但他們并不慌張，其中一個人看了看駕艇的水上警察一眼，打招呼笑著說：“水三立警官，你好！”

水警水三立笑著說：“林哥、黃哥，你們又在休漁季捕魚，我這是第三次在這里和你們相遇了，前兩次原諒你們，沒有對你們做出處罰，這次還不處罰你們，你們不會長記性?！?/p>

那叫林哥的忙從船艙拿出一條香煙，欲遞給水三立。水三立看了他一眼嚴肅地說：“你趕快把煙收好，賄賂警察，罪加一等！”他開好罰單，登記上他們的漁船號，交給他兩，說一聲：“對不起了！”駕著摩托艇飛奔著走了。

水三立警校畢業(yè)，從警有陸年，多半時間都是在水上度過。江鳳吹老少年人，水三立剛近而立之年，不熟悉的人都認為他已到不惑之年了。雖然，他個頭生的高大，但皮膚粗糙、面黑，給他找對象帶來了一些不便。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近段時間他可走了桃花運，居然有位中、外都有私企的老總的漂亮千金余麗看上了他。而且就在今天晚上是他和余麗的訂婚舞會，舞會就設(shè)在于麗家的別墅內(nèi)。前兩天，余麗特地托人從意大利帶來一雙鄂魚真皮皮鞋送給了他，心上人送的，他喜歡他高興，穿在腳上就再也不舍得脫下來。此刻，他駕著摩托艇還時不時看一眼自己的腳，欣賞一眼漂亮昂貴的皮鞋。(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水三立駕著摩托艇沿著江面一路巡邏，湘江兩岸的柳蔭下，不時有人垂釣。垂釣是允許的，大都是一些退休老人休閑的一種方式。只要不是駕船撒網(wǎng)捕魚或用電打魚就行。明明政策頒布了，現(xiàn)在是休漁期，可總有個別漁民不自覺，偷著在湘江里捕魚。今天，他已遇到三起這樣的事情，兩起是初犯，做了他們的思想工作，剛才遇到的那一起偷著捕之事，不得已才進行了經(jīng)濟處罰。這時，他抬腕看了看表，時針指向下午三點。他現(xiàn)在要到柳葉洲去看看，那是一處回水彎，魚多，地方隱蔽，不斷有人偷捕魚。

六月的艷陽擁吻著大江，快艇犁開萬頃碧波，長風(fēng)吹得人精神爽爽朗朗，奔涌的浪花撕咬著艇舷，兩岸的景色在水三立眼前一晃一晃，那一片片叢林，那一片片農(nóng)田油綠得叫人心醉?？粗@大自然的和諧美景，他多想抽一支煙，就像人們面對一桌好菜，想喝一杯酒一樣。但他現(xiàn)在駕著快艇，不方便抽煙，只得咽了咽口水。

摩托艇進到柳葉舟水面了，水三立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小女孩在沙洲水岸聲嘶力竭地哭泣。他抓緊將艇靠岸熄火，問這個九歲左右的女孩為何嚎啕，女孩抽泣著說，她和弟弟在水邊釣魚，弟弟不小心滑下水去了。他問她的弟弟掉下水多長時間了，女孩說就在剛才一分鐘她站立的地方……。水三立不等女孩把話說完，神速的從艇上一個猛子扎進江水。

水不是很深，江水清澈見底，水底是銀色的沙灘，一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穿著海軍衫和小皮鞋，平靜地躺在水底，像在巨大的水床上甜甜安睡，他的面色還有些紅潤。水三立心中竊喜，他迅疾地抱住小男孩，輕輕托出水面，三腳兩步踩牢斜坡上岸，發(fā)現(xiàn)孩子還有心跳和呼吸，忙將其置于自己屈膝的腿上，頭朝下，均勻用力按壓背部，隨著女孩的哭聲，小男孩吐出一淌清水。而后，水三立又將男孩仰臥在青草地上，用一雙大手給小男孩做胸外按壓。在他的一雙神奇妙手的起伏之間，小男孩慢慢睜開了朦朧迷惘的眼睛，他的懵瞳模樣就像一覺剛醒。這時水三立的眼里盈滿了喜極的淚花，他暗自慶幸一條鮮活生命在他手中重生。小男孩眼睛大大的，鼻頭圓圓的挺挺的，胖胖的臉上越來越鮮顏紅潤，他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漂亮小胖墩。

小胖墩蘇醒后，掙扎著抬起大腦袋環(huán)顧了一遍四周，又看著淚眼婆娑的姐姐，最后看定眼前的水警叔叔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姐姐不救我，叔叔，還有我的釣魚竿沒有救上來?！?/p>

水立三看著天真漂亮的胖墩說：“叔叔救你是職責，如果你姐姐救你，兩人都會掉進江水喂魚，你的釣魚竿已經(jīng)隨江水漂出很遠去了，所以，叔叔沒有辦法救?！?/p>

艷陽還在斜斜地郎照，沙洲上不遠處柳林有鳥兒在活活潑潑地歌唱，江面有白鷺貼著水面飛行 ，他們腳下是大片茂盛的青草，草叢盛開著各種不同顏色的小花，花兒蕩漾陣陣芬芳。水三立在柳林撿來一些枯樹枝架在青草地上，走到摩托艇上拿來手機、香煙和打火機，引燃枯枝，將小男孩濕漉漉衣褲鞋襪脫下，又將自己水淋淋的警服脫下一同擰干烘烤。

水三立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問兩個孩子的姓名。女孩告訴說，她叫林靜。男孩接著告訴說，他叫林晨。女孩還告訴他，過了洲上小引橋，岸邊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家，他們都是漁民的孩子。女孩又問叔叔姓什么？他告訴倆孩子說，他姓水，名三立。

林晨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問：“叔叔，你為什么叫三立，不叫四立五立？”

水三立用手刮了刮林晨的鼻頭說：“三，代表天、地、人；三立，表示我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p>

這時林靜看著水三立還赤著腳，便問道：“水叔叔，你的鞋呢？”水三立這才意識到自己當時只顧救人，穿著鞋一頭扎進了水里。鞋在什么時候掉的，他一點都沒有知覺。女孩提醒，他才意識到鞋沒了。這鞋可不能丟，這是未婚妻余麗送給他的，今天晚上還要穿上它去參加自己和于麗的訂婚晚會。情急之下，他穿著褲叉又急急潛水尋找心愛之物。

水三立潛在水底來來回回尋摸幾趟，鞋已不見了蹤影，他想怕是被水流沖走了，心里有所遺憾。

待他們將衣服烘干，太陽已經(jīng)悄悄跌進西邊水天相接的水底去了，黃昏的天空變得格外柔軟，西邊天上布滿燦爛紅霞，霞彩將江水染成金紅，滿江的浪花開了又落，像一個歷史老人臉上布滿的歲月滄桑。這時，水三立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余麗的電話，忙接聽。余麗在電話中詢問他為何還沒有到。他說是正在處理一些事情，不過馬上就好，一定能趕上晚會。于麗在電話中讓他抓緊時間，還說鞋襪半身衣，大聲囑咐他一定要穿上意大利鄂魚皮皮鞋參加晚會。

林靜問水叔叔今晚在哪里參加晚會，他告訴女孩說，在鹿山路林蔭別墅六六號。女孩說：“叔叔，你總不能光著腳去參加舞會，我家近，你到我家，叫媽媽拿一雙爸爸的皮鞋給你參加舞會?！彼⑾肓讼?，在這荒郊野外，回家已來不及，去商場買鞋更不可能，目前只能按女孩的意思，借他爸爸的鞋對付一番了。他問林靜說：“你知道你爸穿多大的鞋么？”女孩說：“他穿43碼鞋。”水三立說：“我穿42碼，可以勉強對付，Ok,那就這樣，我正要送你們回家，要告訴你們的爸爸媽媽，把你們兩個小家伙看緊一點?！?/p>

水三立從林家出來，已是曛暮時分，他看看表，時間已指向七點，離他的訂婚晚會只差半小時了。他趕緊來到江邊柳葉洲，駕著摩托艇向上游方向疾馳，白鷺在他頭頂盤旋剪輯斑云，上漲著經(jīng)久的渴望。

二、

天剛察黑，一條漁船偷偷駁向了柳葉洲水面，船上的人借著黑暗撒起了漁網(wǎng)。捕魚人許是運氣不好，連撒幾網(wǎng)，魚沒有捕著，倒是捕上了一雙皮鞋。捕魚人本想將鞋扔掉，看一眼覺得鞋像是新的，再仔細一看，鞋幫還是鄂魚皮的。他知道這鞋值錢，于是在江水里隨便唰唰，放在了倉里。撒網(wǎng)人將鞋放好后，對駕船的人說：“老黃，這雙鞋還嶄新的，又是鄂魚皮皮鞋，你就拿著穿吧！”駕船人對撒網(wǎng)人說：“林哥，你沒看出這雙鞋起碼有42碼以上啵，我這40碼的腳如何能穿，這鞋只有你穿才合腳。再者，今天遭水警罰款的錢都是你掏的腰包，我要和你平攤，你又不干，這雙鞋更是非你、非你莫屬了?！苯辛指绲恼f：“，我家比你家殷實，交這點錢不算什么，你不要老過意不去。鞋子，你不能穿，我就拿著了。今晚漁汛不好，早點收工算了?！?/p>

靜夜的江水在輕輕喘息，從天上趕來的星光坐遍沙洲，照亮捕魚人歸家的疲倦。沙洲那邊的柳林在薄涼的輕霧中打著瞌睡，偶而傳過幾聲夜鳥的啁啾，孤寂中有些瘆人。

兩個捕魚人將船靠岸，走過秀草鋪氈，楊花糝徑的沙洲小路各自回家。叫林哥的大名叫林廣寬，他背著濕淋淋漁網(wǎng)，提著鄂魚皮皮鞋回到家里，他的妻子素蘭將水警救兒子性命和借鞋的事細細對丈夫說了一遍。

林廣寬問妻子素蘭說：“那水警叫什么名？”素蘭說：“他告訴說他姓水。”

丈夫說：“那個人是不是個頭高高的，生的有些黑？”妻子說：“正是！”

丈夫說：“那人叫水三立，真是一個好人?！彼又鴨柶拮诱f：“他如何借我家鞋？”

正在一旁做作業(yè)的女兒林靜搶著說：“叔叔救弟弟時，腳上的鞋讓江水給飄走了?！?/p>

父親問女兒：“你們姐弟在哪塊地方釣魚？”

女兒怯怯地說：“在柳葉洲釣魚?！?/p>

父親大著喉嚨振攝地說：“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躲到那沒有人煙的地方去野，下次再敢去，看我揭你的皮?！?/p>

兒子林晨受了一點驚嚇，本來躺在里屋床上歇著，聽老爸吼著姐姐，忙出來說：“不是姐姐要去釣魚的，是我要去的，是我要到柳葉洲的?！?/p>

父親憐愛的端詳了一眼失而復(fù)得的兒子，愛恨交加地說：“你下次再敢去柳葉洲野，看我扯一把燈草抽的你渾身血淋淋。”兒子吐了吐舌頭，盼一回鬼臉，一頭鉆進里屋去了。

林廣寬這時對素蘭說：“我那雙皮鞋是破皮鞋，后跟都有些脫幫了，你也好意思拿給人家？”

素蘭說：“家里只有一雙這樣的鞋，我并不知道鞋破沒破，再說，人家去參加訂婚舞會時間來不及，總不能光著腳去見未婚妻。”

林廣寬說：“你說他去參加誰的訂婚晚會？”

素蘭說：“他自己的訂婚晚會呀！”

廣寬說：“穿一雙破皮鞋參加自己的訂婚晚會，那怎么行，我在江水里捕魚捕到一雙新鄂魚皮皮鞋，不知合不合他的尺碼？”

素蘭說：“你捕魚捕到的鞋，你能不能穿？”

“能呀！”

“那不就得了，他能穿你那雙破鞋，這雙肯定能穿。說不定呀，這雙鞋還是那水警的，他在柳葉洲水面救你兒子，你又在那里捕魚捕到他的鞋，這一點都不矛盾。”

“那將這雙鞋用電吹風(fēng)花五分鐘吹干，趕緊給他送去應(yīng)急。不過，，可惜不知道他訂婚晚會的地址?！?/p>

正埋頭做功課的林靜抬頭說：“我知道！”

三、

林蔭路別墅群六六號余家大院依山傍水而居，寬闊的湘江在院門前不遠處流過，別墅后依著挺拔的群山。當夜幕降臨時，院內(nèi)已是燈火輝煌。水三立將摩托艇?？吭趧e墅下的江邊碼頭，在艇內(nèi)將早準備好的西裝換上，系好領(lǐng)帶，在艇內(nèi)小抽屜里找出一把小梳將濃密的卷發(fā)梳了梳，又找一塊破布將皮鞋摖了摖，最后從艇內(nèi)一個暗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圓盒放進衣兜，便向六六號余宅走去。他走著走著，這才發(fā)現(xiàn)左腳鞋跟和鞋面有點稍稍背離現(xiàn)象，于是，他不敢走路太急。

當水立三走進余家大院時，璀璨的燈火下早已是人影幢幢。眾多來賓中，不乏有余家企業(yè)中黃發(fā)披肩的外國小妞。進門左邊的院墻下是一片闊葉芭蕉，芭蕉樹下，設(shè)一排花梨木長餐桌，桌面蒙著潔白的餐布，桌上擺滿各色水果和面點、奶酪等美味佳肴。右邊靠墻根下是一個偌大金魚池，魚池里一群群金魚和錦鯉在自由自在的翕忽唼喋，魚池中央是一座流水潺潺的假山，布滿蒼苔的假山上生長著幾棵蒼勁碧翠小巧玲瓏的迎客松，虬根曲饒，虬枝欹斜而騰挪。舞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在《藍色的多瑙河》的輕音樂聲中，來賓中有人在隨意享受豐盛的晚宴，也有人已成雙成對翩翩起舞。

站立院門前迎客的余麗的大姐余珍發(fā)現(xiàn)水三立時，立馬向來賓介紹到：“今天晚會的主角，我的妹夫水警官駕到！”來賓們看到高大帥氣的水三立，立即給予一陣熱烈的掌聲。賓客中有佳麗在悄悄議論說：“水警官威武帥氣，只可惜黑了一點?！绷硪晃恍惆l(fā)披肩、皮膚純白的外國佳麗用純正的中國話接過對方的話說：“英俊的男人黑一點更成熟，要不然就成了奶油小生。”

這時，水三立用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微笑著看了眾人一遍后說：“感謝眾位親友百忙之中蒞臨我和余麗的訂婚晚會，我代表余麗歡迎大家，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玩的開心盡興！”他一番得體的致辭剛說完，又贏得一陣熱烈鼓掌。

余珍告訴三立，余麗還在別墅內(nèi)化妝，她領(lǐng)他到芭蕉樹下和正在用餐的父母見了面，并一起享用晚宴。

這時余麗已化妝完畢，當她悄悄出現(xiàn)在別墅大門大理石臺前時，眼尖的來賓突然發(fā)出一陣驚呼：“女神出來了！” 眾人舉頭凝望余麗，只見她一襲白衣白裙，吋托著冰雪般膩滑透明肌膚，栗色的披肩長發(fā)在晚風(fēng)中微微佛動，鵝蛋型臉上綻放著燦爛微笑，寬闊額頭下的一雙娥眉似深黛的遠山，而眉下一雙深潭般的大眼含情脈脈，微挺多肉的鼻梁下是兩片嬌艷欲滴的小巧紅唇，修長妙曼的身姿亭亭玉立，晚風(fēng)輕撫著她輕紗下那盈盈一握的細腰。

在眾多來賓的熱烈掌聲中，不待正在用餐的水三立前去迎接，余麗以一陣清風(fēng)般的腳步走到了他的跟前。水三立總怕余麗第一眼望到他的腳下，連忙將雙腳靠近桌面，隱藏在臺布底下。隔著稍窄的臺面，他早已用濕巾揩凈一雙大手，站立起來微笑著迎接心上人。當余麗隔著臺面站在他面前時，水三立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凝重的 會心的微笑，只見他從貼心的衣兜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圓盒，打開盒蓋仿佛打開一種花開的心情，從內(nèi)里拿出一枚鑲鉆的白金戒指說：“余麗女神，今有愛你的水三立先生正式像你求婚，俾人保證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并且保證今生今世不再看一眼任何一個其他漂亮女人！”在水三立期待的目光下，余麗將玉筍一樣的左手伸向了他。水三立緊握住她的手，將那一枚神圣的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然后在她的玉指上珍重的一吻。當他結(jié)束這美妙的一吻時，全場即刻掌聲雷動。

片刻暫停的音樂重又響起，余珍宣布舞會正式開始，通明的燈火變幻成了五光十色旋轉(zhuǎn)黝黯的彩燈，水三立和余麗和著成雙成對的來賓們輕歌曼舞，天空開滿星辰，舞會像經(jīng)久不息的海洋宣泄著人們燦爛的心情，幸福的愛情正在完成從播種到收獲的使命。

音樂時而激昂時而徐緩，跳著的看著的賓客們紛紛陶醉在美妙的音樂和妙曼的舞蹈中。在越來越激越的音樂和舞蹈中，水三立感覺自己的左腳鞋跟正在一步步迅速撕裂脫落，他握著余麗的手越來越緊張，動作越來越不協(xié)調(diào)，越來越跟不上節(jié)拍，就在那鞋底全部脫落的一瞬，水三立一個趔趄，帶著余麗一同摔倒在地上。他兩這擲地有聲的一摔，讓全場人大吃一驚。

負責禮賓的余珍趕緊將音樂停下，讓一盞盞奪目的白熾燈復(fù)燃。中外來賓都將眼光一齊投向摔倒在地上的水三立和余麗。尷尬中的水三立趕緊扶起余麗，余麗看著他那赤裸的左腳和摔在一旁分作兩處的鞋底和鞋面，她感覺這就像一對痛苦中離別的情人。只見她眼里噙著怨憤又委屈的淚水，岔岔地說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婚姻和愛情的嗎？你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訂婚嗎？我托專人給你從意大利帶來的鄂魚皮皮鞋，你就可以不穿，就可以穿一雙破皮鞋來參加我兩的訂婚。你真是太沒有誠意、太令人失望了！”

水三立在余麗的連連的責怪聲中，在疑惑的眾目睽睽之下，難堪得恨不能鉆進地底。他十分心疼地看著余麗說：“你先看看摔傷了哪里沒有。”

余麗摸摸自己的手腳，還好，沒有傷著哪里。但她感覺她的心受傷了，而且傷的很深。她嗔怒地問水三立道：“我現(xiàn)在只問你一句：“我送給你的鞋呢？”

水三立難堪地沉默著，難以啟齒的久久地沉默著，像是記憶的骨頭穿過殘冬。這時整個舞會會場出奇地安靜，多少雙期待的眼睛看著他們二人。

水三立顳颥著說：“讓大家先跳舞，別冷卻了舞會和諧熱烈氣氛，抽時間我再慢慢向你解釋！”

余麗不依不饒的固執(zhí)地說：“我再問你一遍，我送你的鞋呢？”余麗見水三立仍舊不正面回答她的問話，便氣憤地從指間取下那枚訂婚戒指慢慢向水三立遞去。

這時只見人群中有人替水三立回答說：“姑娘，他的鞋在這里！”

隨著喊話聲，人群中走出一家四口人，他們慢慢地向水三立和余麗走過去，其中，有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用雙手珍重地高舉著一雙意大利鄂魚皮皮鞋，仿佛高舉著幸福，高舉著沉重得不再顫栗的天空。那個喊話的男人來到舞會中心，站在水立三身旁大聲地對余麗、對在場所有人飽含深情地說：“我叫林廣寬，我是一個漁民，水上警察水立三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他今天下午為了施救我落水的兒子，連鞋也來不及脫，跳下湘江救起了我眼前的兒子，而將鞋遺落在了江水中，是我用漁網(wǎng)將他的鞋打撈上來，現(xiàn)在完璧歸趙！我們?nèi)也⒃诖烁兄x我兒子的救命恩人余警官?！贝@個男人的話剛說完，現(xiàn)場頓時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余麗的親友們對水三立的贊嘆聲不絕于耳。

這時只見林廣寬又十分悔恨地對水立三說：“水警官，我今天下午又在柳葉洲的湘江水面捕魚了，請求你再罰我，但是請你相信，這絕對是我最后一次交罰款?！?/p>

水三立也不客氣地對林廣寬說：“今天是我的訂婚晚會，先將你的賬記著，我們都是男人，我相信你說的話是板上釘釘?shù)摹！?/p>

這時，林廣寬的女兒林靜向水立三獻上一束鮮花。林廣寬的妻子素蘭十分深情地對余麗說：“祝福你找對了一個英俊帥氣正直善良的好男人，祝你們二人早結(jié)良緣，幸福永遠！”

這時小胖墩林晨早已蹲下身，用一雙稚嫩的小手給恩人穿上鄂魚皮皮鞋。水三立趕緊蹲下身接過林晨的鞋穿上，他幸福得像穿上了皇帝的新裝，然后輕輕抱起林晨在他臉上輕吻一下。

此時此刻余麗看著這溫馨的感人場面，即萬分激動又無比愧疚，她正準備將訂婚戒指重又戴上時，眼尖的水三立放下男孩，輕輕從她手中接過戒指，再一次緊握住她的纖纖玉手，將這枚典雅、華麗、名貴、莊重的戒指牢牢地戴在了她的中指。

淚眼婆娑的余麗撲向水三立，一對戀人緊緊地緊緊地幸福擁抱著。音樂重啟，引商刻羽之聲穿透沉沉夜幕，中外來賓沉醉在黯藍星空下的美好夜晚，收獲一個季節(jié)的濃濃愛意。

作于：20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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